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漪箩】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爷长草了》作者:吾无知 文案 末日来了,流星雨暴走了,太阳公公下山了,孔妹力的脑袋……长含羞草了。 狗尾巴草麦子玉米仙人掌猪笼草巨海芋……过半数的人类身体上都长了奇奇怪怪的植物。 正庆幸没丧尸,可怕的动物变异和气候改变却汹涌杀来了。植物人们即将悲剧…… “猪笼!含羞!那边的兔子就交给你们解决了!” “泥煤的才含羞!” 主父阿门淡定地往自家媳妇脑袋上浇水,“乖,消消气。” 1VS1,不玩CP。 主父阿门攻(位面商人半机械体)孔妹力受(二货),不互攻没反攻,青梅竹马所以都是对方的初恋,从一而终什么的最治愈最甜啦~ 可能的副CP,唐家风攻(金盆洗手黑道)曾品受(童年创伤很单蠢),这对要不要写看大家的意见~ 内容标签:末世 幻想空间 青梅竹马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主父阿门,孔妹力 ┃ 配角:花花草草们=V= ┃ 其它:植物人类,位面商人,末世,位面穿越 第1章第1草 国庆过后,随着十二月的接近,各大论坛聊天室上都热烈地讨论着一个持续了很久的话题:世界末日。孔妹力自然不能免俗,抱着一大盘蔬菜沙拉刷网页刷得可欢乐。 这个聊天室就叫丧尸丧失理性,顾名思义,是一群丧尸狂热者建立的小网站。网址相当隐蔽,孔妹力也是机缘巧合才爬到了这里,他不是很爱丧尸,只要一想到那些破破烂烂的肉体他就头疼,他敲打键盘—— 丧尸3234:丧尸如果不那么破烂我或许会多看它两眼。 下面立刻有人回复“健身教练请施舍我一个妹子的手机号吧”,孔妹力淡定无视之。他是聊天室里硕果仅存的几名非丧尸狂热者,刚开始天天被人掐,到后来不知道咋了,融入了聊天室的氛围,近乎成为了传说中的人物。他抱着吃干净的盘子站起来,坚定地转身进了厨房。早知道就不该把自己的职业爆出来,以至于一大群狼天天想着跟他套妹子的手机号码。他做的不是别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私人健身会馆的小小的教练,只是别人带的都是练肌肉的猛汉,他带的,却是一大群音柔体软的妹子。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没多少肌肉,天生练不出来大肌肉,而且柔韧度堪比妹子,所以被所有人一致推举为减肥班的首席男教练。 发呆完毕,孔妹力叹了一口气,把洗干净的盘子放进橱柜。忽然,门铃欢快地响了起来——某人来了!这个认知让他顿时手忙脚乱起来,洗脸梳头,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开了门。比一七八的他还要高将近一个头的汉子站在门外正对他笑得温柔,汉子有着一身非常健康的古铜色皮肤,人又高又壮,肌肉结实而流畅,看上去就是个很有力气的人。 汉子表情很温柔,跟上他的脚步,关切道:“怎么了,又被聊天室的人调戏了?满脸通红的。”孔妹力不吭声,汉子凑近电脑去瞅了一眼,把手上提着的东西都拿进了厨房。 孔妹力的耳根更红了,他有点毛躁地爬了几把细软的黑发,止不住地发愁:每次见到这个人自己都手忙脚乱,太丢人了,亏他早上刻意开了聊天室,以为和别人聊半天末世的话题能稍微缓和一下见面的紧张感,没想到人真来到面前时他还是糗了。 是的,孔妹力先生不狂热丧尸,但狂热地爱着青梅竹马的主父阿门先生。暗恋啊暗恋,他暗恋青梅竹马的那个人多少年了?他都记不清了,只是每次回头,那个人总在自己的旁边,他不说出口,那个人可能就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样他们也许就能一直以好朋友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了。虽然会被求之不得的心情折磨得吃不好睡不香,但他更怕说出口以后形同陌路。能像现在这样时不时见上一面他就该知足了吧。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主父阿门健壮结实的背脊和紧实的翘臀,一阵口干舌燥。不能再想下去了,他甩掉脑子里的各种绮丽联想,急切需要转移注意力的话题,就在这时候眼角余光中出现了聊天室新一轮的末日讨论,于是他问主父阿门:“黑萌萌,你信不信世界末日?” 主父阿门把搅拌好的鸡蛋放进蒸锅里,走到孔妹力身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反问:“你信不信?” 孔妹力闻到了主父阿门身上淡淡的香皂味,又有点心猿意马起来,心不在焉地应付道:“信啊。” “嗯,”主父阿门靠在桌子边上,支着脑袋说,“那我也信。” 两人默默对视,孔妹力勉强支撑了三秒,而后宣告阵亡——主父阿门认真的脸对他来说真的太有魅力了。 …… 夜幕在聊天之中悄悄落下,又到了万家灯火饭菜飘香的时候。孔妹力一般都在周一和周二连休两天,主父阿门偶尔会过来住。刚搬进这个套房的时候孔妹力还没觉得怎么样,在主父阿门来住过一次之后,他开始察觉一个人独居的孤单和冷清了,没人陪着说话,一个人煮一个清汤挂面,洗澡的时候只有水声,睡觉的时候只有电视里的笑声填充一整个房间的空虚。他很珍惜每一次和主父阿门共住的时光,煮饭的时候他总会积极地鞍前马后绝不偷懒,像今天,主父阿门要做凉瓜炒蛋,孔妹力不爱吃苦瓜但也很认真地帮忙清洗切菜,主父阿门掌勺他就在旁边递东西,主父阿门砍猪骨头他就给围围裙,服务得无微不至。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怎么对话,但孔妹力会偷偷用心留意最大的那块肉,把它夹进对面那人的碗里。他吃着自己不喜欢但据说很有营养的蔬菜,心里想,自己多体贴啊,为什么黑萌萌不喜欢自己? 这种想法也就是昙花一现而已,他知道自己是妄想。于是不擅长想太多的他继续埋头扒饭,无意识地吃着对方夹过来的肉而且还没发现这肉比自己刚才夹过去的更大一块。 吃饱饭,主父阿门揽下了洗碗的活儿,孔妹力想帮忙但被推出了厨房。他在屋子里走了好几圈消食,最后逛进了房间。两个脸盆大的簸箕摆在书柜上,跟什么工艺品似的,他捧起簸箕冲外头喊,“黑萌萌啊,快来啊,开局了。” “来了,你买那么多鸡蛋干什么?”主父阿门擦干手走进房间,盘腿坐到了孔妹力的对面,“都说了,我的农场里什么都有,那些东西不用买。” “行了行了,罗嗦。”孔妹力催促道,“开始吧?” “好,开始。” 两个大男人,捧着簸箕,簸箕里的是红绿豆,他们开始专心致志地……拣豆子。这是主父阿门去年开始突然要求孔妹力陪他玩的小游戏,孔妹力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啥用意,但只要一想到能趁着游戏和对方多接触他就忙不迭答应了下来。如此这般,也玩了快一年了。 左边的小盆子里是红豆,右边的是绿豆,主父阿门的手指虽然比孔妹力的粗,但速度丝毫不逊色,反而有了超前的迹象。 “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又是你赢!”孔妹力扑上去,勒住主父阿门的脖子咆哮,乘机吃豆腐。主父阿门任由孔妹力对自己“施暴”,眉眼里都是笑意,“行了行了,玩够了,准备睡吧。” 孔妹力借着起来的姿势在主父阿门的腹肌上狠狠地摸了一把,恋恋不舍地分开,各自回了房间。主父阿门习惯早睡,他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只好用手机登录聊天室,再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事。 丧尸10000:吼啥吼!明明就是说到末日就只想到丧尸的你们弱爆了! 丧尸0091:那你有什么理由说末日不可能出现丧尸?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胡扯? 孔妹力噗地就笑了出来,丧尸什么的就挺胡扯了吧?还要反说人家胡扯。他翻看聊天记录,发现源头出自一个链接,点开来是一个末日论坛的帖子。论坛里飘红的全都是丧尸啊打怪啊地震海啸陨石之类热血沸腾的末日预测贴,唯独这个楼主要特立独行——「末日即将开始,丧尸?怪物?海啸?醒醒吧!」 语气真够拽的,孔妹力也被勾起了兴趣,结果拉下去一看。帖子里总共就三行字: 第一,世纪末日是真的,2012年12月21日开始。 第二:没丧尸没怪物没地震没海啸……你想的都没有。(鬼脸表情) 第三:想活命的赶紧去买电筒电灯蜡烛……一切发光的东西。囤水,纯净水矿泉水井水河水什么水都行,一定要干净。另:食物就免了,免得囤着发臭。 孔妹力乐了,这人可真逗。看回帖,本来是挺冷清的,但因为有了丧尸聊天室的人逆袭,瞬间也飘了个HOT的标签。聊天室里新来的那个10000号会员恐怕就是贴主了吧?转回聊天室页面,弹出了一句话。 丧尸100000:……我脑癌末期,这些话都是我让家人打的,我很快就要死了,你觉得我有必要撒谎? 孔妹力一下子怔住,用自己的命来当保证,那个帖子的内容瞬间就不同气氛了。聊天室里也安静了下来。他想了想,还是退出了聊天室,这些事,他不想掺和太多。他不动声色地走出卧室,来到客房门边,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可以看到窗边的月光,银色的月光水一般笼罩着赤裸上半身的主父阿门。主父阿门半垂着眼,看不清表情,手里捧着簸箕和豆子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孔妹力也就这样安静地凝视着眼前的画面,不去打扰,也不发出任何动静。 他的心里却远不是这么平静。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聊天室里的话题,主父阿门要他做的事,全都像水面下的影子,零碎得叫人摸不着头脑,但隐约之中似乎又有什么联系。 在门边站了很久,主父阿门动了,簸箕里的豆子发出轻微的响声,孔妹力猛地回过神来,匆忙回房。 第2章第2草 脑癌末期的楼主虽然让孔妹力有点……感觉微妙,但也不过是网络上的事而已,谁知道是真是假呢?反正他是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 眨眼又一个月过去,主父阿门忙着收割不知道什么植物,整个月都没来过他家。孔妹力倒是很想爱屋及乌地钻研一下农作物疏果瓜什么的,但无奈天资有限,而且每次主父阿门给他补课他都无法控制地顾着看人,所以至今依然是五谷不分。 当年,主父阿门说要回乡下耕地种田的时候,他是非常震惊的。小学中学那些优异成绩就不说了,他们在大学的时候念的是电子信息工程,主父阿门的成绩是全年级第一的,体育方面也是运动会的主力军,除了人的皮肤黑了点——孔妹力没见过有人能像他那样黑得魅力四射,还有人木头疙瘩了点——递过情书的妹子们的痛苦孔妹力也懂,孔妹力的人生中没见过比主父阿门更优秀的男人。 这样一个男人随便做点什么不好?多的是有前途的工作等着主父阿门,偏偏这个木头疙瘩真的跟木头什么的纠缠不清了,用家里的钱炒了三年股,赚够了资本之后立马就一头扎进瓜果蔬菜里去了,今年刚好是第二个年头,鸡鸭猪都养起来了。 孔妹力真的不甘心,他看上的男人本来值得更好的发展,他恨铁不成钢。有人说他管太宽,闹得最厉害的那段时间,两个人的共同朋友大部分都站到了主父阿门那边,孔妹力承认,对方的人际关系打得比他这个口没遮拦的二货好,但是……他就是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啊! 主父阿门从认识的最初到现在都惯着他,惯着他撒野,惯着他发飙,但想做的事坚定得连老天爷都挪不动哪怕一寸。 反正耗着耗着,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就和好了,朋友们都不是计较的人,一切不着痕迹地恢复了正常。 然后他脑抽地辞了工作,跑去了私人健身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冷静下来之后,他很佩服主父阿门对自己理想的坚持,所以顺着自己的心意,也做了自己最感兴趣的工作。 果然,他家黑萌萌是最好最牛逼的。 孔妹力的鼻子喷了几道气,扩胸的动作做得份外到位。 这堂课就这么在孔妹力愉快的心情中结束了,音乐刚按停,练习室的门就被敲响了,台下的妹子们轰地一下炸开了锅。孔妹力循声转头,脑袋里也轰一下炸了。 他(看上)的男人,穿着剪裁精良的衬衫西裤,一副精英模样地斜靠着门框,捧着超大一束玫瑰花正对着他微笑。衬衫衣袖挽到了手肘,领带垮垮的松着,结实的肌肉被衣料勾勒出性感的线条。 孔妹力是不知道妹子们怎么想法,反正他是…… “教练!你、你流血了!” “教练冷静啊!不能在教室发情啊!” “那个狂野男是谁,连教练都扛不住?” …… 孔妹力脑袋里嗡嗡嗡地飞了三只小蜜蜂,回过神来的时候主父阿门已经近在咫尺了,他头一晕,腥甜的液体啪嗒啪嗒地流得更欢快了。主父阿门左右张望了一下,放下玫瑰花和西装外套,轻轻捏住孔妹力的鼻尖,问台下,“请问,你们谁有纸巾?” 什么叫号召力?不到五秒,十几包大小各异香味不同的小包纸巾簇拥到了主父阿门的面前,他礼貌地笑了笑,道了谢,挑了两包没香味的。 孔妹力彻底死机了,任由主父阿门帮他清理鼻子里的血。血慢慢止住,孔妹力脸红了个透,“昨晚巧克力吃多了。” 群众纷纷表示,我们懂的。 孔妹力侧脸一瞪,“你们不是赶着回家做饭出去约会什么的吗,还想留下来给我加工资?” 妹子们熟悉这位教练的性格,嬉笑着逗着趣,陆续离开了。 主父阿门无奈地敲了敲他的额头,“你啊……” “怎、怎么!我这是好意放她们早走。” “你一定忘了今晚要去吃土墩儿的喜酒吧?” 孔妹力一愣,还真忘了。 “那你这束玫瑰……”心跳如擂。 “哦,这个啊,”主父阿门检查了一下,确认他不再流血了,重新捧起玫瑰花就往外走,“土墩儿说要给老婆一个惊喜,这小子,这九十九朵花中间还藏着一条钻石项链。” 孔妹力一时间说不清楚心里啥滋味,“土墩儿会是个好丈夫吧。” “那是,”主父阿门回头,“怎么了?流这么点血就虚了?走吧,还得给你重新置办一身,时间有点赶。” “哦。” 换上和主父阿门款式近似的一套衣服,孔妹力却没觉得有多高兴,他蔫蔫地靠在车窗上,数陆续出现在天空上的星子,偶尔又几颗疑似流星的光点划过,他都没什么反应,要是往常,肯定要借故蹭到主父阿门身边嚷嚷的。 主父阿门在半路停了车,进了药店,回来的时候扔给他一盒阿胶口服液,“他们推荐的,这个补血管够。” “泥煤的管够!”孔妹力把抠出一支插了管子叼在嘴里,把盒子扔回去,吸着药液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这是女人喝的,蠢货。” 女人进补的东西果然不能乱喝,孔妹力有点发热,干脆把车窗全开了,托着腮继续数星子,又有几颗流行落了下来,心想,怕是啥流星雨吧,练习室那些个小妹子肯定要乐坏了。 主父阿门一手打着方向盘,慢慢转入停车场,一手提着衣领把孔妹力按回了座位,“坐好,老师没教你坐车不能把头伸出去吗。” “就你婆妈,这不到停车场了啊。” “没下车都不能把脑袋送出去。” 两人拌着嘴一直到坐上电梯,孔妹力顺手给主父阿门整了整领带,又接着拌嘴。到了二楼,电梯门一开,喜庆的红色铺天盖地的,几乎让主父阿门怀里那一大束玫瑰都失了色。 小名土墩儿的帅哥不知道打哪儿蹦了出来,一把扯过主父阿门就跑,孔妹力笑着追上去,边追边闹,“这男人我罩的你都敢抢啊!”天知道他多想直接吼,放开我家男人!可惜他的胆子还是差了那么一丁点儿。 跑进了一个小房间,里头一大群男人忙得热火朝天,土墩儿把玫瑰花藏好,长吁了一口气,伸长了手拍主父阿门的肩膀,“谢了啊。” 主父阿门笑着说:“一辈子两兄弟,客气什么。” 孔妹力凑近那群汗流浃背的男人,问:“你们忙什么呢?” 土墩儿咳了一声,解释道:“接新娘的时候我们使了诈,伴娘们火大了说不作数,现在占着一个包厢,还给我们出了一份儿题,答不出来不让领人。” “怎么个使诈法?” “……我们派了最瘦的兄弟,钻房间另一边的天窗进去,直接绑架新娘。” 据孔妹力所知,那群伴娘可都不是吃素的,他想象了一下新娘门前的叫嚣对阵和房间另一边攀山涉水的暗度陈仓,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上气,直接把主父阿门当成了靠背,笑了个畅快的。 土墩儿被笑得脸都红了,直嚷嚷主父阿门管管他家的人。主父阿门耸肩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笑够了,孔妹力又凑近了堆,“要我帮忙咩。”语气要多欠揍就多欠揍。 一男抬头见着他,眼神一亮,抓着他的手就激动了,“孔妹力,快借点妹子的力量给我们!” 孔妹力是真心想帮忙的,听他这么一说,手一抽脚一踹,“滚!” 他的名字就是雷点之一,除了主父阿门,别人一踩一个准儿。当年他家不负责任的爹娘为了求一个女儿,硬是在他的名字里加了个“妹”,而后想想,又觉着这样不够爷们,于是再加了个“力”字,得了,孔妹力就一辈子“没力”了。 土墩儿是有点黑白两道关系的家伙,伴郎里凶狠的男人也不少,甚至直接就有人是混道上的,但这一刻全都被一群小姑娘的题目给难住了,抓耳挠腮恨不得掏枪给那几张薄薄的纸来上几枪。 孔妹力袖手旁观了一会儿,还是敌不过良心犯懒,还是跑过去帮忙了。 第一题就是,“媳妇枕你手臂不舒服,怎么办。”他回头对主父阿门钩钩手指。 主父阿门也凑过去,蹲了下来,“我说你们这么蹲着不累?没力怎么了?”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恨恨地咬牙切齿,“这是惩罚,一定得蹲……草!” 孔妹力又憋了憋笑,凑近主父阿门耳边问:“你觉得答案是哪个?” 主父阿门探头看那些写好的答案,也忍俊不禁了: 「不舒服就别枕呗。」 「把手剁了!一条手臂算什么!爷连左腿都被砍了还……」后半截似乎是被人为强行抹消了,可能含有过于血腥的描述。 「送个镶钻石的枕头?」 「那我枕媳妇手臂好了。」 …… “笑毛啊,你也来个答案啊。”一个大叔嚷道。 孔妹力说:“你们要真拿这些答案过去,今儿的喜酒怕是吃不上了。” 赶在这群大老粗发火前又说:“正解是,把你们的胸大肌贡献出去,宽阔平坦又结实,不舒服不收货。” 一群男人沉默了片刻,突然闹开了锅,“擦!你小子不愧是高材生!”“太他妈高招了!” 孔妹力都不好意思跟他们说——百度在手,天下我有,上面有的是答案好么。 主父阿门把他拉起来,送过来一张凳子,“要蹲的是他们,你坐着行了。” 孔妹力把凳子拖到靠窗的位置,一边跟主父阿门欣赏夜色,一边抽空帮那群道上的百度或者发短信咨询练习室的那些妹子。 “黑萌萌,你有没有见到刚才的流星?”好几颗流星又划过了黑沉沉的夜幕。孔妹力从最初的惊艳到现在,已经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嗯。”主父阿门应道,“我下午在农场也见到了。” 孔妹力手一紧,回头仰头,“下午也看得到?” 主父阿门点头,“只看到一颗,可能是因为太亮了,四点多的阳光也不会很猛烈。” 孔妹力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手机开了个新网页,搜索流星雨。没有官方发布的流星雨预测,平时要是预测到流星雨,各大网站都肯定会报道的,这次一个都没有,反而是很多小论坛多了很多关于流星的帖子。他留意了一下论坛的属性和地址,似乎全国各地都有反馈。有人甚至说自家附近的哪里砸下来了一颗小陨石,很小很小,但也毁了半个公园什么的。 孔妹力第一反应就是登录聊天室,耳边的喧闹仿佛都消失了,他有点心惊胆颤地看着聊天室的页面出现在手机上,一条血红加粗的大号聊天记录正在刷屏: 世界末日,来了。 第3章第3草 土墩儿的喜酒吃得很晚,孔妹力可等不了那么久,吃得差不多,众人开始吹水消食的时候他就拉着主父阿门溜了。 主父阿门没喝酒,可以自己开车,把孔妹力送回家之后,就打算直接回农场。 “你不留一晚?” 主父阿门左手搭在车窗边沿,说:“不了,明天还有得忙。”说完,打着车,开始往后倒。 孔妹力的心从看到那句刷屏的话开始就一直不上不下的,在旁边杵着,一动不动地扮石像。主父阿门的车回到了道上,没立刻开走,反而是后退到了孔妹力的身边,主父阿门伸出手来,用手背蹭了一下他露在外头的小手臂,“夜里凉,上去吧,看你的皮都冰了,冰皮月饼还没吃够?” 孔妹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手比脑子更快地抓住了主父阿门正往回收的手,“阿门,今晚留下来吧。” 主父阿门沉默了一会儿,鼻子以上的表情都隐藏在车沿的阴影里,就在孔妹力开始察觉到冷意入侵的时候,主父阿门反手握了一下他的手,说:“行吧,别像露出这种小孩儿似的表情,你先上去开门,我停车。” “好!”孔妹力的语气里满满都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雀跃,脚步也因此轻快了不少,一手插着裤袋,抛着钥匙就小跑走了。 回到家里,他给两人泡了杯茶,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脑。 丧尸聊天室人满为患,他开了聊天记录,搜索出了所有10000号的发言,那条血红的刷屏在九点多的时候停了,与下一条记录之间存在着整整一个小时的时差,而下一条记录也是最后一条记录,是一段录音。 孔妹力拔掉耳塞,开了喇叭公放。这时候,主父阿门也回到了,喝着热腾腾的茶站到他的身后,空着的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隐约用了点力度,他语气平静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孔妹力突然紧张了起来,握着鼠标的手有点颤,“你陪我听段录音。” “嗯。” “开始了。” 孔妹力深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播放键: ‘……开、开始了?’很长一段杂音后,是一个沧桑的妇人的声音,她咳嗽了几声,才又讲话,‘你们好,我是唐千的母亲,他……’ 哽咽的声音,隐忍的声音。 ‘对不住,我……我依照唐千生前的遗愿,为他念这份遗嘱。’ ‘聊天室的各位好,我是唐千,在聊天室的账号是丧尸10000,与你们共处的一个月时间,我很高兴,可是正如我之前说的,我的命不长了,有些话,我要留给还活在这个世上的人,想了很久,我还是决定留给你们。在你们听到我遗嘱的今天,就是世界末日启动的前一天。你们应该都会看到流星雨吧,它们和世纪末日有很大的关系,但是我预见的画面没有告诉我具体的情况,所以我也只好这么提醒你们一下了。啊,不好意思,病到逻辑有点混乱,你们别介意,这也算我的回光返照了,尽量说能记住的吧。’ 孔妹力愣住了,妇人休息了一会儿,接着念:“我在病重的这段时间,总是看到植物的画面,而且我一种感应,世界末日肯定和植物有关,所以我才叫你们要多准备光和水。植物应该不是坏的那一方。流星雨带来的那些陨石和植物之间是什么关系,我也说不准,反正你们要多注意。最后,我要说的是,不会有丧尸,不会有地震,不会有海啸。‘ 妇人的哭声在录音里很清晰,她似乎是强忍着泪水,尽量把必要的信息告知众人,最后的最后,她说:“唐千是五个小时前去了的,他最后还留了一句话没来得及写进遗嘱,他说,世界末日,是个东西。就这样了,我很感谢你们在这孩子最后的日子里陪着他,他朋友不多,真的,谢谢你们。‘ 录音戛然而止,客厅里恢复安静,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 孔妹力刷了一下别人的聊天记录,议论得非常厉害,唯一统一的是,没人去恶意质疑一位伤心的母亲的话。丧尸10000的死,原来是真的。只是,他的遗言,是真的吗? 午夜十二点前的半个小时,孔妹力和主父阿门睡在床上,前者霸占了后者的胸膛。 主父阿门轻轻拍着他的背,“你为什么老这样呢,小破孩儿。” 闷闷的声音从主父阿门的肩窝里传来,“我小学跳了三级,初一跳了一级,今年才24,比你还小了4岁呢。”他才不会说,只有在这个蠢货面前他才会年龄倒退。虽然他上大学出来工作以来都身处异常和谐的环境,好些勾心斗角的东西他都运气很好地没接触过,的确让他这人还不够磨练和成熟。 主父阿门笑得胸膛一震一震的,“是啊,到现在还看卡通片。” “你才卡通片!是好莱坞大制作的动画电影好么!”孔妹力支起上半身佯怒了一句,又把头埋了回去。他心里就是没底儿,十二点过后会是什么光景,他竟然没办法用唯物论说服自己别担心。反正,他现在就只想赖一下这个蠢货的怀抱。 “你不是跳过四个年级吗,看卡——”主父阿门的手指被人反方向一掰,立刻改口,“看动画的时候不觉得无趣?” “我能跳级是因为那几个年级学的都是基础的东西,我勤能补拙。” “你现在倒是肯承认自己不如我聪明了?”主父阿门继续轻拍他的背。他闷哼了一声,“我承认自己不够聪明,可没说比你笨。” 说话的声音渐渐弱了,主父阿门感觉到了胸上的人平稳而缓慢的呼吸,心里像装了一个太阳似的,温暖。 他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对着黑暗说:“小破孩儿,别担心,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旁。” 哪怕黑暗吞没了一切,他也会为他在心中,留一束希望的微光。 ****** 2012年11月11日。 孔妹力起床了,孔妹力迷迷糊糊地走进了浴室,孔妹力觉得脑袋有点痒…… “卧槽!这什么玩意儿!”浴室里咆哮声起。 孔妹力紧紧攥着镜子的边沿,略微下垂而显得极其无辜的眼睛瞪得老大。他脑袋上长什么了?这是黑萌萌的恶作剧? 两棵绿油油,长着细叶子的东西占据了他脑袋两边的发漩,二十几厘米,他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龙王三太子的角。 他想了一下要动动头顶这两棵疑似植物的东西,它们还真的动了,方向和角度都跟他想要的一样。他的手抖啊抖,戳了一下,两列整齐排列的细叶子含羞带涩地合拢了。 他目瞪口呆地坐到了马桶上。 主父阿门靠在门边,盯着他脑袋看,似乎也有点惊讶的意思。 孔妹力白了一张脸,“黑萌萌,我是不是要死了。” 主父阿门走到他跟前蹲下,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以极其温和的力度揉了揉他脑袋上的小叶子,笑了,“想哪儿去了,不就长了棵含羞草吗。” 不知道这俩玩意儿跟哪条神经搭上了线,被主父阿门揉搓的时候,孔妹力的腰不自觉的颤了一下,竟然有点酸麻的疑似快感的感觉出现。 “什么叫‘不就长了棵含羞草’?敢情它不长你头上你不觉得担心?”他还是没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主父阿门的反应让他觉得,这似乎不是什么大事。 “你出事,我能安心?你觉得我这么无情无义的男人?”主父阿门敛起了表情。 孔妹力最受不了这蠢货板起脸,立刻就醒了,“不不不,我错了,我不该质疑您老的。” 主父阿门顺着含羞草的枝干,摸到了它的根部,“它好像是从你的脑袋里长出来的。” 缩了缩脖子,孔妹力偏开头,“你,咳,你别摸了。” “怎么?” “……”能说么,被你这么摸很有快感快要硬了这种事能说出口么! 主父阿门倒也没继续了,他抓着孔妹力的肩膀,把人提了起来,推到洗手盆前,“先刷牙洗脸,弄好了再慢慢说。” 等两个人都打理好,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了,孔妹力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阳光从头到脚照了个遍,他眯着眼睛,像只犯懒的小动物。主父阿门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转身进厨房用干净的杯子接了半杯矿泉水。 “没力。” “嗯?”真舒服,不想挪地儿啊…… 孔妹力觉得脑袋上有点凉意,但马上就被滋润的舒畅感取代了,好像沙漠里渴久了的人喝到了清甜的泉水一样。 …… 不对,哪里不对。孔妹力眼睛一睁,坐直了。刚好杯子里的水全倒光了,主父阿门也坐在地上,一脸的若有所思。 孔妹力瞅了瞅对方手里的被子,还剩一丁点水在底上,伸手摸摸自己的脑袋,含羞草——好吧,他承认了这就是含羞草——的根部有点湿润。 “黑萌萌啊。” “嗯?” “你刚才……” “给你浇水了。” “……” 主父阿门掐了一下他的脸颊,说:“看来以后要定期给你晒太阳浇水,放心,我有经验。” 孔妹力心里有无数只丁满与彭彭咆哮而过。 主父阿门想到了什么,问他:“你饿吗?” 孔妹力已经放弃了思考,从善如流,“基本饱了。” “基本是什么意思?” “八分饱,”孔妹力摸了摸胃的位置,“这里还有一点空。” 主父阿门点了一下头,“起来,到点吃午饭了。” 午餐准备得很快,孔妹力吃得很痛苦,以前爱得要命的蔬菜水果沙拉,今儿一放进嘴就想吐,事实上他真的跑进厕所吐了。吐得眼泪鼻水哗啦啦直流,好不容易止住了,他又刷了一次牙才重新回到餐桌上。 主父阿门已经把蔬菜水果全都撤了,只留了肉,和一盘五颜六色亮晶晶的小方块样儿的果冻。 “要不,不吃了吧。”孔妹力哑着嗓子说,刚才惊天一吐,声音都快没了,眼眶和鼻尖都还是红的。 主父阿门把座位挪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现在难受,东西还是得吃的。” 孔妹力叹了一口气,振奋精神,一筷子就塞了一嘴肉。抻了好几下脖子才咽下去,他吧唧吧唧嘴巴,苦了一张脸,“黑萌萌,你厨艺退步了?好难吃。” 被质疑的人没生气,指了指那盘果冻。 孔妹力挖了一勺,刚入口,眼神儿就亮了,“哟!这个挺好吃的。” 挖了一勺又一勺,直把一大盆果冻吞了一半。 主父阿门嘴角扬了起来,“味道怎么样?” “很香,味道很难形容,但就是好吃,还挺有嚼劲的,特别舒坦!”孔妹力靠着椅背,揉着肚子,就差来跟牙签剔牙了。在他看不到的角度,两棵含蓄草无风自动,跟猫尾巴似的,轻轻地晃动。 主父阿门的笑容越来越深,“你知道它是什么?” “果冻?还是什么糕?” …… “我勒个去!你这表情不对,这盆到底是啥?” 主父阿门耸肩摊手,就是不肯给句话,孔妹力做好了心理准备要冲厕所抠喉咙了,“你别吓我好吧。” “真想知道?” “珍珠都没那么真!” “我可以告诉你。” “特么的别磨蹭了,快说!” “但是你知道之后不能去厕所抠喉咙。” “……”孔妹力一咬牙,“行!” “它是——” 第4章第4草 “它是一种叫水晶泥的东西。”主父阿门说。 孔妹力脑袋上的含羞草悠悠地转了一个小圈,“你好像给我讲过这个。”他单手挡在主父阿门的脸前,“你先别说话,我突然有不太好的预感,你让我自己去百度。” 主父阿门笑了一下,摊开手,“随意。” 结果就是……孔妹力看到词条解释后炸毛了,大吼着你竟然让我吃塑料我揍不死你,追着主父阿门从客厅、饭厅、房间一直到了浴室。最后,在阳台被人制住。 温暖的阳光让他禁不住软了手脚,“你说,是不是想存心毒死我。” 主父阿门一脸的无辜,“你这可是冤枉。” 孔妹力挣开主父阿门的手,伏下身挂在阳台栏杆上,“爷给你解释的机会。” 主父阿门走到他旁边,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一手逗弄阳台花架上的小葱,说:“还记得昨晚听的那个录音?他说的植物和世界末日相关,指的应该就是你这种情况,身上长出植物的其中一部分。” “所以,我猜测你身上也会有一部分植物的习性,排斥进食蔬菜水果可能其中一项,我给你吃的水晶泥不是塑料,这是我自己找人改良过的,不会有问题。” 孔妹力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可是我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昨天买的,本来是要今天用到农场里的。” “哦。” 这话题就算揭过一页了。 脑袋上多了这么两棵东西,孔妹力打电话回健身馆请假,结果没人接。也好,他乐得不用想借口。 主父阿门这下子倒是不急着回农场了,洗好碗,拿了本武侠小说一屁股坐进大沙发里,看得那叫一个全神贯注。孔妹力也没像往常一样去跟他捣乱,安安静静地窝在客厅的电脑前,一遍又一遍地刷论坛刷网站刷新闻。公放的小音箱还开着,有时候开了新闻视频,整个客厅都听得见主持人或焦急或淡定的报道。 身上有植物出现这个状况,看来是全球范围内发生的,基本都在一天之内,而且镜头拍摄到的人,脑袋上的花草都不一样,具体是什么品种,孔妹力看不出来。 聊天室里也炸开了锅,众人纷纷自爆自己脑袋上长的东西,可以说,千奇百怪什么植物都有,比起新闻中一遍又一遍带着不安的安抚话语,这个聊天室里更多的是好奇和亢奋,像自己多了一项超能力还是什么的,不少“丧尸”都在脑补自己将会变得很牛逼。 总的来说,网络上,相信世界末日的人,觉得现在很莫名其妙,其中有的人兴奋有的人失落;不相信世纪末日的人,十有六七都处于不安的状态,只是有的人显得比较惶恐,有的人则比较能忍耐。 一夜之后,这个世界还不算很混乱。 孔妹力拿着手机到了阳台,拨通家里的电话,“妈。” 孔家妈妈在电话里笑着应道:“哎,怎么突然想起给家里电话?” “你和爸有没有……长那个?” “你说花和草?我们都没长,隔壁家土墩儿的妈妈耳垂上长了多小野花,我见着还挺好看的。” 孔妹力的手抓紧了栏杆,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紧张了,“你们别慌……那个,应该不会传染的。”讲完这话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要真是能传染的,屋子里头的蠢货是不是也有危险了? 电话里传出来笑声,“傻孩子,我们都没事,今早上来了几个穿制服的,跟我们说不用担心,这长花长草的事国家上面关注着,到现在为止还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定就是电影里演的那啥进化而已。他们还给留了电话,你放心,一有问题我们晓得怎么办。” 孔妹力勉强算是放下了心头大石,虽然平日里觉得那些官话不太给力,但这会儿他还是有点感激的,至少他们这些话安抚了他的爸妈,老人家还是单纯点过日子就好,真有什么事,有他们这些年轻的担着。 “妈,爸呢?让他接电话,我们也聊两句。” “你爸在上厕所,下次吧。” 孔妹力一瞬间又不放心了,“真的是在厕所?没出事?” “哎,你连妈的话都不信了?” “没没没,那我就挂了啊。” 孔妈妈逮着问了一句,“先别,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长点儿花?” 孔妹力不想家里人担心,原本是不打算说的,可孔妈妈虽然心思单纯,对着他的时候却一万分的精明,他只好吞吞吐吐地把自己身上的变化也说了。 孔妈妈不放心,说:“你就自己一个人在?要不……你回家里来吧?” 孔妹力一想到传染的事,就立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忙说:“不急,真不急,主父阿门也在这儿呢,没事的。倒是爸妈你们,土墩儿家的事我会跟他联系的,你们最近还是尽量少和土墩儿妈走动吧。” 孔妈妈是不太赞同的,虽说在这乡下地方,还留着住老瓦房子的人已经很少,这隔壁隔得有点距离,但怎么说也是几十年的街坊了,总不能见着人家有问题就逃开吧。 孔妹力自然知道他爸妈的意思,但现在这情况,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出问题,他也实在顾不得太多了,“就这几个月吧,啊,妈,就听我这么一次,平日里打电话也行,要想给他们送东西,就放到一个地方让他们来拿,他们家的人也不是计较这点小事的,说开了就能理解了。你儿子胆子没多大,你们好好我才能放心啊。” 好说歹说,孔妈妈才算是松了口。两母子又相互叮嘱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孔妹力这才发现后背出了薄薄的一层汗。望着湛蓝色的天空,他心里各种滋味缭绕,如果当年他的妹妹真的出生了,按着那年纪,现在应该是陪在爸妈身边的年纪,要是有她在,他应该会放心不少吧。可惜…… 他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恢复正常的模样,走进客厅。他拎了拎主父阿门的手臂,“喂,你昨晚不是急着回农场的么,回去,别在我这里偷懒。” 主父阿门头都没抬,淡淡地说:“你昨晚死乞白赖地把我留下来,怎么就没想到我要忙?” “你!”孔妹力被噎了一下,“你这是跟我算账了?行啊,那我以后就再也不强留你了,稀罕呢。” 主父阿门没搭话,把书翻过了一页。 孔妹力直接把书一扔,“我是说真的,你就回去啦,免得你的帮工到时候都骂我酒肉朋友,把你给拐了。” 主父阿门站起身,尽情地舒展了一下身体,手臂一把就捞到了孔妹力的脖子,“什么时候连我的帮工都关心了?” 孔妹力抓住对方横在脖子前的小手臂,乘机拽着人往门口挪动,“你给我滚回去。” 不说高度,但就身体的健壮和宽度,主父阿门也比孔妹力强,他要是铁了心不动,孔妹力哪怕把自己当纤夫,也绝对拉不动他半步。现下就是这种情况。 “农场那边我打电话回去了,帮工都跑出去看热闹了,这几天我给他们放假,农场不用忙了。”主父阿门边说边收紧小臂。 孔妹力反而被拉了回头,一脸的不爽,“那些要收啊采摘的东西呢。” 主父阿门松开手,把地上的书捡起来重新坐回沙发里,翘起腿,“我一个人又搞不完,回去也没什么意义。” “我去!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了!”孔妹力再接再厉去搬主父阿门的肩膀,“重死了,你给我起开,回去!” 主父阿门纹、丝、不、动。 孔妹力自己又折腾了小半天,最后气喘吁吁地瘫倒在地,“你个蠢货,蠢死了。” 主父阿门说:“再蠢,我也不会扔下你一个人。” 孔妹力咽了几下嗓子……突然翻身起来,他小跑进了房间里,换衣服拿钱包,抱着个头盔就冲到了门边,“我去去就回。” “注意安全。”门关上的声音响起,主父阿门用自己才听得到的音量轻轻说了这么一句。 孔妹力在门外,左右张望了一会儿,确认了上下都没人,才慢慢地往楼下走去,一边走还得想办法把头盔戴上去。幸好他的这两棵东西柔韧度还算可以,小心压一压,还是能藏起来的。当然,也要多亏了这个头盔,是个偏玩具的东西,没有一般头盔里面那一层厚重的海绵还是什么的,里面的空间还算大,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得一直托着,否则整个头盔就会彻底压下来,刚才试了一下用力,他差点没晕过去。原来那两棵草被用力挤压的时候,人都会跟着恶心头晕。 反正,他就这么可疑地溜出去了。他没走远,这个小区很老旧,也意味着总会有那么些齐全的小杂货店。他的目标就是其中一间,近几年新开的,店主是个很年轻的小哥。而他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起它杂货店都是卖衣食住行的东西为主,真要买一些……咳,比较成年人的东西,除了那间简陋莫名的情趣用品小店外,这里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他敲开了杂货店小哥的门,清秀瘦削的脸从门缝露出来,“你是……C栋4楼的孔先生?” “是我,买点东西。” “嗯……进来吧。” 孔妹力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个小年轻——曾品的脑袋,嘴角抽动了两下,“你脑袋上这是……” 曾品缩了一下雪白的脖子,伸手就想抱住脑袋,但手指不小心捅进了某个兜状物里,嗷了一声又缩了手。 没错,这就是传说中的……猪笼草,连孔妹力都认得的神奇植物。 第5章第5草 孔妹力本来是打算买好必需品就回家的,但曾品那惨兮兮的表情实在太有趣,他忍不住就留下来研究了一会儿。曾品脑袋上的植物只有一株,直挺挺的估计矮些,四十厘米左右,柔韧的绿蔓吊下了四个圆鼓鼓的外红内鹅黄的小笼子,看上去倒有点像小灯笼,还是挺可爱的。不过具体是什么品种就不知道了,他果断用手机拍下照片,等下回去问家里那个。 “你这里够蚊子么?”他蹲到曾品旁边,问。 曾品蹲在墙角,摇头,“没有……” 孔妹力情不自禁地想摸摸这苦逼孩子的脑袋,但猪笼草那圆嘟嘟的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手指——别问他为什么会从没眼睛的植物上感觉到这么诡异的情绪,他改为拍了拍曾品的背,“可怜的,现在都吃不饱吧?”的确可怜,一屋子的食物存货,却没法真正填饱肚子。 曾品闷声说:“我一定要死了。” 孔妹力安抚道:“淡定啦,要死大家一起死,你看我。” 两棵嫩生生的含羞草弹起来,摇晃了两下脑袋。曾品睁大了眼睛凑了上来,“这是……羞羞草?” ……含羞草够那啥了,还羞羞。孔妹力扶额,说:“反正你也见到了,长这个的人应该不少,你就少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了。” 曾品黑白分明的水润大眼转了半圈,他笑了,“谢谢你,大哥。” “嘿,这算什么,那啥……既然都帮你开解了,那这些套套就给我算便宜点呗。”孔妹力嘿嘿直笑,脑袋上的含羞草也晃得欢快。 曾品点头,小笼子像铃铛一样荡了一下。 给孔妹力打包东西的时候,曾品自言自语起来,“我的是一棵的,大哥的怎么会有两棵呢?而且为什么左边那棵会分出三串叶子,右边那棵是四串叶子?大哥不会觉得脑袋一边重一边轻?” 孔妹力深呼吸,告诉自己别计较这个,虽然他也确实为不对称的分岔纠结过一分钟,但尝试折断失败后,他只能努力让自己别去介意这个,谁想到这笨小子又给他提醒了。算了算了,快点买完快点走吧,“行了么。” 曾品倏地回头,“啊,快了。”小笼子摇晃了几下,红通通的,真心喜庆。如果他动作能再快上几拍就好了。 好不容易孔妹力终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付了钱,刚要打开铁闸上的小门,那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两个人都蹦了一跳。孔妹力是被这动静的冷不防给惊到的,曾品却像是见鬼一样,又蹲回了角落里。 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扭着胯,一脚踹上了凳子上,“老子手头又紧了,小白痴,借点钱花花呗。” 一个小的窜上来,点头哈腰地说:“老大,现在物资也有人开始囤了,我们也来点?” 顶着“紫色太阳日得光辉万丈”杀马特精髓发型的青年嘴一撅一咧,“弄破蹦。”后面的小弟面面相觑,那个提主意的低吼,“老大这是英文,说没问题。没文化,真可怕!” 于是小弟们哗啦一声鸟兽状散开,开始了他们的扫荡。 孔妹力没打算插手这个,因为——他其实在门被踹开前就飞扑到了曾品身旁,也挤进了角落里。注意,他不是害怕,而是脑袋上的含羞草来不及藏了,刚才手一抖把头盔碰掉,滚不知道哪儿去了。 孔妹力偷偷地问:“他们这样多久了?” 曾品小小声地回答:“都一个礼拜了,两天前开始的。” “……”两天前开始的,怎么叫一个礼拜?孔妹力肯定,要不是自己的脑袋里也长了草,就是这小弟数学不太好。 甩脑袋撇开这些有的没的,他接着偷偷问:“你就没想赶他们走?” 曾品非常严肃认真地思索了很久,那些小混混已经把能搬动的都扛起来准备撤退了,他才攒着拳头,说:“大哥回来就会把他们逮住的。” 话音刚落,一声暴喝响彻云霄:“举起手来!” 孔妹力听得这浑厚的一声,心下一惊:卧槽救兵这就来了?!他拿来两片咸鱼竖在脑袋两侧挡住含羞草,探出半个脑袋,只见一个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三两下就放倒了所有小混混,那身姿那肌肉,啧啧啧。饱了眼福,他正要缩回头去继续跟曾品聊天,那男人倏地就盯上了他,那眼神,跟看着杀父仇人似的。孔妹力咸鱼一扔,举着手就慢慢地站起了起来,“我是来这里买东西的客人,我是无辜,手下留情。” “我弟呢。”男人的眉眼过于凌厉,有点刻薄的感觉,他冷冷地问。 孔妹力手指往左下方指了指,眼角余光里一个身影以惊人的速度扑了出去,“哥!” 男人接住曾品,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怎么躲那么久,让哥担心了。” 曾品笑了,从男人身上跳下来,端端正正敬了个少先队礼,“我都是听你的话啊,有歹徒进门就要躲起来,直到你来找我。” 男人捏了一把曾品的脸颊,“是个听话的好弟弟。” 曾品笑得跟太阳花一样灿烂,孔妹力的手举得特别累,“那个,我可以放下手了吗?” 曾品好像这才想起来这边还有个大活人,“哥,这是小区的住户,他也是好人。” 男人冷脸又拉了下来,语气倒是比刚才好了不少,“你出来吧。” 孔妹力松了一口气,走到旁边拿起装着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袋子,临走前问曾品:“你怎么觉得我也是好人?” “因为你也听我哥的话,躲起来了。” 孔妹力差点平地摔趴,额角抽了抽,强颜欢笑道:“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可喜可贺啊,哈哈。”干笑着,他捡起头盔,重新藏起含羞草。 出门前他对那个男人说:“曾品脑袋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希望你也帮我保守秘密。”然后他潇洒地甩手走了。 男人目送孔妹力消失在视线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 回到家,孔妹力第一时间就是蹦进客房里把东西藏好。主父阿门在阳台上晒着太阳,似乎没注意到他在干什么。他抹了一把汗,平静了呼吸,才大爷似的晃出阳台。 “小子挺舒服的啊。” 主父阿门睁开眼,笑笑说:“回来了,买了什么?” 孔妹力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口香糖,“喏,请你吃塑料。” 主父阿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破孩儿怎么还记着水晶泥的事儿?” 孔妹力嘟囔着都这么“黑”了还晒就要变把包黑炭了,把主父阿门从长椅上拽起来,“你管我,反正口香糖也是能吃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做人啊,可能不能太挑剔。” “好,”主父阿门跟着走进屋子里,随手拣了一颗剥开纸塞进嘴里,“都好久没吃这个了。” 孔妹力心里一直想着等下要做的事,紧张得不行,胡乱地应着话。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圆钟,他耐着性子跟主父阿门看电影。 不知道看了几遍的黑客帝国,两个人竟然也很津津有味。不过这个“味”来自哪里就难说了。孔妹力不动声色地在手机上找一些基圈认识的网友取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主父阿门就假意看电影实际把孔妹力的所有举动都尽收眼内,要笑不笑的,心情似乎很是愉快。 电影播完,孔妹力振臂高呼,“看完了!” 主父阿门温和地应道:“嗯,接下来要做什么?” 孔妹力几乎要兴奋得颤栗起来,他清了两下嗓子,“你,给大爷烧饭去,大爷累一天了,要好好去泡个澡。” “好,听你的。要吃什么?” “随便。” “水晶泥?” “……都说随便了,肉也随便来点吧,我总不能让客人跟着我吃泥吧?” “行。” 孔妹力盯着主父阿门进了厨房忙碌了起来,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客房,把东西藏在身后,以螃蟹的姿势横着蹦进了浴室。关门,上锁,确认锁好了,开水,拆包装,龇牙咧嘴地看包装上的说明书,调小水流,面对整兵待发的一排工具,严肃认真地剥光自己…… “嗷!” 主父阿门在厨房里听到某人颇为壮烈的吼叫,围着黑色半身围裙拎着汤勺来到浴室门,敲了两下,“里面什么事。” “没、没事!差点滑倒而已!”孔妹力从头红到了脚后根,粗着脖子嚷嚷。 主父阿门忍着笑意,仰头看着天花板上一只小蜜蜂飞过,说:“洗个澡还能摔跤,有没有扭到哪里,开门,我进去看看。” 孔妹力这会儿真的差点脚滑给摔了,扶住浴缸边沿,忙叫唤:“滚,爷洗澡凭什么要白给你看!” “哦,那我也一起洗吧,给你看回去。” 孔妹力想哭的心都有了,浴室里热气翻腾,本身就热血沸腾的脑袋现在更是要停顿了,他拼命地转动脑筋,寻思着怎样才能把这个木头疙瘩给弄走。结果没等他想出来,主父阿门就放过他了,“行了,我那边还要炒菜,你自己注意点,别再摔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其实别看主父阿门牛那么大一只,走路是可以跟猫一样一丁点声音都没有的,有一回把刚看完恐怖片的孔妹力给吓了个掉魂,自此之后他就会刻意走出点声音来,以防再把人吓着。孔妹力当时只有一个想法:这种男人真该嫁了啊! 不过依他对主父阿门追星似的近乎盲目的迷恋,如果真要参加回复那个“你的好兄弟什么时候会让有嫁给他的冲动”帖子,相信他能写出个一千零一夜来。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他继续不熟练的,有点艰辛的自我清洁之路…… 第7章第7草 折腾了整整一晚,孔妹力全身虚脱地躺在床上,愤恨地盯着主父阿门进进出出地为他收拾行李……这货真的是人类么,昨晚虽然次数不算夸张,但一次的持续时间说出去绝对能吓死人,这太不科学了!这货当了一整晚的电动小马达,那腰都不累的么!还是他的腰肌是铁做的? 主父阿门收拾好一大旅行袋东西,发现孔妹力醒了,走过去在那两棵翠绿欲滴的含羞草的根部分明亲了一口,“醒了就起来,吃了早餐跟我回去。” 孔妹力咬牙切齿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能动了?” 主父阿门一脸不解地坐下来,在他身上揉按,“我昨晚已经悠着了,你最近是不是偷懒没锻炼?” “卧~槽~你到底是不是人类!”孔妹力吼完就觉得脖子上一阵针扎似的的刺疼,他颤悠悠地摸上去,几个地方都有点痛,根据痛的范围估计,是……吻痕,刷刷几把眼刀甩了过去。 安静了一会儿,他用小手臂横挡住眼睛,说:“阿门,你别恶心我可不可以?反正都世界末日了,说不定明天我就会彻底变成一棵草了,临死前来一炮,不是多过分的要求,是吧?万一你真的因为这个受了感染……放心啦,我会在下面等着你。” 主父阿门动手把他从被窝里捞出来,半搂在怀里,揉揉按按,“别想那么多,以后跟着我好好过日子。” ****** 也不知道是手法好还是怎样,孔妹力还真觉得舒服了不少。按了大约半个小时,期间喝了两杯水,他慢慢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第一件事就是先给主父阿门的脸一拳,不满是肯定的,力度却是没有的。 主父阿门完全没半点动气的征兆,反而笑了起来,“淘气,刷牙洗脸去。” 孔妹力两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淘气”,这个词杀伤力太特么强大了,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差点没把自己抖摔在地上,再也不敢随便挑战主父阿门的反应了。好不容易回过气,他以蜗牛的速度摸进了浴~室。身上清清爽爽的,前一晚虽然被做得厉害,后面倒是没什么异样感,微凉的感觉,应该是抹了药。 一边刷牙一边回想,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几下吐掉泡沫,漱口洗脸一气呵成,以乌龟的速度冲进了房间,“你老实告诉我,昨晚是你的第几次。” 主父阿门刚把他的几条骚包内~裤叠好放进行李箱里,反问:“什么第几次?” 孔妹力努力假装不在意,“就是跟几个人做过,太熟练了,怎么可能是第一次,你给我说说就行,我只是想知道而已,我不介意的。” 主父阿门来到他的面前,十分郑重地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说:“自始自终只有你一个,如果有半句假话,你现在就可以把我的头拧下来。” “……你的技术哪儿来的?” “这取决于三个要素,第一,理论知识;第二,丰富的想象力。” “第三个是……” “天分,”主父阿门毫不掩饰自己的自信,“绝对的天赋。” 孔妹力长吁了一口气,“好吧,你的确能做到。”不是说不介意?屁,不介意才怪,他这人有点二,但往本质里说,其实是个对待感情非常偏执的人,很小的时候知道自己看上了这个男人之后,他像个偏执狂似的只爱他迷恋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进他的眼。在感情上有洁癖的男人有多少他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他只清晰地认识到主父阿门是他烙印到基因级记忆里的人,他想要彻底独占他,也想被他彻底占有,就像狂热的信徒要夺走世界顶端的神,不管不顾。 最要好的堂~妹曾经形容他像一个疯子,一个披着二货外衣勉强维持理智的隐性疯子。孔妹力耸耸肩,大方承认。 其实,如果不是主父阿门把两人周遭的人际关系处理得妥妥帖帖,孔妹力真不保证自己叛逆期那会儿不会做出点举国震惊的事情来。幸好,一切都还在轨道上,长大后他学会了抑制,所以才忍到了世界末日——虽然是在主父阿门还在他身边的前提下。 主父阿门把他扛到饭厅,早餐早已经摆好了,“你的准备很全面,我的前~戏也足够,自然不会有阻滞,我的换位感受很强,只靠想象就能知道怎样才舒服……” “行啦,我又没说不信你,这么点事你怎么还想唠叨个没完。”孔妹力心情愉快地嚼起了水晶泥。 主父阿门的动作顿了一下,无奈地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继续回去收拾行李。 吃饱喝足,孔妹力背了一个装笔记本电脑钱包等杂物的背包,提着垃圾,跟在扛着大箱小袋的主父阿门身后,离开了还要付贷款的家。 车子平稳地启动,滑出停车场和小区的大门,街上偶尔有人捣乱,但整体上还算正常。路况也很顺畅,高速公路该收费的还是收费,钱没变成垃圾,该怎么用还是怎么用。 两个小时过去,绿色开始变得浓郁与茂盛,空气清新,阳光灿烂,孔妹力的含羞草彻底地舒展了开来,迎风摇曳,他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似乎是不满意车厢里的狭窄,脑袋越来越往外深,含羞草眼看着就要伸出车窗外了,主父阿门长臂一捞,人被按回了座位上。 又开了将近一个小时,车子开进了一个村子。主父阿门的农场搞起以来孔妹力还没来过,他任职的那个私人健身馆刚开没多久,很要用人。这次头一回来,没想到是这么远的,虽然知道是郊区,但远到要开三个小时就超过孔妹力的预料了。想到主父阿门时不时来找他,有的时候甚至是当天来回,他心里就既高兴又心疼。主父阿门陪他吃完晚饭都七八点了,开车回来指不定都大半夜了啊。 “还有很远?”孔妹力忍不住问。村子的建筑看上去很新,但都是瓦房,木栅栏葡萄藤鸡圈……都走的是复古风,大概。看上去都很淳朴就是了,连路都还是土路。 主父阿门说:“我们早就到了。” “啊?” 车子已经到了大路的尽头,前方出现了一个大院子,“这条村是农场的一部分,租给别人搞农家乐。”主父阿门一边灵活地控制着方向盘,一边解释。 院子外沿有结实的木篱笆,上头挂了好些菜干,通往房子的小道两边搭了木架,上头郁郁葱葱的都是爬山虎,形成天然的绿色通道。房子比路边见到的大很多,但看不清楚,因为门前还种棵树,挡掉了不少视线。大院子旁边有个不大的平方,主父阿门停车,下车开锁,拉起铁栅,再钻进驾驶座把车开了进去。 车子停稳,主父阿门轻轻拍了拍孔妹力的脸,“想什么?到了,下车。” 孔妹力爬下车,背包都被拿走了,他呆呆地走出车库,沿着木栅栏走到了门口。主父阿门把不急用的行李都留在了车上,只提了个旅行袋和背包,他牵起孔妹力的手,把人往里带。 “这里就是你的另一个家,不用拘谨。” 孔妹力走进那条短短的通道,金色的光束穿过爬山虎的间隙落在地上,斑驳的影子很好看。房子简朴却坚固的木门出现在眼前,褐色的门上贴了一对门神,吹胡子瞪眼,主父阿门把一串钥匙塞进他的手里,偏着头,笑说:“开个门吧。” 锁倒是现代化的东西,不过刻意做旧了,孔妹力才不想承认自己插钥匙的时候激动得手抖了。 木门发出稳重的声响,门后是一个带顶走廊贯通左右,左边是厨房和房间,右边有两个房间,往前大概四步,走下两个阶梯就是一个天井,仰头就能看到白云朵朵,三十平米左右,还在靠左的位置打了个井。天井两侧都有石头栏杆,上面也晒了些白萝卜条。孔妹力拿起一根含进嘴里,嚼着继续往前,走上台阶就是客厅了,瓦顶的部分只到这里了,客厅和主卧都是平房,客厅与天井之间是落地窗,主卧就从客厅里右侧的门口进去。 客厅里真正是完全的现代化,简单但有多舒服就多舒服。孔妹力磨蹭到羊毛地毯上就再也挪不开脚了,干脆整个人趴了上去,叹息道:“黑萌萌,你太会享受了,竟然藏了那么久都不带我来。” 主父阿门把东西放进主卧里,出来之后坐在孔妹力的身边,背靠沙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撩动趴到自己大~腿上的人的发丝,“刚装修好没多久。” 远离城市也远离了烦嚣,初来的人甚至会有一时半刻觉得过于安静,耳朵里嗡嗡嗡的受不了。但习惯之后又会爱上这种沁入灵魂的静谧与闲适。 孔妹力问:“黑萌萌,你该坦白了。” 主父阿门说:“你今天累了,明天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孔妹力说:“万一我到了明天真的变植物人了呢?” 主父阿门保证,“绝对不会。” 孔妹力怀疑,“你究竟哪里来那么多自信啊。” 主父阿门淡定,“你觉得?” 孔妹力翻个身,鼻尖蹭到主父阿门的侧腹,“鬼知道。”含羞草的叶子蹭到了衣物,不负其名地羞涩闭合了起来。 想了想,孔妹力又说:“万一这个真的会传染……” “我不怕。”他把人拉起来,面对面,“该不该做都做全套了,你再想会不会连累不会太迟?” 孔妹力闹了个大红脸,嘟嘟囔囔地挣扎着起身,进了卧房。 他自然知道主父阿门那时候说的“不会留下你一个人”是认真的,这句话的意思是:就算最后会感染,我也不会离开哪怕半步,我愿意陪你死。 他也是因为那个时刻那个情境的那句话而突然下定了决心。 比起为对方着想送对方幸福,他属于更自私的类型,只要对方肯不离不弃,他就敢一起死,可以的话死都要死一块儿。除非……到了哪一天,他毫无征兆地成了先死的那个。 第8章第8草 夕阳落入山背,小村子的天空特别澄澈,风里面有淡淡的木柴香味,孔妹力走出院子外,眺望周遭间或升起的袅袅炊烟,突然就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少女感慨。坐在院子的长椅上,看着倦鸟归巢,嘴里叼着萝卜干,孔妹力觉得这样的日子也相当不错,他玩着手里的钥匙,满心都是幸福感,头顶上的叶子缓缓地合上。 这萝卜干也好吃,不太咸,他又消灭掉两条,拍拍衣服回屋,溜进了厨房。有个动作他想做很久了—— “小心,我在煮汤。”主父阿门不动如山,哪怕孔妹力猛地扑上来,哪怕孔妹力把他当桉树把自己当树熊死死地挂着。 “啧,你下盘也太稳了。” “嗯。”主父阿门把人扒下来,勺子舀了一点汤汁,吹凉了送到孔妹力嘴边,“尝尝味道。” 孔妹力吸溜一口咽下去,砸吧砸吧嘴,“好像不够味。”主父阿门毫无预警地吻了下来,还把舌头探进了嘴里。 这个吻结束得很快,孔妹力眼睛还瞠着,主父阿门已经再次投身到羹汤之中了,转身时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别吃太多萝卜干,盐分太多。” 孔妹力心里暗骂这人太没脸没皮,锤了一拳对方的腰,“黑萌萌,有件事我还没想通,我最初吃菜吐了的时候,你说这可能是排斥反应,是植物特性的一部分,后来你又说,菜叶树叶能用来堆肥不至于到排斥,那到底是什么跟什么?” “抱歉,是我没表达清楚。” 孔妹力大人有大量地拍拍胸膛,然后搭上对方肩膀,说:“没事,你慢慢说。” 主父阿门解释:“你吐的那一次吃的是沙拉,之后我给你做的饭菜里有加入适量的蔬菜,你没吐,用茶麸水洗头没事,刚才吃萝卜干也没反应——” “哎,刚才我吃了好多萝卜干!”孔妹力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感觉到的一点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所以,”主父阿门把话说下去,“只要不是新鲜的就没事。这个是我最后的结论。” “那要到什么程度才叫不新鲜?你该不会想要我啃个烂一半的苹果吧?” 摸头,“我们慢慢摸索,这个世界的植物人和我所见的有所不同,可能是变种,一切都需要再讨论。” 孔妹力不爽,这句话明显有内幕,而且是非常大的内幕,他不觉得主父阿门脑子会有问题,所以,一定是主父阿门隐瞒的诸多事情中的一件,他直直地看进对方的眼睛里,试图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但主父阿门的眼睛里除了温柔还是温柔,似乎是铁了心要等到明天才把事情说开。 “明天你要是不把事情都解释清楚我就把你这房子卖了。”孔妹力莫名觉得房产证上写的是自己的名字。 果然,主父阿门说:“房产证上写的是你,明天给你。” 孔妹力嘴角忍不住就扬了起来,昂首挺胸,像只斗赢的小公鸡,屁颠屁颠地出去了。 他到客厅开了电脑,登录聊天室。他上去打了个招呼,发现那个整天喊着卖豌豆的人用绿色的字体在刷哭的表情,原来卖豌豆的这货真的长了一棵豌豆苗在脑袋上,平时很爱和豌豆苗——孔妹力毫无压力地给人家起了个花名——抬杠的丧尸0091一改只言片语态度,不疾不徐地安慰着豌豆。聊天室里还有好些人身上长了东西,有的是手背开了一朵花,有的在耳垂上结了小果子,有的屁股上长了尾巴似的草……孔妹力把自己的含羞草也说了,惹来大家的围观求真相。 丧尸7777:第一次听说长含羞草的,好像很有趣,如果我去戳它会合起来? 丧尸****:你想用什么戳?[淫笑] 孔妹力眼角抽搐,发了整整一版的拳头和刀子刷屏。 闹完这么一通,管理员冒了出来: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大家都不是很有主意,基本都是打算见步行步,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对这种长花长草的现象持有乐观的想法,看他们的反馈,绝大部分人都打算过几天就回去上班上学了。对此管理员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他/她说:我打算建一个小团队,以后可能还会有变故,我想把有能力的人聚集起来,人多好办事。 聊天室的管理员是个很神秘的人,据说是个牛逼的猛男,可事实上根本没有人见过他/她,大家说到管理员的时候都会用“它”来指代,这个代称对一般人来说可能是侮辱,但管理员却默认了。 它的话在屏幕上滚过一路,后面跟着一连串不同的意见,但真正认同并愿意尝试的人却少之又少。本来还有人以为这是什么游戏或者电波系活动,但管理员以非常认真的语气强调这个想法的严肃性之后,再没几个人吭声了。 聊天室里大多是网虫,在网络上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因为只要注意防范,那些事情就不会影响到现实生活,管理员说的组团似乎是个不小的计划,这意味着随时要放弃现在的所有,说不定到最后只会被证实是愚蠢的想象力过剩。 聊天室里的人不多,顶多两三百,活跃分子只有一百多个,现在,基本是鸦雀无声了。孔妹力猜很多人都转到密聊频道了,管理员的账号挂了大概十分钟,头像黑了下去。聊天室慢慢又热闹了起来,讨论的话题有点刻意地扭转到了明星身上,在孔妹力眼里看来很无趣地议论明星们身上长了草会成什么样。 孔妹力转到留言信箱,对着管理员的头像点了一下,却迟迟不在聊天框里留字。他还记得唐千那段预言,心里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结了,这个组团说不定是很必要的。想了想,他关掉留言窗口。在主界面和一群人贫了一会儿,有意识地留意起了可能靠谱的人—— 豌豆苗,虽然平时很咋咋呼呼的,但必要时候脑袋很清醒,尤其体现在算账上,这不,现在他就在给一个人算不用吃饭之后工资怎么花费怎么投资才能得到最大的利润。 0091,他一句话不超过十个字地往外蹦的时候,孔妹力会以为自己见到了第二个黑萌萌,但0091和黑萌萌非常不同,他给人一种直率的感觉,严肃的时候很直接,要表露对他人的关心时也是很直接的,不会拐弯抹角,也不会掩藏。具体是什么职业,聊天室里没人知道,但孔妹力觉得这个人不是蠢货。 结果,孔妹力也只觉得这两个人靠谱,他不排除有先入为主的影响,他刚来这个聊天室的时候正在聊的就正好只有这两个人。他纠结要找个什么话题来引出高手,这时候,一个奇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黑萌萌?”他从电脑里抬起头来,才发现天都半黑了,客厅里很暗,奇怪的声音消失了。听错了?他放下电脑,伸了舒展的懒腰,仰面躺到了地毯上,打了几个滚,趴在那里用手捶腰。捶着锤着,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比刚才更大声,哼哼唧唧的,他猛地直起上半身往四周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狐疑地趴回去,双手架在头下,侧着脑袋享受风吹脑袋上的叶子的感觉。这本来挺舒服的吧,吹着吹着,一股小小的风从不可能的方向插了一脚进来,孔妹力眉头一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诡异的哼哼声在他脑门前响了起来…… 惨叫响彻整个房子和院子。 主父阿门瞬间出现在客厅里,按下灯的开关,把孔妹力和那个“东西”分开。孔妹力的脑门青筋都隐隐跳了起来,眼睛通红,龇牙咧嘴地掉了几滴眼泪,“我去!什么玩意儿!疼死我了!”他在眼皮上抹了一把,原来含羞草被人咬掉小半片叶子能疼成这样,太特么疼了。 主父阿门周身的气氛不太对劲,孔妹力似乎察觉到了怒气,模糊中看到他手上有什么东西,他正要往外扔。 “别!先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他阻止主父阿门的动作。 主父阿门没说话,左手摸着他那小小的还不到半个指甲盖大的受伤叶子,右手果断决然地使劲一掷…… 孔妹力知道,他家黑萌萌真生气了。 他走到人面前,很认真地端详了起来:这男人生气的样子更……性感了。 他嘿嘿一笑,一嘴啃了上去,主父阿门慢慢放松了下来,孔妹力一脸猥琐地说:“板着脸绷紧肌肉的样子怎么那么勾人。” 主父阿门专注地看着他的那片叶子,“还疼吗。” “刚才被扯下来的时候特别疼啊,不过现在没事了。”孔妹力摸了摸,其实还是痛,只是比起刚才那一下好多了,他懒得再多说什么。“喂,刚才咬我的到底是啥?我怎么感觉有点发毛。” 主父阿门微微侧脸,对外命令道:“出来。” 奇怪的哼唧声响了几下,天井角落的柴堆动了几下。 “别让我说第二次。” 哼唧哼唧声响得更大了,孔妹力甚至听出来了里头的委屈,紧接着,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钻了出来,走一步停三步地往这边挪。 “扑哧,”孔妹力没憋住,挂在旁人身上笑得前俯后仰,“跟、跟你长太特么像了!” 主父阿门的笑似乎有点挂不住,那团黑色的东西僵硬了,一只蹄还保持着停在半空的位置,仔细看还有点颤抖。 这团东西最后终于在灯光中露出真实面目——小黑猪一头。 孔妹力第一次见宠物猪的实物,还是全黑的,黑得那叫一个均匀有深度,他笑得肚子抽筋,可一看到姑父阿门拎着小黑猪的画面他就无法自控地再次笑倒在地。不知道笑了多久,他终于回过气来,接过可怜的小家伙,刚好装满两只掌心,小小暖暖的,好不可爱。 “哎哟,黑萌萌,你看小黑它的小眼神儿多萌。”看看小黑猪水灵的小眼睛,孔妹力又开始抽动起来,他勉强憋住,看着主父阿门,“你的小眼神儿虽然很可怕,但也是一种萌哦。” 哈哈哈,他心里又笑喷了:黑萌萌,你就黑不溜秋了,咋还要养只更黑不溜秋的猪呢。 第9章第9草 主父阿门在接下来的整整一晚,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任孔妹力怎么卖力逗弄都表现出一副油盐不进的硬汉模样。还不许孔妹力抱这只猪玩,把它直接扔到了客厅以外的地界,然后带着人回卧室睡觉。 孔妹力:“喂,才几点啊!”铁钳似的手臂把他坚固地压在床上,抗议无效。孔妹力还想抗争,结果某人的大手往下一撸……最后他精疲力竭地睡了过去。 主父阿门为孔妹力盖好被子,来到了天井,黑猪耷拉着脑袋出现在他脚边,黑黝黝的背部凭空出现了一道小缝,白色的光垂直升起,形成一个A4纸大小的光幕,上面显示着一个倒计时,和老电影的片头倒计时片段一模一样,中心的绿色数字是55,跳过一帧的时间不定,主父阿门站在这儿的两个多小时里,足足过去四十多分钟,数字才从“55”跳到“34”,十五分钟后,“34”变为“21”……直到数字为“1”,这个数字维持了一秒,然后光幕中心重新跳回“55”,光幕右上角的小框里出现红色的数字“8”。 主父阿门在心里默算,前三次花费的时间应该是最多的,现在应该是最后一次倒计时了,明天,估计早上,“他们”就该到了。 他冷冷地睨视着黑猪,看得它以这辈子估计最快的速度收起光幕逃窜而去了。它躲在窝里深刻地反省自己的嘴馋,竟然那么没眼力见啃到老大的夫人脑袋上去了,蠢爆啦。 ****** 孔妹力一大早就被人从床上挖了起来,他死死攀着床头不撒手,天凉好个秋,不睡觉简直太浪费。但是他的力气在主父阿门的力量和技巧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没几下就被弄醒了,被迫睡眼惺忪地刷牙洗脸吃早餐。做完这一切,他勉强有了点精神看墙壁上的老旧木钟,“天啊……才五点……” 主父阿门从衣柜里拿出了两套中山装和配套的背心衬衫,一看就知道都是贵价东西,孔妹力倒退两步,双手在身前摆出格挡的姿势,问:“说,到底有何居心!” 主父阿门说:“换上吧,我的家人快到了。” 孔妹力一愣,有点不爽,扯过凳子一屁股坐下,抱着椅背一副流氓审犯人的姿势,“这算见家长吗?” “嗯,抱歉,时间不太够了。”主父阿门开始脱起了衣服,古铜色的肌肉暴露在晨曦中,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芒,几乎闪瞎了孔妹力的眼。他定了定心神,说:“你也知道时间不太够?昨天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不行?我这副模样要去见你家人,你是打算让我被伯父伯母赶出门口?”他有点气,但也知道这气来得有点无理。自己想了想,撇着嘴也脱起了衣服。 主父阿门认真地把上衣的最上面一颗扣子扣好,一身英挺,带出几分威武的气势来。穿完也帮不习惯正装的孔妹力逐件衣物套上,用更仔细的心思把每一颗纽扣嵌入合适的位置,最后他干脆单膝跪下帮孔妹力整理好裤脚。 孔妹力看着他做完这一切,把人拉起来,绕着转了一圈,拍掉主父阿门衣服上蹭到的细微灰尘,然后也蹲下来给他理了理裤脚。 主父阿门的左手抓住孔妹力的右手,第一次十指紧扣,说:“对不起,我们也不确定具体的到达时间,只能算出大概是这个星期,原来没打算那么快让你们见面的,但近些时间意外很多,我们商量后决定他们一到步就和你见面。我也是昨晚才知道到达的时间是今天早上六点三十分左右,古话说‘择日不如撞日’,你别生气,如果真的不能消气,过后我会补偿你。” 黑萌萌又啰嗦了,孔妹力的与主父阿门紧扣的手使了劲,狠狠道:“你知道我为这天想过多少计划吗?就这么泡汤了,我是不爽,但更重要的是你也没找我商量过,以前还好,现在你都说了要和我过日子,我希望你以后有事能尝试找我商量,不是一个人都担着都决定了。”“是的,我知错了。”高大的汉子低头诚恳认错。 从前主父阿门就是个喜欢把所有事都打点好,把所有麻烦都闷声不吭地扛下的人。这次见父母,孔妹力自然不会单纯地认为只是朋友见个面而已,看两人身上的装备就知道是主父阿门把自己找了个男老婆的事告诉家人了。刚才怎么说来着?主父家长辈本身就有回来探儿子的打算?也就是那时候还不知道他们俩的事,更别说专程为了他而来。他和主父阿门滚上床单的事也不过是前天才发生的,主父家长辈恐怕也是昨天甚至昨晚才被告知了这个事情……他真心担心老人家的身体。这么一想,就又有些生气了,主父阿门到底怎么想的,长辈们受得住吗? 在他考虑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已经被主父阿门带到了车库。车库门关上,白炽灯亮起,小黑猪在墙边等着他们。那面墙上画了一幅挺有名的以时间为题的画,孔妹力不明所以,只得跟着主父阿门继续往那个方向走。 到了墙壁面前,小黑猪朝向画面,一耸一耸的鼻子微微往上,突然,车库里的白炽灯闪烁了起来,到最后直接就灭了,猪鼻子的两个孔里发出两道光,淡淡的白色,夹杂有一丝一缕的金黄色,名画上的时钟本来是扭曲的,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弧度和线条,最后五个大小不一的时钟变得符合常识的时候,墙壁凭空消失了。 ……孔妹力的思考能力也跟着消失了。 小黑猪一蹦一蹦地跳下了台阶,两个人跟在它身后往下走。身后的墙壁瞬间出现的同时楼梯间亮起了暖黄色的小灯,脚下的路被照得清晰。 他们往下走了大约五层楼的高度,面前豁然开朗,一个墙壁刷得雪白的房间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房间估计有一百多平米,中间有一个用铁丝缠成的长方形门框,虚虚地悬在地面上一寸,那些铁丝颜色和光泽都有点不同寻常,它们延伸至墙壁上,没入其中,似乎为房间中的门起了支撑的作用。 孔妹力好奇地摸了摸墙壁,被冻得抖了几下,主父阿门立刻握住了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用力地搓还哈气进去,简直让孔妹力错觉自己是掉冰窖里刚被捞出来了,“我没怎么,别那么用力……” “不要碰这里的墙壁,”主父阿门郑重地说,“这里的一切都不要乱碰。”眼神很认真,并且带着一点恳求的意味。 孔妹力点头,把另一只手也塞进主父阿门掌中,“绝对不碰。” 主父阿门极少见地吁了一口气。孔妹力跟着紧张了起来。 没过多久,房间轻微的颤动了起来,紧接着那个简陋的门框涌出了蓝光,水波似的蓝光渐渐溢满了房间,只有门框里的部分还保持着雪白的颜色。然后在一个眨眼的瞬间,门里炸开了一朵黑色的烟火,是的,就像盛放的烟火一样灿烂,却诡异的黑色火花。黑色像触手一般蠕动着游向门框,碰上就敏捷地缠了个死。 孔妹力心跳加速,分出半边视线瞄向主父阿门,却被惊得手一缩——这是人类面对陌生而又危险感的异类时的条件反射。 “别怕,这也是我。” 主父阿门的两个额角各冒出了两根拇指粗长的角,角上有奇特的暗纹,金属的寒芒流过锐利的尖顶,原来的黑色小板寸变成了金属色的长发,像流动的水银,一丝丝的金属色发丝看上去既纤细又强韧。眉毛睫毛……所有毛发都被同化,古铜色的皮肤更有光泽,并不时有银色的细小电流窜过,它们深陷在皮肤底层,像一根根闪现的毛细血管。 孔妹力松开交握的手,捕捉到主父阿门银灰色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他连忙把手贴上了他的脸。主父阿门的眼睛微微一瞠,嘴角缓慢地扬起了弧度。 电流窜过的时候,孔妹力觉得自己的掌心也有被击中的感觉,酥麻感沿着手臂爬上肩膀。他像第一次认识主父阿门似的逐寸逐寸摸过去,在那对角上点了一下,指尖冒出了一滴血珠,转瞬就被主父阿门含进嘴里舔了去。他偏着脑袋,用拇指轻轻掀起主父阿门的唇,两只发达的犬齿暴露了出来……“噗,”孔妹力笑了,“黑萌萌,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牙齿很像银假牙?” 主父阿门轻轻吻了一下他的眉梢,说:“你说像就像。” “喂喂,咱能不这么没立场么。” “你说了算。” 孔妹力的脸烧了起来,最初的确被他家黑萌萌的这副模样惊了一下,但他毫无犹豫地就接受了这个新面貌,只要是他的黑萌萌,什么样子他都不介意。何况,对于喜欢机械的他来说,这种钢铁人造人似的外形明明就是更有魅力了。冰冷而坚硬的金属,火热而温柔的肉体,两者融合在一个强大的男人身上,造物主的残酷与仁慈微妙地散发出怪异的魅力。孔妹力环住主父阿门的脖子,面对面地对视,眼神越来越火热,他舔了舔嘴角,不自觉地垫脚凑上去…… “看来我们的媳妇是个热情的人。”中气十足的女声突然响起。 第10章第10草 孔妹力立马撒手缩脖子,立正站好,“爸妈好!” 门框里已经是纯然的黑色了,一个二十八岁左右的女性轻飘飘地跳了下来,银发飘飘,额头只有一个小小的半个拇指长的小角,笑起来牙齿闪闪发光——孔妹力后脖子一凉,为什么这些装备放到黑萌萌以外的身上会那么惊悚。然后,一个三十左右的高大男人也走了出来,还有一个小女孩。 蓝光像镜头倒放似的迅速褪去,白花花的墙壁重见天日,蓝色彻底回归那个简陋门框的同时里头的黑色也顷刻不见了踪影,一切恢复如初。 “这是我的母亲,父亲和妹妹。”主父阿门身上的非人类特征渐渐变透明继而消失,他逐个介绍家庭成员,被介绍到的人也陆续恢复了普通人类的模样。孔妹力使劲笑起来,上半身往后倾斜15度,低声耳语:“你爸妈也太年轻了……” 主父妈妈清爽地笑了起来,说:“谢谢你的夸奖,你的含羞草也很害羞很可爱。” 孔妹力假咳了几声,和主父阿门一道一起带着三个人爬楼梯,出车库,进房子。 主父一家坐一边,男男一对坐另一边。 主父爸爸说:“你的接受能力很强。”全程面瘫,导致孔妹力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夸了还是骂了。主父阿门说:“父亲这句话是夸奖。” 孔妹力挺直后背,“谢、谢谢。你们是阿门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家人。”这下无懈可击了吧? 主父妈妈微笑点头,很是满意的样子。主父家妹妹抱着小黑猪,偶尔抬头听大人说话,这下也跟着笑和点头。 孔妹力的食指横着搓了搓鼻尖,忍不住发出嘿嘿的笑声。 “时间有限,现在就出发去见亲家吧。”主父妈妈双掌一击,语气愉快地跳了起来。 嗯?他刚才听到什么了?孔妹力还保持着那个傻笑的脸,下一分钟,场景就已经切换到了车里。 “黑萌萌,咱们是不是太快了?”含羞草无风摇曳,茫然地往左摇摇,往右摇摇。 主父阿门看着后视镜倒车,抽空拍了拍孔妹力的手背,“放心,孔爸爸和妈妈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 “噢,那就好……喂!你这话什么意思!”孔妹力瞬间冷汗了一身。 主父妈妈探头说:“我们家阿门是个闷骚,没力气你别担心,这孩子很早之前就去跟你家父母坦白心意了,聘礼也使劲地往你家送了。虽然没想到你们进展那么快,但是我们和他们见面也是计划中的事。” …… 从这个村子到孔家约摸一个半小时,小眯一会儿就到了。但孔妹力没得眯,也不想眯,他在车上基本了解了主父阿门他们家族的事。 说真的,要不是说的人是主父阿门,砍了他的脑袋他也不会相信: 主父阿门一家属于一个很大的家族,知道的人称他们为“位面吉卜赛人”。位面,就是指一个独立的宇宙,这个世界存在很多个位面,不是平行宇宙,据他们的说法,平行宇宙是不存在的,至少这个地球的人类所认为的平行宇宙是不存在的。每个位面都是独立的存在,但当中也偶尔也会出现连接点,连接点连通的时间能预测,但不能精确预计到某时某刻,所以主父家人到来的时间有一个礼拜的缓冲,这个位面之间的穿行是怎么回事主父阿门表示这次见家长之后会详细地解释。 主父爸爸接下去介绍他们一族。他们是一种在位面夹缝中诞生的生物,因为很接近这个人类世界,所以他们具有人类形态,另一个是纯机械形态。他们没有家园,没有生存的空间,位面夹缝是非常糟糕的空间,如果整个时空里有神,那么一定是神在怜悯他们,使得他们找到了穿越位面的方法,这种方法用在生物身上限制非常大,实施也很困难,但用来传输物品倒还勉强算容易。所以他们一族成了分布在各个位面之中的家族商人。 有的人一辈子都呆在一个位面,有的人会逮住时机进入不同的位面,但他们的维生方法基本都是,商品交易。家族的各人之间能相互联系,用以为对方传输合适的商品换取生存所需的利益,自己也能得到部分的抽成。 主父阿门在很小的时候因为身体不好而留在了这个相对温和的地球,一留就留到了现在……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并非对主父阿门狂热的人在这里,听到这些会作何感想?反正孔妹力是无法想象,他现在也是被塞了一大堆信息,完全转不动,他只知道他家黑萌萌很有来头,黑萌萌家也很有来头,而且貌似超出了地球人的认知…… 他决定先把这部分信息存起来,过完这一遭才拿出来“温故知新”。 主父家父母拿出一支类似激光笔的东西,两人各自在自己的脸上扫过,年轻得不可思议的脸和身体转眼间出现了符合常识的苍老感。 孔妹力双眼放空,把这一幕也放进了脑袋的存库里。 接下来的行动孔妹力基本是全程都在状况外。车子长驱直入,因路边长期有水龙头漏水而泥泞的路颠簸不堪,泥水溅花了车身,车子里一片欢声笑语。路边偶尔走过一两个村民,头上都有几缕纤细的草叶,他们伫立在旁边,对他们这一车人指指点点。 车子停在一个废弃砖厂旁边,几个人下车步行,小径都是尘土,到了家门,主父一家的鞋子都光洁如新,只有孔妹力的鞋子满是尘土,不过没关系,主父阿门用纸巾帮他擦干净了。孔妹力稍微回过神来,偷偷瞄了一眼主父家的爸妈,他们对自己的儿子为别人服务似乎没意见,看来是很开明的一家子,他松了一口气。 孔家大门从里面被打开,孔妈妈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儿子……脑袋上的含羞草,心疼地捉住儿子的手就一顿摸,“好孩子,回来了,你头上会疼么?”孔爸爸啪嗒啪嗒抽着竹筒烟在旁边招呼其他人,“都进来吧,进来再说——阿英,也带儿子进来,你脚不好。” 椭圆形的饭桌很新很结实,孔妹力上次回来还没见过,再结合自家父母的性子,他几乎可以认定是某人的所谓长年一直送的聘礼之一了。 两家父母面对面落座,主父阿门和孔妹力坐在短的其中一边。 谈话从嘘寒问暖开始,孔妈妈挨着孔妹力问他近来的生活,当然少不了脑袋上那两棵草的事,倒是儿子跟男人好上了的事没提及。孔妹力也好久没见爸妈了,两母子在旁边开小会开得热烈,这么一来他就错过了其他人的谈话。 孔爸爸不时地打量主父阿门,主父阿门不时给所有人添茶倒水,礼数得当,表现十分可靠的气势来。孔爸爸的脸半掩在烟雾中,说:“我还是想自家孩子好好娶门媳妇生个胖孙子孙女的。” 主父妈妈微微颔首表示认同,“谁说不是呢,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您看,现在连脑袋长草的事都出现了,谁知道明天是什么光景?孩子们能幸福高兴,我这个当妈的也没更多奢求了。” 孔家妈妈是一切以儿子为先的,儿子愿意而且不会有什么伤害,她就可以接受了,周围人的眼光造成的伤害她经历过,也因此懂得那些虚的东西在意了也没用,反而会让自己受损失,做好自己的,不管别人才是道理。所以,主父阿门一直以来要“对付”的人主要是孔爸爸。 孔妹力和妈妈聊完之后,凑到主父阿门身边,听对方讲说服自家爸妈的过程,听到孔妈妈说过的体谅他们的话,他眼眶有点红,“我爸到现在还没松口?” 主父阿门低声回答:“原来是不肯松口的,你刚才也听我母亲说了,这次人类异变的事让他有了不同的思考角度。” 如果不是这种啼笑皆非的巨变,要扭转一位思想传统的老人的想法恐怕不是什么易事。 孔爸爸忽然问主父阿门,“阿门,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主父阿门礼貌地回答:“爸,我们家祖上有些积攒,我也沾了光,得到了一块地,您可能听说过,最近以农家乐有名的洪琉福村,那条村和附近的山头都在我的名下,我参股了农家乐。偶尔我也会当个小商人,卖点别人需要的杂货。” 孔妹力被茶水呛了个狠的,狂咳了起来,主父阿门和孔妈妈都凑上去安抚。孔妹力瞪住主父阿门——近段时间他瞪眼睛的次数比出生以来都多,心里咬牙:这货竟然还是个富二代! 孔爸爸怔了一下,许也是被唬到了,那块地多值钱他还是知道的,就算曾经不值钱,现在的价值也可以说是今非昔比,他皱眉,说:“你以后的日子是不用愁了。”言外之意在场的人都听得懂:你是有钱没错,我儿跟你法律上却是没多少干系的,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得吃大亏啊。 主父阿门拿过妹妹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堆文件,也不多说话,微微躬着腰,诚恳地一份份摆在孔爸爸面前。 孔爸爸眯着老花眼一份份认真看了过来,过了很久,又好像才一瞬,他沉重地吐出一口烟,浑浊的眼睛注视着孔妹力,说:“阿力,你也别怪爸市侩,男跟男的在一起不比男人女人,有什么事起来,你还剩什么?爸以后作古了,也想见你是富富足足的,不用再跟爸妈一样挨穷挨饿……”讲到最后这熬了一辈子都没湿过眼的汉子也带了些许哽咽。 孔妹力紧了后槽牙,重重跪地,一下一下地给两老磕头,含羞草也是梗直了叶茎,在空气中划出笔直的线。孔妹力想说,爸妈,对不起;想说,我不后悔;想说,我一定会让你们放心……但是此时此刻除了磕头,他哽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呼吸都带了破碎的裂痕。 主父阿门在孔妹力跪下去的同时也跪了下去,孔妹力磕一下,他也跟着磕,力度只大不小。 孔妹力用衣袖擦过眼睛,转向主父家的两位家长,也磕头。他们的儿子可算是被他拐进歪道了,为人父母,谁比谁容易,就冲这一份血浓于水,他也该磕。 孔妈妈是心疼儿子的,但孔爸爸拦住了她。有些事,得让孩子们做了,才算对得住他们的心。 最后,两边的爸妈都扛不住了,再由着这两个孩子磕,指不定能把脑子磕坏了,连忙把人给弄了起来。孔妹力站起来还有点晕,往后踉跄,就靠上了一个可靠而结实的胸膛。 孔妈妈看看两个人的额头,眼泪就掉了下来,嘴角却带着一点笑,“这俩傻孩子……” 第11章第11草 两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主父家的三个人吃得狼吞虎咽,尤其是小妹妹,左手一只鲜嫩多_汁的蜜_汁鸡腿,右手一块水晶肘子,嘴里还塞了咕噜肉,那吃相简直跟小暴龙转世似的。主父妈妈好一点,比较克制,哪怕眼里都泛绿光了,而真正的高手是主父爸爸,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就把他那边的菜碟解决了一大半。孔家三个人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孔家妈妈最先吃饱,感激地说:“孔姐,你的手艺太好了!我们都多久没吃上这么好的一顿人类饭菜了啊。” 人类饭菜?孔妹力差点把筷子捅_进鼻子里,幸好饭桌上气氛够热络,大家都没怎么注意到这个奇怪的字眼。于是十几分钟后,餐桌上一派风卷残云后的景象,连菜汁都不剩半点,啊,不对,主父家小妹妹手里还死死攒着两只卤鸡蛋…… 孔妹力真心想拍拍这个可爱的小妹妹的脑袋,说:常回来地球,有肉吃。 吃饱了,几个人一起把饭桌收拾了,孔家的人自然是不打算让客人洗碗打扫的,但耐不住人家够主动,于是几个人迅速地清理好了“战场”。做完这些,他们又喝着茶聊了一会儿天,约摸_到了下午四点,主父家的人要离开了。孔妹力这趟回来是毫无准备的,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搞清楚,也要跟着走。千叮万嘱后,他才上了车,趴在车窗上,直到再也看不到孔爸爸孔妈妈的身影。 “媳妇你别担心,”主父妈妈又恢复了年轻的模样,“刚才我给你爸妈送了两个银镯子,在你们这里看来是最便宜最普通的那种,但是里面有追踪定位系统,还内置了保护罩,保护范围是半径一米。” 孔妹力猛地反身扑到椅背上,“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们怎么可能空手来嘛,傻孩子,哈哈哈。”主父妈妈笑得爽朗,“这个保护罩能挡下这个地球上的绝大部分攻击。本来想带些更厉害的东西过来的,可是次级位面穿行耗费了太多能量,我们只能带两个小东西了。” “已经很好了!谢谢妈!”孔妹力笑得特别灿烂。 回到洪琉福村,在小黑猪的带领下,他们径直回到了白色的房间。孔妹力想了想,问道:“爸妈,小妹,你们干脆留下来吧?主父阿门从小就和你们分开,难得重聚一次,多呆几天呗。” 主父阿门解释:“他们并不算完全地穿行到了这里。这一次是次级穿行,也就是身上仍然有他们所在那个世界的引力,只有彻底摆脱这股力量才能算真正脱离了那个位面完成一次正式的穿行,如果到了引力最大的时候还找不到传输的门回去,人或者物体就会被撕裂粉碎,彻底分解为不可探察的微粒。” 孔妹力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就觉得身上发冷,“所以爸妈和小妹现在得马上走?” 主父阿门答道:“差不多,他们这次能停留的时间是十二小时,从早上六点到现在,也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早上在这个房间过的事再度重演,主父家的人渐渐在蓝光中暴露出非人类的特征,三人对着逐渐被黑色充盈的传输门平举手臂,主父双亲的戒指,小妹的手镯,分明发射_出一道银色的纤细光束,接着三个人的身体逐渐变成半透明,然后自下而上,如同风吹沙丘似的逐渐被吸进了黑色之中。 ‘好孩子,下次再找你玩。’主父妈妈转身,笑着挥了挥手, ‘注意异变。’主父爸爸交代。 ‘嫂嫂再见,哥哥再见。’主父小妹露出了今天唯一一个笑容,脸颊粉润得像个小苹果。 很有妹控潜质的孔妹力挥手,目送三人消失在了眼前。 眨眼间,所有的东西恢复了寻常的模样。 …… 院子里,主父阿门抱头绕着躺椅青蛙跳,孔妹力蹲在旁边,手上甩着一根小藤条,“赶紧的,还有十圈。” 主父阿门其实很想说,蛙跳三十圈真的不算什么,但考虑到孔妹力只打算意思意思地惩罚一下而已没真想累着自己,他也就配合着不反驳了。跳完最后几圈,他被拎到躺椅里坐着,孔妹力双_腿一挎,坐到了他的大_腿上。 “嘿嘿,终于轮到我也来这么一回了,你不知道,上次在浴_室你这么坐下来我差点就绷不住了。”孔妹力碎碎念,掏出手机,顺便一巴掌拍开主父阿门摸_到屁_股上的手,“现在该算算账了。” “知无不言。”主父阿门微笑道。 孔妹力看着手机记事本里的东西,一条一条地寻思…… “首先是,这块地到底哪儿来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钱?小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没爹没妈的跟我一样穷的孩子。”孔妹力完全没有拐弯抹角或委婉的意思。 “这是我的父母当年送我过来时顺手买下的,带大我的不是父母亲。” 孔妹力记得那个保姆,“可是,我没记错的话,她只是过去做饭搞卫生顺便接送你上下学的吧?” “是的。” “那……”孔妹力老觉得哪里不对劲,忽然灵光一闪,“我是三岁的时候认识的你,你那会儿刚准备升二年级,那你是几岁被送过来的?” “一岁。” “对啊!”孔妹力击掌,“你上大学的时候,保姆阿姨要回老家了,她不是说照顾了你十二年很舍不得?也就是说,你上小学前保姆阿姨都没在啊,之前的那几年你……”他刻意做出看怪物的表情。 主父阿门有点哭笑不得,“想哪儿去了?照顾我的生物你已经见过了。” 孔妹力有不好的预感。主父阿门往屋内唤了一声,一团黑色的小家伙蹦跶蹦跶地冲了出来,哼唧哼唧叫得特别欢快。 “……黑萌萌,你别告诉我,你是猪养大的。”孔妹力使劲控制脸部的表情。 主父阿门说:“它不是猪,是管家型机械体。” 接下来,在主父阿门的命令下,小黑猪斗志昂扬地展示起自己的功能来——腰部两侧有两个圆洞状的位置下陷,细长的机械臂伸了出来,顶端唰地一下绽放,变成了跟人一样的手指,机械手十分灵活,然后它的腹部也伸出两条细长的机械臂,小黑猪一下子就拔高了许多,跟踩高跷一样。演示完这个,小黑猪的背部的顶端出现一条细缝,白色的光幕出现,它的鼻子发出微弱的光束扫描地面,光幕上出现了许多数据。 孔妹力愣了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就这样?不会说话?” 主父阿门:“它没有语言功能,作为管家型的机械体,用机械臂基本能处理绝大部分的事务了,小黑的大脑有庞大的数据库和分析能力,还能记录我设置的密码,你在车库看到的那幅画就是其中一个密码。另外,穿行位面所需的时间它也能计算,这个比较复杂,到要用的时候我再跟你解释。” “那保姆怎么找的?入学手续呢?” “我的母亲在我要上学的时候来过一次,把所有事情都打点好。” 孔妹力不知道怎么的有点心疼,不太有继续问的兴致了,“你昨天还把照顾你的小黑猪扔出去了,没良心的蠢货。” “它皮厚。”主父阿门说着,突然挪了几下腰,把上衣都拉了起来,“把我的裤子拉下去一些。” “光天化日之下,不太好吧。”话是这么说,孔妹力毫不迟疑地可劲往下扯,两个疤痕出现在面前。上次剥光了都没看到,就在胯骨两边,很对称,像是什么圆形的利器扎出来的,疤痕是银灰色的。接着,两个疤痕逐渐改变颜色,变得和旁边的古铜色一模一样,完全消失了。 主父阿门:“这就是它造成的伤,它闯下的祸不止这一样。” 孔妹力的目光冷冷地在小黑猪身上扫过,小黑猪抖了几下,收起全部装备一头钻进了草丛里——老大夫人也好可怕! “这伤怎么办,”他轻轻地摩挲再次出现的银灰色圆形疤痕,像是怕弄疼它似的,“那头猪,饿它几天。” 主父阿门坐起来,把孔妹力环在臂弯里,额头搁在他的肩膀上,笑道:“你担心我?还是心疼了?别在意,这是很小的时候的伤,实质上早已经完全痊愈了。” “少糊弄我,”孔妹力低头看去,“明明就有那么大两个疤痕。” “这不是疤痕,我的另一个形态是由纯粹的金属组成的,这两个痕迹只是我的另一种皮肤而已,受伤的时候年纪还太小,本能让金属替换了人类的皮肤。” 孔妹力垂着眼,摸了又摸,直把两个人都摸得火起。 “光天化日……不太好……吧……”孔妹力气息不稳地解着自己的纽扣,到一半的时候干脆抓着衣摆撩起来脱掉了,主父阿门摸着他的后背舔_弄他胸前的两点,自下而上地凝视, 孔妹力笑出声来,嘿,反正周围没什么人,这么来一发也挺带感的。 小黑猪往草丛里又钻进了几寸,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老大在办事,小猪什么都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大白天的不好吃太狠,主父阿门没折腾多久就放过了孔妹力。 孔妹力按着背对自己的主父阿门的肩膀,把人按到半蹲在地上。小黑猪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又转回了头。 孔妹力微微下垂的眼角泛着清浅的红,眼睛不大却水润流光,他居高临下地歪着脑袋,含羞草愉快地舒展着,舔_着嘴角的他笑,“阿门……”糯沙质感的尾音似乎还带有若有似无的呻_吟调子。 主父阿门同样坦荡荡,单膝虚蹲在地上,背脊挺直,语气中是溢着笑意的无可奈何,“破孩儿,几岁了,还想玩这个。” “阿门哥哥,我就要玩这个。”孔妹力蹲下_身,手指在主父阿门肌肉优美的背上滑来滑去,像条调皮的小尾巴,实际上他心里笑得都要打滚了。主父阿门的背瞬间就绷紧了,嘶哑的嗓音应下,“来吧。” 孔妹力无声地振臂高呼,大咧咧地把一条腿搭上主父阿门的肩膀,火热的大手稳稳地固定住了他的大_腿,内侧被刺拉拉的头发磨蹭着,孔妹力一瞬间有点脚软,但他坚持着把另一只脚也搭了上去。 “坐稳了,没力气弟弟。” “哇呼!”孔妹力惊呼一声,高兴地大笑起来。 两个光溜溜的人,一个骑在另一个的脖子上,绕着院子拔足狂奔,这个场景真是——说多二就有多二。 二货孔妹力满足了,指挥男人跑回房子里,然后非常自觉地躺上床,顺服地舒展四肢,跟主父阿门笑说:“阿门哥哥,来吧,你也快忍不住了吧。” 主父阿门挑了一下右眉,“哦?”弹了一下小小孔妹力,“难道忍不住的不是咱家没力气弟弟?”边说着一个泰山压顶地压下去,孔妹力笑着被抱了个满怀。 于是……又是无法直视的激烈一战…… 小黑猪认命地捡起老大们的衣服,送进洗衣机。期间不小心掉进洗衣机把洗衣机折腾到冒烟爆炸它却毫发无伤的事……也就不赘述了。 第12章第12草 一天又一天地过去,曾经,没人会注意这么一趟月升日落,但现在的世界,一天便是一天的样子。 孔妹力为家事忙了几天,很有点不知世事轮回的感觉。当他从“心头结都解决了”的轻快感中睡醒的时候,新闻上已然是另一番景象了:植物人类和普通人类之间出现了无法调和的隔阂和对抗。植物人类的身上渐渐体现了新的特性,他们不再依赖于进食和食物,水、泥土和太阳这些随处可见的东西满足了他们的需求,虽然用植物肢——他们认为这是一种进化,是新的身体部分——进食只能七八分饱,但这已经足够了,以前的专家不是总说七八分饱身体最健康么?这下正好了。连对睡眠的需求也减少了很多,植物肢负责休息,人身部分所需的休息时间缩短。他们仗着自己摆脱了进食和睡眠,在城市中横行霸道起来。 有些黑道的人物抢夺食物,并高价卖给普通人类,这个商机一旦出现了苗头,就会有更多的人跟进,上至有头脸的权势,下至平民,只是做大做小的区别而已。这个趋势几乎是全球性的,清醒的人尽管还有很多,但耐不住迷失的人日益壮大。而另一方面,绝大部分普通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有观念比较中立的,但仍有不少人认为他们才是真正的人类,真正的原住民,这些身上长着花花草草的怪物是那么的恶心,应该捉去隔离。现在竟然翻身想控制真正的人,实在太大逆不道,应该都杀死了,以免他们扰乱社会秩序,把这些恶心的变异传染给健康的正常人。 这是一场混战,不同国家有不同的对抗方法,有的是激烈的战争,有的藏身于桌底低调较劲,不一而足。钢筋水泥的建筑还是那么鲜亮,里面却大都人去楼空。只有那些与衣食住行息息相关的行业还有人在维持运作,这是一些头脑清醒的人的坚持。许多国家也在呼吁民众坚守自己的阵地,别轻举妄动,普通人做好自己该做的以保证生活正常行进,植物人类要安守本分,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其它异变,难说他们有一天会需要普通人类的帮助……总之,大国没几个愿意把武装镇压列为第一行动方案。 这是一个气氛异常微妙的“末日”。 孔妹力所在的T国幅员辽阔,不同省市似乎严重情况不同,他所在的G市很小,算是介于中间的。最牛逼的黑老大是普通人类,有他控制着市内的暗处,还不至于出现太混乱的物资抢夺情况,白道的市长平时不怎么管事,但不知道这次的事刺激到了他的哪条神经,他竟然硬气了起来,也加强了力量控制住心术不正的人。 但这些老大们的举动也顶多是控制个大局,小处的骚乱还是无法避免的。至少G市不少充满回忆的小吃店都遭了殃,毁灭在熊熊火焰中。 孔妹力心绪不宁,“黑萌萌,我们以前最爱去的烧烤摊没了。” 主父阿门坐在旁边,把人搂住,“别想太多,一切有我。” 孔妹力道:“我们在这里安全吗?爸妈他们安全吗?”他不是一个容易示弱的人,至少敌人是普通人类的话,他也是个纯爷们,但媒体上所出现的世界,让他觉得窒息——很悲剧的是他是个神经比一般男人纤细的人。他看过很多小说电影,对里面所描述的、人类面对大自然的异变时渺小如蚁的无助感深有感触,尤其是他还见识过主父阿门一家背后隐藏的秘密。 主父阿门道:“暂时还是安全的,你要是不放心,过两天我们把爸妈接过来。” 孔妹力勉强自己扯出一个笑容,“好,我们两个大男人在,还有什么应付不来,大不了逃呗。” “嗯,”主父阿门的表情自然多了,仿佛他们还是在孔妹力的小屋里,一起吃着水果甜蜜蜜地看着电影,“以后可能会更乱,还有很多隐患没有显现出来。”讲出来的话完全和甜蜜相反。 孔妹力的脸一下子就僵了,主父阿门扯了扯他的脸颊,笑得很有些深藏不露的意思,说:“我必须给你提这个醒。” 孔妹力怒:“你丫根本就是想看我变脸!你这性子太恶劣了!” 主父阿门笑得胸膛一震一震的,“你可冤枉我了。” “冤枉个屁!” “行了,别闹。” 孔妹力翻了个白眼:特么的到底是谁在惹谁。 主父阿门道:“我这个提醒是为了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我们在这个位面可能呆不了一辈子。” 孔妹力板着的脸松动了一下,迟疑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主父阿门答:“这种异变在我们主父一族所见过的位面里几乎都出现过,有大有小,在有些位面里它是进化,让人类文明跃上了新的台阶,但也有相当数量的位面失败了。” 孔妹力道:“你是说这些变化被认为是发病还是什么的被灭了?” 主父阿门握住孔妹力的手,“果然你能理解我的想法,是的,很多位面的文明因此而退化、部分崩毁甚至彻底毁灭。我的家人曾经见过一个位面里出现过类似这个世界情况的异变。” 孔妹力眼睛一亮,整个人转而面向主父阿门,“也是脑瓜长草?而且成功了?” “嗯,他们成功了,创造了一个新的纪元。”主父阿门点头,“也因此,最初我无法确认你对普通植物会有什么反应,在那个位面里,植物人类是完全不能食用植物的,不论是新鲜的还是死的,也不论是用嘴吃还是根部吸收,只要一弄到体内他们就会出现剧烈的过敏排斥反应。” “好严重……”孔妹力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你当时就敢让我试啊?” “我跟家人讨了治疗的药,”主父阿门露出歉意的表情,“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这个世界的植物人类形态上也和那个位面的不同,我必须知道你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孔妹力了解主父阿门的性子,这个人喜欢把情况和信息掌控在自己手中,做事前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就一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他自然不会怪他,说:“那我们的情况不是比那个世界的人好多了?他们不能吃植物,怎么听都觉得是弱爆了啊。” 主父阿门却并不这么乐观,道:“这个说不准。” “你别那么悲观啦。”孔妹力使劲拍他的背。 主父阿门轻轻叹出一口气,微微侧过脸来,“只要你安全就足够了,我有办法保你周全。” 孔妹力努力保持自己不脸红,却没想到脑袋上的含羞草彻底暴露了他的情绪,它们羞涩地合闭了叶子,扭啊扭的像女孩子在扭腰,“还有我爸妈呢。” 主父阿门若有似无地扫过那两棵含羞草,压下舔上去的冲动,应允:“嗯,还有咱爸妈。” 孔妹力觉得脑袋上痒痒的,动手一摸,才发现那两棵草的活动别扭得跟个小姑娘一样,再看到他家黑萌萌的眼神,脸还是轰地红了,他把含羞草一边扯住一根往下拽,故意继续话题,“你说的办法是、咳,是什么?” “带你们到另一个位面。” “啊?可以?” “可以,只是需要准备一段时间,所以我们现阶段的目标就是尽可能保证自己安全。” “明白——你、你舔毛啊舔!喂,快住手!” 孔妹力左右闪躲,含羞草紧张得叶子全开,跟受惊的猫爪子似的。主父阿门嘴角噙着笑,把人压在沙发里调戏。 就在马上又要擦枪走火的时候,小黑猪连蹦带跳地闯了进来,背上“蹭”地一下弹出了光幕。一个长相普通皮肤黝黑的男人正擦着汗,看周围环境,应该就是他们家木篱笆外。 “起、起来!”孔妹力气喘吁吁地爬下沙发,擦出一额头的热汗,他用脚催促主父阿门出去应付来客。心里大呼发情野兽扛不住。 主父阿门凑上去啄了啄孔妹力的嘴角,才整理好衣衫跟着小黑猪走了出去,孔妹力系好衣服扣子也跟着去了。 主父阿门出去后关上了大门,小黑猪趁这个时间使出了绝招“家务无影手”,孔妹力第一次见识到小黑猪的办事能力,不由得睁着眼睛一愣一愣地拍起了掌。小黑猪的后背伸出了三个机械臂,扫地清落叶搬桌子凳子布茶水置糕点,一眨眼的功夫就把空荡荡的天井给整理成了一个非常小资装逼的午后茶话会场地,莹润的白色桌布,边沿有一道柔和的嫩绿色,中间还均匀分布有精致的绣上去的花草图案,欧式的茶具,看上去就柔软滑嫩的蛋糕……俨然就是他看过的那本杂志上登过的装备,那个健身馆一个妹子给他看的,让他当参谋给意见,他那时候带回家看了。他摸了摸鼻子,纠结起来要不要跟他家黑萌萌说这不是他喜欢的风格? 大门再次被打开,主父阿门身后跟着那个大叔——都不白,但怎么他就觉得自家黑萌萌的古铜色特别帅特别有魅力呢,果然有对比才有优势。 孔妹力礼貌地跟大叔打了招呼,然后三个人一起落座。大叔有点拘束地喝了一口茶,问主父阿门:“情况我刚才都讲得差不多了,老板你看要怎么处置?” 孔妹力不明所以,直觉自己不好插话,但主父阿门反而让大叔把情况复述了一遍。原来是G市市区有一部分植物人类和普通人类被人赶了出来,他们之中有的是穷凶极恶的人,有的却是无辜被牵连的。大叔是个信佛的人,想着是不是能收留那些无辜的人。 “虽然长了花草的人不怕饿不用睡觉,但咋说都还是人的身子,流浪在外头指不定哪天就病了啊。”大叔搓着手说,脸上都是焦虑,“这冬天也快到了,让好端端的人在自己跟前这样,我是看不下眼的。这世道啊,也算不得什么利益了,都是人命啊。” 主父阿门看着孔妹力说:“你决定。” 大叔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看自己的老板,又看看这个看着白嫩的小伙子,“这……” 主父阿门说:“我不介意,只看我的人怎么说。” 我的人,大叔权当主父阿门说的是我家兄弟之类的意思,忙点头,“好,小伙子,你觉得怎样?” 孔妹力本身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放以往,他是不愿意插手的,顶多捐点款表表心意,但是今天,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朋友还有健身馆里那些可爱的妹子们,如果他们遭遇了这种境况,是不是有人能帮一把手? 前面说过,孔妹力总体来说是个幸运的人,虽然在出生的同时家道中落穷困潦倒,但意外地一路遇到的都是好人居多。他还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好人有好报。 于是他说:“去看看吧,有心过日子的就留下来吧,太恶心人的就赶出去,留着也是祸害。黑萌萌,这样行不行?” 主父阿门没异议,“你说了算。” 大叔笑得脸上的褶子都皱了起来,“咱们这就过去?” 孔妹力和主父阿门起身,临出门前主父阿门折回车库拿了什么。他们一起往村口的方向走去。 第13章第13草 村口堵了大大小小三四十辆车,实用款豪华款连小型货车都有,孔妹力在旁边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人数最多的那批人不愿屈身在这个小村子,浩浩荡荡地赶往隔壁市去了。剩下的这些要么是没什么大才干大野心的,要么就是想安定过日子的。 孔妹力不得不担心,“黑萌萌,你的山头够地方给这些人住么?不行就……”“放心,够,只是可能需要挤一挤。” 得到这句保证孔妹力就放心多了,跟着大叔每一辆车都去看。不识好歹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有的,这群人里有一小部分各种来历的人十分趾高气扬,把救助和帮忙都视为理所当然,甚至挑三拣四。这种人孔妹力一律当场赶走。他是有那么一咪咪的好心,但不是白痴,义务给些情商为负数的人倒贴送好,他帮他们也就图个谢谢来积德,这很难办?有人想动手,孔妹力也不用他家黑萌萌出手,凭借自己在健身馆带妹子跳舞锻炼出来的灵活身手就撂倒了几个。再有不怕死的,大叔抡起旁边一屋子门边的锄头就砸。主父阿门抱着手臂靠在一个木桩前,看得份外淡定。 不识好歹的赶跑了,余下的人陆续分房子,这时候主父阿门站出来说话了,“我家的人说让大家一起生活没问题,我自然也就没问题,但我毕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不能给你们白吃白住。” 不少人点头称是,主父阿门接着说:“我不缺钱,现在的钱还能用多久也是个未知数,所以我不用你们付钱,只要你们给我干活,自然能得到该得的。”余下的人里绝大部分都同意甚至称道,但也有一些养尊处优的表示无法接受,车轮子一哧溜,跑了。 “切,有钱了不起啊。”孔妹力瞧不起那些好逸恶劳的家伙。旁边的主父阿门眼皮一跳,暗忖:怎么这话听起来有点意思? 这样剩下的大概也就十几辆车了,加起来五十多个人,洪流福村的农家乐房子够用,孔妹力走到最后一辆车,探头一看—— “哎?曾品?” 这不是那个有点傻乎乎的白嫩杂货店小年轻是谁? 曾品从手机游戏中回过神来,笑着伸出了手,“C栋4楼的孔先生?竟然能在这里再见到你。”孔妹力跟他握了握手,注意到驾驶座那边坐着的男人,“叫我孔妹力就行了,这是你哥吧?” “他叫唐家风。”曾品介绍道,唐家风一身草绿色迷彩服显得煞气逼人。孔妹力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继续和曾品说话,“你们为什么被整出来?” 曾品的猪笼草摇荡了几下,跟这人脸上的疑惑相得益彰。顺带一说孔妹力闲暇时查到了这种叫苹果猪笼草。 唐家风这时候插话了,“晚点由我来说。” 孔妹力趴在副驾驶的窗框上,扬了扬下巴。唐家风皱了一下眉,开车门,下了车。两个人走到主父阿门所在的位置。唐家风和主父阿门握了一下手,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就算完事。孔妹力说:“现在就说,虽然是认识的人,但我也不能有点关系就放进来。”咱家黑萌萌的地头,得谨慎。 唐家风的眼角余光一直锁定在自己的车子副驾驶座上,说:“有人想对我弟动刀子,我把他的胳膊折了,刚好那个垃圾家里有点背景,然后……”不言而喻。 孔妹力:“你们不是亲兄弟?” 唐家风反问:“这很重要?” 孔妹力耸肩,“你可以不答。” 唐家风沉默,答:“没血缘的堂兄弟。” 孔妹力:“明白,刚才他,”瞟了一眼主父阿门,“说的你都同意?” 唐家风应道:“没问题。” 这算定下来了。孔妹力找别人问了问,唐家风说的是事实,这群人里因为那个有背景的纨绔子弟而被赶出来的人不少,看来那货是嚣张过头了。不过那和这条小村子没什么关系,那种人一段时间内都不会看得上这种乡下地方,孔妹力、主父阿门和大叔带着众人去分了房子,这里的房子都是比较大的套间,所以能住多几个人,有些本来不认识或者不是一家的人就凑合到了一起。至于工作,主父阿门说不急,让他们休息几天再说,孔妹力也就不再多说了。 过了几天,主父阿门带着孔妹力去巡山,孔妹力这才知道当年说回家种田的黑萌萌讲话有多“虚伪”,什么叫一点田地,种着糊口,还说是自己喜欢—— “你分明就是个大地主!”站在山顶,他风中凌乱地喊。 主父阿门的寸头不怕发丝狂舞,微笑不说话地给孔妹力按住乱跑的刘海。孔妹力只觉得,有些数据,就真的只是数据而已,不实地考察你都不知道那个数据有多夸张,反正他知道,收留的那些人不怕没活干了。实际上他觉得主父阿门早就把算盘打得老响了。 于是,隔天,工作就分配下去了,那个井井有条,打死孔妹力都不信这是一两天之内能分好的,从上班下班时间,到怎样轮班,谁适合做什么……全都详细得跟付钱请专人来做的调查一样,连一些生活中的言行细节都被列入了参考,于是工作分下去的时候,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意见。孔妹力高兴自家男人够牛之余还人之常情地嫉妒了起来,简直跟开了外挂似的。 猪笼、不,曾品的堂哥唐家风分到了守村的任务,曾品则负责仓库,把弄成最近一批收成清点好。孔妹力本来是去帮忙农场收割采摘之类的,但看到镰刀什么的一刀一捆,还有大妈们有力的手指一拧一个,还有拔地瓜一扯一串连根带土……他就浑身不自在,不止他,但凡是植物人类看到这个都觉得浑身难受,所以这些工作都有普通人来负责,也幸好这次留下来的这些人里基本都是普通人。 做不了这个,喂动物可以了吧,于是孔妹力跑去帮忙喂了一天的鸡鸭鹅鱼之类的,间或还帮着扛个煤气瓶,拎筐蜂窝煤,给人换电灯泡加固床脚,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到了傍晚接近吃饭的时候,孔妹力心满意足地哼着歌踏上了回家的路。路过仓库的时候他禁不住好奇跑进去看了看,刚好见到曾品和另外一些人打点好了这里的东西准备回家锁门,他干脆和曾品一起走了。 曾品和他堂哥住一个房间,孔妹力跟进去看了一眼,房间挺大的,床也挺大的,看被子枕头,这两兄弟是睡一起的。八卦完这些有的没的他就要回家了,曾品忽然拉住了他。 “孔妹力,给你个好东西当谢礼。”只见他小跑着蹿到了衣柜前面,蹲下去拉开抽屉,捧出了一个白色蓝花的小炖盅,乐呵呵地直送到孔妹力的跟前。说实话,孔妹力有种强烈的不妙的预感。 果然…… 曾品一掀开盖子孔妹力的脸就抽了几下,他笑得一抽一抽的,问:“这是好东西?” “是好东西啊我没骗你,”曾品的脸上写着硕大的诚恳二字,“这些都是最好吃的,我哥特地给我捉的。” 好吃?已经死掉的蚂蚁……“你怎么尝出来哪一只最好吃的?” 曾品挠了挠后脑勺,露出苦恼的表情来,“这……我可说不清楚啊。反正放进我头上的笼子里就知道了。我示范给你看!”曾品捏起几只小得跟芝麻似的蚂蚁,小心翼翼地放进苹果似的笼子里,脸上露出了吃到美食的表情。孔妹力看完全程,心里默然:抱歉孩子,我真的不懂。咱是吃素的,野味之类的咱享受不来。 “你不喜欢?那等等,我还有这个!” “别,不用客气了。”蚂蚁他就有点扛不住了,再来个更重口的估计他今晚就不用吃晚饭了好么。 “没事。”曾品非常热情好客,完全把孔妹力的推辞当作了客气。他从窗台上抱进来一筐东西,孔妹力定睛一看,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落叶枯叶。 曾品说:“其实我更爱吃这个,最近比较喜欢爬山虎的口味,蚂蚁只是我哥怕我不够营养捉的。” 这些枯叶什么树种的都有,看着倒是挺有那啥艺术感的,孔妹力挑了一片鲜红的枫叶,“好了,我就拿这个。” “再多拿几片?” “不用,这可是你的口粮啊。”孔妹力推辞,“对了,我家院子里有爬山虎,你要是想吃可以跟我说,反正也只是装饰而已。” 曾品的大眼睛一瞬间就亮了,孔妹力觉得有点压力,他一米七八,曾品好像是一米七五,两个人没差多少,不知道为毛曾品的眼神特别有纯真感,让他觉得有点起鸡皮疙瘩。好吧,他家黑萌萌以外的男人他都受不了太亲昵,哪怕是大男孩似的曾品。 “好了好了,”他借着拍肩膀的动作把人推开,“我真要回去了,明天见。” “好,拜!” 走出门口好远孔妹力都能感觉到背后有道炙热的视线,当然,目标是他……们家的爬山虎。他突然为那绿油油的爬山虎担忧起来。 玩着手里红艳艳的叶子,他又忽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抓心挠肝得厉害。 第14章第14草 过了几天,孔妹力带着曾品进院子摘爬山虎,才终于知道不对劲的点在哪里。 “妹力,你家的爬山虎为什么还是那么绿?秋天了啊。”曾品毫无压力地摘下一片叶子仔细打量起来。新鲜叶子被折断的细微响声让孔妹力的后脖子起了一层鸡皮,他耸了耸肩脖,回答道:“绿不好?” 曾品说:“你不知道爬山虎秋天的时候会变颜色?” 孔妹力愣,“呃,这样啊?我都没留意过。”糟糕,暴露自己的没常识了。 曾品笑得大眼睛弯弯的,“原来你不知道为什么啊,我也不知道。” ……别露出这种找到同类的表情啊,孔妹力没好气地想。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加,他越发觉得曾品跟常人有点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清楚。话说回来,仔细想想,爬山虎这会儿似乎真的不是绿色的,至少不会绿得那么浓,记忆中模糊有学校墙壁的画面,上头的爬山虎好像是红色和黄色的,挺漂亮的。 主父阿门抱着一麻袋东西走了出来,孔妹力小跑上去要帮忙,结果被重得一个趔趄,主父阿门把东西重新抱回来,侧身亲了一下孔妹力的眼角,说:“我去找人拉个电子围栏,饭都做好了,等一下记得去吃。” 孔妹力说:“我也去。” 主父阿门不置可否:“可能会很累的。” 孔妹力说:“这有什么,我天天闷屋里都会闷出鸟来了。” 主父阿门沉吟片刻,说:“行,你去把吃的用保温壶装好。” 孔妹力非常有效率地带上了可能用得上的杂物,背包一甩就赶了上来。曾品今天休息,干脆也跟了过去。车上,孔妹力问:“黑萌萌,咱家的爬山虎为啥不黄不红?” 主父阿门微微侧脸,勾起嘴角笑道:“你说呢?”还眨了一下右眼。孔妹力顿悟,看来是这位所谓“位面商人”带来的高科技产品的作用了。不过,绿油油的叶子的确让他感觉舒服很多。难道他家黑萌萌就是因为这个所以…… “得瑟。”他别过脸去,脸上却满满是愉快的笑容。 曾品低头忙着发短信,没空管前头两个人之间甜得发腻的气氛。 他们到了村子外沿,村子内侧旁边是一个大鱼塘,再过去就是小山,朝外的这一侧坡度比较高,沿着山间兜兜转转的泥路驶出一段距离才到公路。如果不是农家乐的牌子插在山路出口,估计没什么人会想进来。现在,广告牌早就被拆了。村子外沿距离山脚有一小段距离,中间就是相对平缓的平地,杂草丛生,有的人家会把自家屋背后的这些地方清理出来,晒晒屋前放不下的干货。要帮忙架设电子围栏的男人们都在附近开始找合适的地点了。主父阿门把东西一一放下,也去帮忙。 孔妹力回头一看,曾品正往一个杂草最茂盛的地方走去,他连忙追上去,“嘿,干啥?”曾品拨开草丛,探头探脑地回答:“刚才好像看到了一只兔子。” “……你想吃?”猪笼草能吃兔子么?好像不行吧?两者的尺寸就不对口,不对,说不定曾品脑袋上那棵是改良版,指不定哪天人都能吃。“兔子那么可爱,谁会想吃它?”曾品的表情很是不解,狐疑地盯着孔妹力,孔妹力连忙摇头示意自己没那种心思。 对话结束,两人逐渐深入,曾品找得非常专心,连自己走进了树林里都没察觉。突然,一团白色的东西在他们眼前跃过,“那里那里!”孔妹力精神一振,大吼起来。 “小声点!嘘!”曾品反手一掌巴住了孔妹力的嘴,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蹑手蹑脚地摸上去,然后从树干后探出头。远处,三只又白又圆的大兔子正聚在一起,软软糯糯的样子好不可爱。 孔妹力伏低身定睛瞧了瞧,小声说:“我怎么觉得它们正在吃东西?” 曾品蹲下到同样的高度,问:“是吗?吃什么?” 孔妹力:“太远了看不清楚,这里应该没有胡萝卜吧?” 曾品道:“兔子也不一定爱吃胡萝卜啦。” 孔妹力:“是吗?那它们爱吃什么?可儿歌都这么唱的啊,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他在脑袋上竖起了两根手指,碰到含羞草才想起自己这会儿就有两个“兔耳朵”了,于是放下手接着哼,“爱吃萝卜和青菜呀那个蹦蹦跳跳真可爱。” 曾品嫌弃道:“你都唱走音了。” 孔妹力:“你小子欠揍是吧?这是即兴再编曲,懂什么。” 曾品试探着爬出一步,“嘘,我们爬过去看看……” “一定要这么窝囊地用爬的么?”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跟着趴了下来。 曾品爬起来相当有速度,还没点儿声音,堪称埋伏好手,边爬还边分心解释:“站起来会被兔子发现的,它们要是逃掉就不好了。”孔妹力腹诽:逃掉有什么不好的,你丫是一开始就想捉人家回去的是吧? 两个人爬啊爬,兔子们挤成一团,偶尔挪个屁股,完全没有危机意识。草很高,孔妹力好几次被刮到脸,生气地扒拉掉那些叶子,还会被曾品回头一脸埋怨地瞅住,嫌他发出了噪音。他撇撇嘴,埋头爬,改用脑袋上的两棵草拨开草叶——叮咚!获得新技能!脑袋上的草原来还可以当尾巴用。 孔妹力甩着含羞草,甩着甩着居然甩出点趣味来了,配合“两只老虎”的节拍甩得虎虎生风。就在他快要忘掉此行目的的时候,一掌下去按到了什么微温又有点僵硬的东西,他愣了一下,却见旁边曾品已经整个人彻底趴在地上了,而且抓住了背对他的一只兔子的身体,另外两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曾品喊:“抓到了!” 这家伙是指望不上了,孔妹力咽了一下口水,收回视线,手下的物体形状似乎很不陌生,和他的手一样似乎都有五根小细棍…… “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他以慢动作拨开遮挡视线的茂盛草丛——手,一只肥白的手。 惨叫声响彻天际。 孔妹力捂着耳朵连连后退:卧槽,真是尸体!他是很想上去安抚曾品那小子,但对方的音波攻击太特么强大了,他压根儿没法靠近啊! 五秒前,他看到了那只肥白的手,不自觉地说了句“草丛底下有人……”然后曾品那小子抱着兔子很粗神经扒开了面前的草丛,就这么一眼,他就跟疯了似的惨叫了起来,那只兔子被他勒在怀里快翻白眼了。 “我去!不就是个人么!你给我冷静下来啊!”他凑近半步吼道。眼角余光里掠过一道迷彩绿的身影,一阵风擦肩而过,高大的男人把曾品紧紧搂紧了怀里,并转过身把那具尸体挡在背后。 孔妹力还没反应过来呢,一只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主父阿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刚才那声谁喊的。”孔妹力抬头看去,主父阿门的脸色有点黑,连忙解释说:“听也知道不是我,你别这个样。我刚才跟曾品追兔子,追到这里发现了一具尸体,那小子就失控了。” “你留在这里。”主父阿门几大步迈去,半蹲下来分开草丛,表情非常严谨和沉重。孔妹力刚才有扫到一眼,死掉的那个人是个植物人类。 陆续有听到刚才的动静的人赶了过来,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窃窃私语,气氛渐渐凝重起来。孔妹力现在知道刚才扑上去把曾品抱走的人是谁了,是曾品的那个制服堂哥唐家风。唐家风把人抱到了一棵大树的背后,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拍曾品的背,唇贴在曾品的耳边一动一动的,应该是说着安抚的话。曾品的身体在抽搐,明显得连孔妹力这个位置都看得到,表情埋在唐家风的衣服里看不到,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觉得曾品肯定有点过去什么的,要不然这反应,还有唐家风的应对,也实在有点过了。 主父阿门检查完,派了几个人去找被单布块,把其他人打发回去了。孔妹力凑过去问:“怎么死的?” 唐家风跟主父阿门点了点头,把他的堂弟曾品一背,百米狂奔地跑了。主父阿门低头回答:“你看他的头顶。”死者头顶上应该是长了什么植物的,但现在只剩一片血肉模糊。孔妹力的含羞草瑟缩了一下,“他的植物肢被人割了?呃,好恶心。” “你说对了一半,他是因为植物肢被分离而死的,但不是被人割掉。” 孔妹力皱着眉认真地多看了两眼,“好像是被什么啃了……卧槽!刚才那三只兔子!” 主父阿门抱着手臂靠到树干上,一脸沉思状。 孔妹力抓了几把头发,来回踱步,“妈啊,兔子有这么凶残吗?连头顶上的皮都啃掉了,太恶心了。黑萌萌,这人会不会是因为别的原因晕倒或者摔倒在了这里,然后兔子误以为是好吃的菜才下了嘴?” 主父阿门的态度十分谨慎,“这个不好说。” 孔妹力:“别跟我说是兔子预谋犯罪,我想象力没那么好。” 主父阿门把人拉近到身旁,温柔地抚摸那两棵有点萎顿的含羞草,“这个我们再慢慢研究,先回去,你今天别离开村子。” “……好吧。” 那边几个人带了几块帆布回来,跟着主父阿门把尸体抬走了。孔妹力走在主父阿门旁边,到了村口就分道扬镳,径直往家里走,路过曾品的家门,他似乎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嘶叫声和抽泣声,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第15章第15草 晚上主父阿门回来,吃完饭洗完澡,和孔妹力窝在床上看着“植物人类注意事项”节目,说到了今天死者的事。 主父阿门主动解释道:“死的是熊家的二儿子,植物肢是捕蝇草,据说当天出去是为了找些昆虫补充营养。检查过了,没有其它伤,也不是特发病症,他具体是怎样倒下的我暂时还查不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兔子只是啃食他的植物肢部分。” 孔妹力拍拍大个子的肩头,“说不定只是意外而已。” “希望是这样,没力气,你……” “你是想我天天蹲在家里不出门?” 主父阿门平静地看进孔妹力的眼里,孔妹力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想法,“不可能。”前者重重吸进了一口气,用力收紧了臂弯。 孔妹力又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青梅竹马的毛病,就是爱操心关于自己的一切事情,恨不得做个全宇宙最坚固的铁笼把自己养着。他摸着怀里的刺拉拉的脑袋,心想他家黑萌萌这算是撒娇么,嘴上却说:“我说过很多遍了,在床上,你拿主意,但在外头,别的事情上,我想和你一起面对,我不是女人,不需要那么彻头彻尾的保护。你之前不是做得挺好的吗?怎么现在又故态复萌了……别这样看着我啦,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应付不了一定会找人帮忙,我又不是傻的。” 好说歹说,孔妹力勉强把主父阿门的各种心思给压了回去,用了太多脑力,他到冰箱那里拿了一盘半个西瓜大的果冻,你一勺我一勺地吃起了宵夜。吃着吃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坐到了主父阿门的对面,两条大腿大咧咧地搭在主父阿门肌理强健的大腿上,腰板直挺挺地严肃地问:“黑萌萌,我问你个问题,老实回答我。” “知无不言。”脑袋蹭到了孔妹力的胸前,真的蹭了两下。孔妹力脑门一热,差点就把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喂!卖萌可耻啊听说过没!坐直了!” 主父阿门淡定地靠到床头上,逗着孔妹力的脚板底,一副“刚才那些行为我都没做过”的模样,跟要求员工加班的领导一样理直气壮,孔妹力差点没气出血来,狠挖了几口果冻才问:“我记得你这保护过度的劲儿是从我上了你那个小学开始的吧?” 主父阿门不置可否,“所以?” “咳,”孔妹力觉得这话问出来会显得自己有点自恋,耳根热了一下,“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我就不信你是被我推倒的那一晚才动的心。”要真是那样他就把脑袋剁下来当球踢! 主父阿门的视线移开了,孔妹力顿时感觉有戏,把果冻的盘子搁一边,兴奋得双眼发光,“啊哈哈,我说中了什么,快从实招来!” “你觉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主父阿门的手不安分了。孔妹力知道有人要逃避问题了,站起来居高临下制造气势,“休想这些不上道的行为让我放弃对真理的追求!” 主父阿门的眼形不算很凌厉,刻意营造的时候很能给人温柔的错觉,他现在就有心要让人觉得他无辜,“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我原以为我们从里到外已经了解得很透彻了。” 孔妹力真心佩服死这货的变脸功夫了,不过他或多或少看得出来个中的端倪,就像推倒这男人之前的日子里这人营造的木头疙瘩形象,他其实也能感觉到不是真正的他,别问他是怎么感觉出来,他觉得这就是……命运。他知道自己沉沦的不是主父阿门任何一个假造的温柔或老实形象。如果让他猜主父阿门选择他的理由,其中必须有这一点:他用心在追求他家男人的真正内在,绝非浮于表面。 “是啊,够透彻的了,我还觉得你把人吃干抹净之后越来越没木头疙瘩样儿了呢。”他哼哼两声,“算了,我知道真正的你是啥样的就够了,说回来刚才的话题,你让我猜,那我就猜猜看……是初中的时候?初三的时候看上了我?根据各种言情小说的套路,前面你对我那么好,是因为出于对哥们儿死党好弟弟的保护。到初三有人给我递情信,你才觉悟了自己对我的真正感情!然后你的爱无法自拔地燃烧了起来!但你怕说出来和我连兄弟都当不成,所以忍受着种种煎熬,化深深的爱意为行动,切实地保护我。”手舞足蹈地说完,孔妹力为自己完美的推理得意地笑了几声。 扑哧,主父阿门的脸皮没绷紧,喷笑出声,回看孔妹力红透的怒脸,笑得肩膀都颤抖了起来,趴在被子里不能自己。 “喂!就算没那么早,你也没必要笑成这样啊……”孔妹力怒着怒着就没底气了,他应该相信黑萌萌的感情的,但也正是因为对方是黑萌萌,他的情商会跌到接近负数,变成从前那个跟在大哥哥屁股后头乱蹦乱跳的小鬼头。他心里没着没落地想,黑萌萌这笑到底是什么意思?笑他自作多情?黑萌萌其实真没那么爱自己? 孔妹力忽然不想知道答案了,手脚发凉地爬下床,在床边抱着果冻使劲地吃,连含羞草都耷拉了下来,彻底不动弹了。 莫名陷入不安情绪里的他没看到身后主父阿门别有深意的眼神和那抹纵容的笑意。 主父阿门温柔地顺着含羞草的茎摸,摸到孔妹力的脑袋就换成了揉,还带上了点按摩的力道,“破孩儿,想哪里去了?嗯?” “滚一边去。” “不想听我怎么说?” 孔妹力的手停了一下,“不想啦,睡觉去,别烦我。” 主父阿门匍匐到床沿,腾出一只手臂支撑在地,侧着身体凝视被半抱的人,“真不想知道?我可是认真的,你也知道我从来没骗过你什么,讲出来的话必须是真真儿的。” 孔妹力心跳加速了,手脚却更加的凉和无力,不吭声也不挖果冻了。 “其实我……”主父阿门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死心塌地了。” 孔妹力握汤匙的手一紧,脑袋里整整空白了三秒才回过神来,猛地转身,“卧槽!你说的第一次是什么时候?该不会是我三岁的时候吧?”某人笑而不语,孔妹力脸涨得通红,激动的,“你够了喂,我那会儿还是个光腚的小屁孩啊,你怎么想到哪些去了,我可以说你很恶心么!” 主父阿门眉毛一跳,不动声色地叹口气,“我那时候不也是孩子吗,你到底想多了什么,我那时候还没那种心思,只是确认了你是重要的人而已。哪家孩子会早熟成那样。” 孔妹力爬起来后退数步,摸着下巴,以极其严肃的表情把人上下打量了个遍,最后得出结论:“不好说,嗯,不好说,你都不是人类。” …… 第二天,主父阿门去安葬那个死者了,孔妹力则去探望曾品。 虽然在洪琉福村的日子过得算安稳,但新闻上报道的情况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这次的死亡事件,恐怕就是一个警钟,警醒所有心存侥幸的人,死亡将会变得平常。 非常巧合的是,死者的家人正好和曾品住在同一个房子里。孔妹力一进门就感觉到了沉重得解不开的悲痛。熊家人丁兴旺而且三代同堂,爷爷奶奶,父母,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当初是某个富二少看上了他们家的一对双胞胎女儿,才逼得他们不得不逃出了市区。一家人感情十分融洽,出事的儿子排行第四,身体先天有点问题,长期吃药,因为激素而比较胖,但是个好玩的大孩子,跟这个村子里的小孩子玩得很开。人就这么没了,别说这一家人,村子里的人也不好受。 那种天天见面的邻居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成为一具没有灵魂没有生命的尸体的感觉,既无措又恐惧。有些人不怕死亡这种东西,只是因为它没有发生在身边,近在咫尺的死亡足够引起人类的本能联想,代入了那种情景,让心脏和大脑都发送恐惧和逃避的信息。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现在逃往别处,也未必能逃离死神的镰刀。 孔妹力与熊家的家长点头,说了一些节哀的话,他是无法插足这种丧亲之痛的,只能按原计划敲开曾品所在的房间。 开门的是唐家风,见是孔妹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让出了路。孔妹力觉得他的戒备心实在太强了些。 进门之后他扫视了一遍,疑惑问:“曾品呢?” 唐家风打开半边衣柜,曾品就缩在里头,抱着唐家风的一套蓝色特警制服。一见到唐家风就伸手去够,唐家风坐到衣柜旁边的凳子上,把人的上半身搂得紧紧的。说实话,这一幕有点把孔妹力唬到了,曾品本身就挺白皙的,又瘦,现在却双眼通红,憔悴得跟个病重患者一样。还要躲在衣柜里,这算什么事? 没等他开口问,唐家风主动说了起来,“接下来我要说的,希望你能认真对待,我弟当你是朋友,你的确还可以,心还算善。” 孔妹力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槽:噢?我还可以啊?爷以您的标准,怎样的人才叫好? “我只有一个人,有些时候顾不周全,像那天的事就是我的过失,我不应该离开他的……”唐家风垂下了头,非常痛苦地自我反省了一分钟,然后才表情凝重地抬起头说,“我弟初中的时候被人绑架过。” 孔妹力半响失语,其实,或多或少猜到了类似的剧情。 “那些人是乞讨集团的,比较恶劣的那种,你可能不知道他们怎样对待逮到的人,”他手臂紧了紧,“我弟被折磨了整整一个月,他落在一个心理扭曲的女人手里,那个女人天天拿铁棍抽他,用烟头烫他,用高跟鞋踹他……我赶到的时候他的手脱过臼,肋骨骨裂,大腿骨骨折,遍体鳞伤。”唐家风说到这里,眼泪涌出了眼眶。一个铁汉,流眼泪的时候原来是这么沉重的。孔妹力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 有点失神的曾品抬起头,用手去轻触唐家风脸上的泪痕。唐家风狠狠一把抹掉了泪水,咬牙切齿地说:“那个女人我亲手砍了她的手脚,扔到了河里。” 孔妹力的心里惊了一下,这人凶狠,“她、她死了?” 唐家风亲了一下曾品的额头,呼吸了几个来回,恢复了冷静,“没,我在她身上绑了绳子,警察很快就赶到了,她被救了起来。” 孔妹力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什么,只好等唐家风继续说:“那个女人是个疯子,有精神病,判不了刑。医生说我弟身上重要的部位都没大伤,那个女人讨厌男人,所以会暴力对待手下的每一个男的,但也正因为她恶心男人,我弟才不像其他头目手下的男人一样连那些地方都受伤。”那些地方指的是哪里孔妹力自然知道,只能说,情况不至于坏到底。 “但尽管是这样,我弟被困了那么长的时候,阴影还是留下来了。除了我意外,他见不得别人使用暴力,见不得死人,他被困的时候最好的一个同伴就是被活活打死的。” 孔妹力总算知道那天曾品的过度反应是怎么回事了,小心翼翼地问:“见到了就会……怎样?你先说给我听,我以后也好帮忙。” 唐家风看了他一眼,像在审核什么,最后脸色缓和了点,点头,说:“他的记忆会出现错乱,轻微一点就忘记今天是几号,当下是什么时间,这种情况调整几天就能恢复,严重的就像这一次,会记忆混乱。前一种情况你尽量找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就好,后一种情况……请你通知我,除了我在,没别的办法了。” 孔妹力不解,“万一找不到你?为什么一定要你?” 曾品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唐家风把他放回铺满了柔软被铺的柜子里,半掩上门,扬下巴示意孔妹力出去再说。 到了门外,他摸着了一根烟,点起来吸了一口,“因为我去救他的时候,穿了假的特警制服,在他的记忆里,他的堂哥就是最勇猛的特警,是我救了他,所以一旦出现类似的情况,他第一反应就是找我。” “呃,你不是真的警察?”孔妹力有点惊讶,他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是真的。 唐家风自嘲地笑了一下,“我是混黑道的,那个女人当时是没死,我等着她判刑,在牢里我有的是法子弄死她,可谁知道她是个疯子,我只得用了点别的手段。” 听到这里孔妹力当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惹上了不得了的人了。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唐家风把烟嘴扔到地上踩灭了,捡起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说:“我弟被绑走也有我的责任,对头那些人敢动我弟,我一个也没放过。我这辈子就只有这个弟了,谁他妈也别想动他一根毫毛。”说这话的时候,男人浑身都是狠戾的杀意。 接下来的对话就是些不咸不淡的内容了,孔妹力也知道了唐家风为他弟曾品改变了多少,以前动不动就能开片火拼的人现在奉公守法得能让人把他当成警察,甚至愿意出手帮一些不相干的人,只因为他弟的病治不好而一个寺庙的僧人说他得多做善事才能抵消掉那些压在他弟身上的罪过。 唐家风说,为了他弟,他什么都愿意干,刀山火海,命一条,头一个。 有些人是恶,但当出现一个契机,他们对善的执着,反而比普通的良民更加坚定。唐家风恐怕就是这一类人了,孔妹力心想。 “现在弄个可爱的东西过来能不能让曾品好点?”孔妹力突然有个想法。 唐家风看了看他,“可以,那只兔子有点问题,我关起来了,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猫狗之类的动物?别太危险的。” 孔妹力嘿嘿一笑,拍胸口,“我家有个超可爱的宠物,而且打包票百分百安全!等我去给你拿来!” 第16章第16草 “乖乖的,做够一百件好事你就能变成人了……哦。”孔妹力冲着小黑猪龇牙笑,小黑猪缩在墙角,小眼睛瞪得老大。虽然它长得像猪,但本质是高科技家务型机械体,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骗小孩的说辞。 但是,不信又能咋样呢,它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老大,认命地垂下了脑袋。于是它的二老大很二地欢呼着抱它蹿出了家门。 小黑猪的好朋友小绵羊是小孩陪伴型机械体,不但长得毛茸茸的很可爱,必要时还能伸出尖角保护孩子,可它一点都不羡慕它,因为陪人玩太累了。没想到,它竟然也有这样的一天……当小黑猪见到服务对象——该死的为什么它的人类语言系统那么发达觉得这四个字很暧昧——它庆幸自己要比小绵羊要幸运一点。至少不用担心捣蛋的小孩子揪着它的耳朵、毛或者尾巴玩拔河,也不用担心会被当马骑着到处狂奔。 “这就是你的宠物?”唐家风看着小黑猪一脸的饶有兴致,手上还拿着刚才切枯叶用的小刀。 “准确来说,是我家阿门的,现在也可以说是我的。放心它绝对安全,也洗过澡了绝对干净。”孔妹力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了小黑猪的半边身体。虽然吧,这小黑猪跟他还不算很熟,但怎么说也是他家的好帮手,要罩着,“它吃得比较考究,你们估计忙不来,我以后就早上把它送过来,傍晚再接回去。” “嗯,抱进来。”唐家风捧着一碟子碎叶推开了房门。曾品已经从柜子里出来了,坐在床头抱着那只兔子玩得真开心,听到开门声音时他抖了一下,接着继续逗兔子。 “唐大哥,我这么称呼你可以吧?”孔妹力问。 “可以,”唐家风放下碟子,用手捏着一点点放进曾品的苹果小笼子里,“你有话直说,我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人。” “好,这件事黑萌萌还没跟村子里其他人说,不过也快了的,刚好兔子在你这里,我就直说了吧。这只兔子吃过我们这种植物人的植物肢,”孔妹力指指自己的含羞草,“我家叫这一部分的肢体作植物肢,虽然可能只是意外,但能吃一回,也不排除会吃第二回,你还是别让曾品靠它太近。” 唐家风立刻就把那只兔子拔了出来,在曾品反应过来前把小黑猪塞了过去。曾品愣了一会儿才逗弄起小黑猪来,戳戳它的鼻子,拉拉它的耳朵。小黑猪自知任务艰巨,全程装傻扮憨,务求展现出普通人印象中猪该有的样子。 孔妹力抓着那只兔子的耳朵,伸长手臂往外走,“它我就带走了。”出门,撒腿狂奔。 “黑萌萌!快出来!快快快!兔子来了!” 主父阿门打开门,孔妹力嗖一下擦肩而去——“不用那么急……”“它要是突然变丧尸啃我的手怎么算!” 不愧为丧尸聊天室成员,脑回路都差不离多少。 兔子被锁进了正方形的铁笼里,孔妹力看出了一点端倪,这个兔子跟普通的大兔子很像,唯一比较明显的不同是门牙比较宽而且短了一些,而且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牙齿上有很细小的锯齿。他问主父阿门,这兔子是不是有哪里不正常了会不会变丧尸,主父阿门表示的确不妥。孔妹力让他拿了高科技产品出来检查,巴掌大的扁圆形金属盒像悠悠球似的在兔子面前上下滑动了一遍,一些复杂的文字和数据组合出现在光幕上。最后得出结论,他们眼前的兔子要变异了。孔妹力看了好久,都没发现兔子身上哪里有植物肢,主父阿门告诉他,这些非人形的动物变异会不同,数据表明兔子会得到更适合植食特性的器官,并且有无性繁殖的迹象,丧尸化倒不会。 无性繁殖?孔妹力讶然,不用交那啥配,做那啥爱就能自己生孩子?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留下这只兔子看看到底会出现什么变化。 一个晚上之后,笼子里,一只大兔子,变成了两只小兔子。主父阿门再三保证笼子的安全,孔妹力才愿意凑近过去仔细观摩。真的不一样了,原本白花花的毛开始夹杂有灰色,脸颊变宽,眼睛变得更大,眼白部分更加明显,鼻孔变大并且一直在喷粗气,门牙更宽,锯齿更尖锐锋利,孔妹力甚至能感觉到两只小东西盯着他头顶的视线。 他和主父阿门调出前一晚的监控录像,在七点正的时候,白色大兔子的背部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包,就像有谁在它体内轻踹了一脚,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里,那个包越来越大,到最后兔子负荷不了重量侧躺了下来。突然,像开香槟拔木塞似的,那个半只兔子大的包蹦了出来,滚了几下,从镜头上看就是一个完整的圆形绒球。兔子的背部出现了一个大凹陷,然后兔子的五官四肢等等部分都开始膨胀,被撑开的皮毛没过,最后又变成了一个圆球,体积比最初那个大一倍有余,只是这个体积并没有维持多久大圆球就收缩了起来,一个缩小一个变大,最终两个球成了一样的大小。然后像气球漏气似的干瘪下去,露出了兔子的耳朵、头和四肢…… 这个画面像最朴实的特效,没啥大爆炸大动静,孔妹力简直就觉得自己是在看默剧。 又过了一个晚上,两只兔子大了一倍,笼子像乐高一类积木玩具似的,一格一格地拔长展开,因应兔子的大小而扩大了一倍的容量。主父阿门从熊家老二的身体里拉出了一条根似的条状物,据说是死后24小时内出现的植物人类的根系。孔妹力看着他把这条根喂给兔子,本来还痴痴呆呆的兔子瞬间炸毛,凶光毕现,相互顶撞着把那条根撕扯分吃了。灰白相间的兔毛上沾染了几点红黑的颜色。吃完之后兔子各据一方,缩成了一团球。可爱的模样还在,但孔妹力总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完了。 第三天,他早上一起床连鞋都不穿就跑到了天井,笼子又大了一倍,他心里一个咯噔,隐约知道了笼子里的状况。果然,兔子变成了四只,它们的毛发灰色占了一半且不再那么柔软,对峙的时候甚至会变得像钢针一样尖利,面目彻底失去了憨态可掬的模样,目眦欲裂的红眼,红色的黏液不时从眼角流下染出两道红痕,他试着扔进去几段竹子,兔子们一口一个缺儿,竹屑翻飞,一眨眼竹子就没影了。兔子们好像还是不满足,啃起了笼子的杆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还要继续养着它们吗?”又是一个晚上,孔妹力忍不住问。 主父阿门反问:“你觉得拿它们怎么办?我觉得这未必是特例。” 孔妹力苦想,“你别说,那天我和曾品看到的是三只兔子,如果它们都吃了那个植物肢,指不定现在野外有几只了。” 主父阿门说:“我去把现有的四只处理掉。” 孔妹力认同,“万一来个指数爆炸式的繁殖我们就死定了,都不知道它们这样一直变异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 主父阿门又拿出那个化妆盒似的小玩意,展示的同时说:“会嗜血凶残,变成疯狗那个样子。”狰狞的兔子跃然出现在半空中的光幕上,三百六十度旋转展示。 孔妹力问:“这算不算丧尸?” “你是不是又上那个聊天室了?”主父阿门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别老记着丧尸,这个位面不会出现丧尸的,这些兔子只能算是进化到了更暴力的状态而已,勉强可以称之为狂化。” 孔妹力淡定地掏出手机戳起来—— 丧尸3234:线人说肯定不会有丧尸啦,你们也别再想这个了。 主父阿门看了一眼,无奈地出去料理兔子。孔妹力瞟了一眼,嗫嚅道:“我才没有在玩,这是情报交换啊,我都好几天没上去了。” 说是情报交换,其实聊天室里的人也没几个了,这种基于正常(人类)生活之上的爱好,往往不堪一击。剩下十几个马甲还会时不时出来交换一下自己身边的消息,管理员把聊天室隐藏了起来,现在也不会再有新人进来了。管理员也不知道有什么打算,把其余的马甲全都清了出去。现有的马甲都换成了最近才互通的昵称。 管理员:阿力,你那边的兔子怎么样。 兔子的事,主父阿门没刻意隐瞒,孔妹力也就干脆地把刚才得到的结论说了。 九肃:管理员,你之前不是说家附近有拖着草的老鼠?情况没恶化? 管理员:臀部长草的老鼠增加了很多,我还以为是传染了呢,听你这么一说,就算不是传染也不容乐观…… 孔妹力没想到别的地方更早出现了变异的动物,而且看管理员的描述,这些老鼠明显走在了兔子的前头。 九肃(0091):管理员,你那里可能会有不少尸体被陆续发现。 豌豆(1818):……别这样啦(哭泣),太惊悚了。 阿力:管理员你真的要注意安全,我这边出现的兔子越是变异就越凶残,比食人鱼还厉害。其他人也是,不能掉以轻心。 豌豆:我倒是想防啊,可是我家的门缝空调管子洞什么的特别多,老鼠蟑螂钻进来我都拦不住(哭泣),我家的豌豆存货已经被偷吃掉五袋了,五袋啊!那得多少斤啊!现在被你们一说,我都不知道要怎样睡觉才最安全了。 这里的几个人来自天南地北,却都遇到动物变异的情况。管理员那边更是出现了孔妹力和主父阿门担心未来会出现的状况,孔妹力坐不住了,把刚刚得知的情况告知了主父阿门。 主父阿门收起缩小的笼子,对站在旁边的孔妹力说:“明天早上去通知大家,我们要进行狩猎游戏。” 第17章第17草 孔妹力临睡前把第二天该说的话都想好了。隔天,他眼皮还没睁开,响亮的手机铃声就把他从睡梦里惊醒了过来,迷蒙中只见他家黑萌萌夹着电话穿裤子,走出卧室还很体贴地关上了房门。他揉眼挠头地看向窗户,天还没亮呢。 舔巴舔巴嘴,不算干,但还是觉得很渴,他认命地裹着被子下床,拿来小喷壶朝脑袋上喷水。终于感觉滋润了,人也清醒了过来。他懒得穿衣服,拢紧被子来到客厅。 主父阿门接到的电话是村长大叔的,也就是上次来跟他商量收留外人的那个,算是受雇于他的。一大早就扰人清梦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又有人死了。 “怎么回事。”孔妹力问,用力挤进主父阿门坐着的单人沙发里。 说起来,还是跟熊家二儿子有关,他很喜欢一个小木偶,只有尾指长,是小时候家人买的,逃出市区之后这个小木偶就成了他的护身符随身带着,熊家的人一开始就发现这小玩具不见了,本来也没什么的,但后来不知道谁说起,这孩子没小木偶会不安心的,于是熊家的大姐瞒着大家到发现弟弟的树林里找去了。没想到,这一找,熊家就又赔上了一条人命。 话不多说,孔妹力跟在主父阿门身后回房间穿好衣服,赶去熊家。 熊家大姐的尸体比弟弟要狰狞,她是手背上长花的类型,整条手臂都被啃没了,肩膀到脑袋都是血肉模糊。主父阿门私下给孔妹力解释过,植物肢的根部会沿着那部分的身体连到大脑里,熊家大姐的根系算是被啃食干净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孔妹力立刻按原计划召集了全村的人。包括农场的工人上百个人全都聚集在主父家的院子前面,连曾品都来了,小黑猪那死一般的眼神充分表明了它几天来的努力,曾品的样子正常多了,连唐家风的表情都轻松了不少。主父阿门站在一个树桩上,用扩音器把这些天来的发现说了一遍,底下忽然吵杂起来,但他们更多的是迷茫和不解。孔妹力听到一些讨论,大家都以为熊家两姐弟是被人杀的,还等着找凶手呢,却被突然告知凶手是只兔子,他们似乎想象不出来这个状况。 唐家风领着曾品走近孔妹力,问:“是我弟那天带回来的那只兔子?” 孔妹力答:“那只兔子的确是问题所在,但这种兔子不止一只,这次害死熊家大姐的就是其它的,像阿门说的,它们还会继续变异,很危险。” 说话的当口,主父阿门把一大群人带进了车库,车子不见了,但还是不够空间,主父阿门让众人坐下,有些人就不得不坐到了门外。铁门帘下降了一半,减弱了车库里的光度,主父阿门给所有人看了那些兔子的视频,连孔妹力都不知道他把这个过程拍下来了。看完之后,不少人都变了脸色,红的白的绿的,色彩缤纷。 主父阿门的目的很明确,“我需要自愿的非植物人跟我一起去杀兔子。” 底下的人又吵开了,最后很明显地分成了几批,除却植物人类,十几个男女愿意跟主父阿门走,剩下的都是不肯出手的,要么是因为不相信这件事,要么是不敢冒险,有一两个不安分的还说起了阴谋论。在混乱的年代,人往往容易拥护和追随一个看似或真正强大的人,像主父阿门这种人就是。但当人们安定下来,哪怕只是暂时的,他们的自我很可能会反弹式地膨胀,开始愿意强调自己的主意和看法,甚至会推翻那位领头者的地位。 村子里的人来这个村子其实只是很短的时间,但这种迹象也逐渐显露了出来。孔妹力在心里记下那些不安分的人的样子和名字,以防他们做出什么伤害他家男人的事。 小会结束,人群散去,留下来的十几个男女一人领了一把捕捉网发射枪和刀子,材质是他们都看不出来,但银色的网兜看上去非常结实。主父阿门解释,这种兔子非常敏捷,直接用武器攻击成功率太低,尤其是在很多人都没捕猎经验的前提下,所以他准备了这些捕捉网,变异的兔子体型偏小,直接罩住再用刀刺死比较可靠,远距离使用也可以避免被兔子误伤,毕竟谁也不知道普通人类被变异动物伤了之后会有什么影响。 主父阿门讲解的时候语气很淡,音量也不大,表情算是挺温和的,但愣是让那十几个人一点都不敢走神,乖乖地把这些注意事项尽量记进脑子里。 孔妹力抗议,“为什么植物人不可以去?我去吧,还可以当诱饵。” 主父阿门转过脸来,刷一下就黑了,“你觉得我会让你去冒险?没力气,我不是那么胸襟广阔的男人,我做不到。” 孔妹力被他家黑萌萌的眼神震了一下,不再申诉了,唐家风走过来说:“我也去,论身手,我是这群人里最好的。” 孔妹力有点意外,“那你弟呢?”肯定不可能带去的吧? 唐家风扯了一下嘴角,“可以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曾品么?” ……我就知道!孔妹力挎下肩膀,甩甩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就跟我家黑萌萌去吧,你弟我负责了。”主父阿门表示很满意。两高大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很有种诡异的默契。 临走前,主父阿门对孔妹力说:“唐家风很重视他的弟弟,能交给你照顾就是对你的信任,那种男人的信任很难得,你别让人家失望了。” 孔妹力耷拉着眼皮,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他,果断转身搭着曾品的肩回屋,只留给他一个不高兴的背影。 猎兔临时小队出发,第一个目的地就是案发地点。 主父阿门蹲下来,仔细查看草地下的兔子足迹,男人甲迟疑了一会儿,低声问:“老板,为什么弄点诱饵之类的东西?”村子里的人都叫主父阿门老板,农场和村子都是他的,这么叫也没什么不妥。 主父阿门顺着兔踪慢慢移动,微微侧脸,答道:“诱饵就是植物人类,不能让他们冒险。” 男人甲这才反应过来,视频里变异兔子们最眼馋的就是植物人类身上的植物,他老婆身上就有,固然知道这些植物被扯下来得多痛,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场的十几个人都没打过猎,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完全帮不上忙。 唐家风也半蹲在地上看着什么,冷冷地道:“戒备起来,别跟个废物似的杵着,有事没人救你们。”男人们被噎得一愣,有几个沉不住气的就想动手了,被其他人拦了下来。就是这个时候,唐家风眼神一凛,手一扬,草丛间一抹灰色掉了出来,红黑色的血涓涓地流下。十几个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跳,定睛一看,一只小型动物死在了近处,灰蒙蒙的毛,狰狞的面目,只有那对长耳朵勉强能辨认出来是兔子。 “你竟然有枪!”还是消音的。男丙吼道,却后退了一步。 唐家风干脆也不藏了,大咧咧地拎着枪继续找兔子的足迹,扯了一根草叼在嘴里,说:“你声音太大了,烦。” 男丙看着像个普通坐办公室的,他又冲主父阿门反对,“我们这些人都是手无寸铁的,留一个有枪的混混在这里,指不定哪天就被杀了!” 主父阿门扫了一眼那把枪,没太大反应,微笑道:“别担心,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阳光透过叶子落在他的身上,古铜色的皮肤,强健的体魄,宽阔的后背,让那抹笑容特别有安抚的效果。 男丙咬了咬牙,又戒备地瞪了唐家风一眼,才收回视线,抱着发射器看往了别处。 接下来,三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成功捉到了一只兔子,毛色还是雪白了,看上去就和普通兔子没两样,于是两个女孩眼红红的,硬是下不去手。主父阿门过去看了看,这只兔子变异只是早晚的事,于是帮忙给了一刀,淡淡道:“今非昔比了,心慈手软只会给身边的家人朋友带来危险,加油。” 女孩们都看着他,他拍了其中一人的肩膀,继续忙去了。被拍肩的女孩红了脸,盯着主父阿门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身在已经死掉的兔子身上加插了一刀,吓得旁边两个闺蜜一抖。这个女孩叫凌林立,和另外两个女孩一样都是G市大学的大三学生。 唐家风手感不错,过半的命中率,算是灭杀变异兔子效率最高的人之一了,变异的兔子对危险的敏锐度和逃窜的速度都比一般兔子要强和快,唐家风的潜伏、反应和判断却更胜一筹,如果不是因为地形不熟悉,成绩可能会更好。主父阿门在心里对这个人的实力有了一定的认可,孔妹力提及过的组团,他有记着,尽管他有自信能凭自己护得没力气周全,但有些技术还是不便过早暴露在这个世界上的,尤其是一些武器类的东西,离开这个村子之后怕是要谨慎起来了。 众人越来越顺手之际,草丛后出现了很多对通红的眼睛。 孔妹力和曾品在家里玩小黑猪,跟他玩扔球捡球的游戏。天知道一只猪是怎么会玩汪星人最爱的丢球游戏的,曾品也没起疑心,只夸孔妹力好牛逼好会训练。曾品上厕所的时候,孔妹力十分认真地夸奖了一番小黑猪,并承诺以后会给它好伙食作为奖励。 小黑猪腹诽,二主人你连他吃什么都不知道呢奖励毛哦。 两人一猪玩得有点无聊了,孔妹力刚打算搬出游戏机和曾品在室内打拳击门铃就响了,不好当着曾品的面让小黑猪显示门外的情况,他急匆匆跑去开了门,惊讶得下巴都掉了。 “爸,妈!” 第18章第18草 孔妹力抱着孔妈妈转了一个圈。 主父阿门他们被兔子围了一圈。 孔妈妈笑着把儿子往屋里推。 灰白夹杂的兔子群把人类站立的空间继续压缩。 “妈,你怎么过来了。”孔妹力问。 “我不该现在接孔爸爸孔妈妈过来的。”主父阿门在心里暗叫不妙。 孔妈妈说:“阿门说你一直很担心我们两个人住在外头,上个礼拜就找人来接我们了。” 孔妹力问:“那怎么今天才到?” 孔妈妈答:“有些东西用久了有感情,舍不得扔,我们就耽搁了一点时间。” 孔妹力恍然,“原来如此,没事儿,人到就好了,爸你的烟丝带了没,要不要我开车出去买点。” 孔爸爸摆手,“有有有,都带着,你别整那么多了。阿门呢?” 孔妹力的精神头瞬间消了一半,“这里发生了点事,他带人出去忙了,过会儿应该就会来了。”秋冬天色暗得快。 孔妈妈看出了点什么,摸着儿子的手臂,无声地安抚。孔妹力重振精神,笑着把爸妈送进客厅,自己溜进厨房煮面条去了,冰箱里还有他家黑萌萌做的菜呢。 家中一家团聚,气氛温暖欢乐,转观主父阿门这边就完全是相反的感觉了。 主父阿门后悔接孔家爸妈过来是有原因的,他们这队人现在被兔子围困了,不是普通的兔子,更加没有可爱可言,那就是一群迅猛龙似的名为兔子的生物,眼中的凶光狠得发绿,垂涎散发阵阵恶臭,仔细一看,它们的 爪端也冒出了非常尖锐的指甲。不止兔子——是的,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兔子群中混杂了蛇和村子里走地放养的鸡和鸭。蛇是灰色的,有干燥爆皮的痕迹,缝隙中血肉模糊;鸡和鸭也是纯灰色的,喙部鲜红。主父阿 门不会天真地认为鸟类能幸免于难。 夕阳灿烂,但树林里枝叶茂盛,显得十分阴暗,黑暗的角落里光芒点点,像是还隐藏了更多的恐怖。 男甲腿都开始打颤了,抱着捕捉网发射器抖若筛糠,“逃、逃啊!” 凌林立站在主父阿门身旁,鄙视地一笑,“你倒是说说看怎么逃,叫它们让路吗?” 男甲歇斯底里地吼:“你要死就去啊!我不要陪你们疯!”又抱着头喃喃自语起来,“我怎么会蠢到跟你们出来,太特么傻了,我不应该出来的啊……” 主父阿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男甲突然尖叫一声,胡乱挥舞着发射器冲了出去。就像一粒投入热油的盐,动物们瞬间沸腾了起来,各种凄厉而尖锐的叫声响起,伴随着男甲的惨叫响彻树林。灰色的毛发漫天乱飞,有的 人趁这场混乱制造的缺口逃跑了,只剩下主父阿门、唐家风、三个女孩子和一个地中海男人留了下来,挥舞着刀子砍杀变异动物。 单这么杀是不可能杀出生路的,唐家风一边砍杀一边捡了许多干柴,主父阿门看出了他的意图,掏出了打火机。唐家风扯下围巾缠到干柴上,从外套里掏出很小支的医用酒精尽数倒上去,主父阿门踹开一只变异的鸡, 点着了打火机。 火把熊熊燃烧起来的时候,动物们愣了一下,主父阿门乘机和地中海男人把男甲扯了出来。但面前的动物显然不怕光亮,唐家风咋了一下舌,临时找的柴火也撑不了多久,地中海男背着伤者被护在中间,主父阿门在前 面开路,女孩子和唐家风分布在周围继续用到砍杀。火把的唯一用途就是用炙烫的热度逼退走得太近的动物,唐家风把它给了女孩子们,他刀枪并用,把枪的消声器拔了,这个热武器的巨大声响震慑力居然也不错,估 计是猛然出现的巨响比较有震吓效果。 变异的动物不怕光,怕过热的温度,怕突然出现的声响,证明它们的眼睛没有装备上进化的因子。 主父阿门对地形的记忆能力非常强,他充分利用弯弯曲曲的小道,把刚变异还来不及进化更多的动物绕了个措不及防,终于在情况更严重之前逃出了树林。 他松了一口气,他是可以动用自己真正的能力的,但有外人在他没法展现。那种性质的能力动用或者技术使用,跟让爬山虎四季常绿可不是一个关注级别的,后者还可以用特别方法来蒙混过去。 六个人不敢停步,马不停蹄地冲进村子的范围内。在村口附近聊天喝茶的人看到血淋淋的众人都从凳子上摔了下去,急忙赶上来接过伤者。 主父阿门回头眺望,动物们在树林的边沿停了下来,观望了一会儿散了开去,看来它们还没敢进入人类的居住范围,这里的建筑和各种庞大设施能勾起它们的回忆,还会给身形细小的它们造成压迫感。 伤者被带到了村里的临时诊所房间,有人过来问他们是否有受伤,仔细检查了一遍,主父阿门和唐家风没什么大伤,手和脸有植物纸条的刮伤,不重,地中海男和三个女孩子就狼狈多了,被直接送去了临时诊所。 “其他人呢?”有个男人走出来问,一颗金色的门牙在路灯下闪闪发亮。 主父阿门道:“他们自己逃了,还没回来?” 金牙男的脸一下子就板起来了,但旁边的人却能清晰地看到他眼睛中洋洋得意,“你这么厉害的人物也顾不了队员的周全?” 一石激起千层浪,旁边寥寥十几个人顿时就生出了不同的情绪。主父阿门说:“等我回去拿武器,我去找那些走丢的人。”唐家风皱眉拦在他面前,“天全黑了,武器再强你也不占优势。” 主父阿门拍了拍唐家风的肩,“我应付得来。” 唐家风是挺欣赏这个人的,且不管树林里的人该不该管、也不管那些人是什么人物,自己带出去的人能主动提出找回来,这就是一种担当。他还是小弟的时候,没少经历那些老大把小的带出去撑场面到最后拿来当替死 鬼的事。他的血冷,但归属他管的他就会负起来责任。 主父阿门似乎看出来他要说什么,“你不用来,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唐家风的看法又转了个方向,这男人的眼神波澜不惊,但的确有能说服人的气势。他耸肩,“行啊,我帮你顾好你家的人。” 主父阿门笑了,“那就多谢了。” 两个人一起赶回主父家,孔妹力的反应自然是不用提的了,就差没袖子一捋棍子一抄就冲出去和那些所谓变异动物拼了,但主父阿门一手就把人捞了回来,直接用威压把人镇压了下来。 “相信我!”他握住孔妹力的后脖子,沉下嗓音道。 “去你妈的相信!你一身的血让我信个X毛!”孔妹力眼睛充血,口不择言地爆粗起来。 主父阿门另一只手把人紧紧束缚住,咬牙道:“你给我好好看清楚!这些血都不是我的!” 孔妹力绷紧了脸,全身没有一处是放松的,唐家风搂着他弟,在旁边乐得看戏。主父阿门抓住孔妹力的手在自己身上摸了个遍,“破孩儿,清醒点,这些血是那些鸡鸭兔蛇还有那个伤员的,我真一点儿事都没有。” 大约等了一分钟,孔妹力才勉强放松了一点,“进去!给我脱光了检查!” 主父阿门应允着,握着孔妹力脖子的手往侧面移了移,孔妹力突然就软了下去。他把人横抱起来,送回卧室里,对孔家爸妈交代了一声,就匆匆转身出去了。 “交给你了。” 唐家风食指和中指合并在额角比划了一下,和曾品也走进去。 主父阿门没有从村口出去,而是拣村间小道绕开人群出去了。回到树林,他的耳朵逐渐变成金属的颜色,像镀了一层水银,他听了一会儿,确认没外人和任何可以侦查到他的设备后,他的全身都镀上了银色,完全是一 个金属人的模样。 动物们察觉到了异动,窸窸窣窣地靠近,主父阿门也不需要等待了,他直接把指尖变成拉长出十个刀片,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在林间穿梭,一刀一刀地清理狂化的动物。变异动物不是丧尸,只是强化和狂化的动物, 仍旧会痛怕死,生命有限,放血也能杀死它们,杀起来不算难。 在这一件事上,如果主父阿门知道唐家风对于他所谓人类的“担当”的看法,估计会笑吧,他身上的这种品质其实真的不多,他会表现得有担当,只是为了孔妹力,他家没力气不是个善于人际交往的人,所以他才会想要 为他补上这一块的空缺。他觉得唐家风靠谱,除了是这个人作为人类的战斗力以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人为曾品的付出——和他对孔妹力做的十分相似。 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主父阿门尽可能下手更巧妙,让动物们死得不着痕迹。他充分调动自己作为机械生命体的惊人感应,把能清理的动物都清理了个遍。至于走失的队员,他先是尽量绕开了,等变异动物清理得差 不多了,他才拿着从车库里随便拿的两柄枪出现在他们面前。 说实话,情况很不好,最初跟他进来的有十五个人,后来的六个人回村里,剩下的这九个,死了三个,重伤二个,轻伤能自己走的四个。主父阿门打电话回村里找人进来搬人,结果没一个人敢进来。 没办法,他和轻伤的把重伤的尽可能小心地带出了树林,尸体只能改天再处理了。 他把人带回去之后,还是遭到了那个金牙男的责难,指责他害死了三条人命。倒是幸存者还算有良心,为他说话,质问那个金牙男为什么刚才不进树林救人。金牙男被噎了一下,立刻又找到了新的论点,他说接触过变 异动物的血的人说不定也会变异,非要采取隔离措施。 主父阿门对这个倒是没所谓,反正他知道这种变异是不可能传染到人类身上的,隔离个几天也没什么。只是孔妹力那边难交代,今晚弄晕了他回去肯定要哄个几天的。 正这么想着吧,金牙男鼻孔朝天,“不止你,老板,你今晚回家了吧?你那个小情人也得隔离。”话音刚落,他就打了个冷颤。主父阿门冷笑,“你也和我接触了,一起隔离不是正好?” 第19章第19草 第十九章人心才是最大的变量,我们都搞不清别人真正的心思到底是什么。 金牙男到底没敢继续杠下去。主父阿门先去了一趟诊所,然后回家。 孔家爸爸还没睡,两个男人对看了一眼,默契地坐在桌前,无言地小酌了半杯才各自回房去。 第二天,孔妹力醒来之后没有生气,他只是坐在床边,一言不发。主父阿门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只好陪着坐。 到了准备中午饭的时候,孔妹力进厨房,抡起菜刀开始剁猪腩肉。肉糜四溅,含羞草作为植物肢是厌恶这种血腥的,都耷拉了下来,颤抖着。孔妹力却像没知觉似的,一直重复这个动作。 主父阿门试图把刀接过来,被孔妹力挡开了,对方连个眼神都不肯给他。 孔妹力把肉剁成了泥,逐步加了生粉水,再混合味精油盐葱糖和葱末,捏成了一粒粒圆嘟嘟的肉丸子,整齐地码在砧板上。接下来的工作他却不做了,洗手进了客厅。主父阿门看着孔妹力有点垮下的肩,默默地从冰箱 里拿出排骨和配料,端出大砂锅熬起了汤来。 孔爸爸孔妈妈发现两个人之间太安静了,自家儿子的样子有点失魂落魄的,一看就知道是被气过头了。孔妈妈趁着舀汤的时候跟主父阿门聊了几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孩子是太看重你了,好好跟他谈一下吧。” 主父阿门猜到孔妹力会不高兴,但没料到会是这种反应,他倒是想谈,可是孔妹力几乎就没给他机会。吃完饭孔妹力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把孔妈妈送出了厨房,嘴巴闭得跟蚌壳一样紧。 主父阿门拉住他,“没力。” 孔妹力条件反射地把手抽了出来,主父阿门再次抓住,两人拉扯之间撞上了刀架,孔妹力整个人一震,忙把主父阿门拉到了自己的身旁,刀具乒乒乓乓地散落了一地。 孔妹力这才一副恍然惊醒的模样,把主父阿门前后左右翻看了一遍,“蠢货,有没有受伤。” 主父阿门揉了揉孔妹力的头,“我昨晚把附近的变异动物都清理了,爸妈和你暂时都是安全的。” 孔妹力如梦初醒似的抹了抹脸,埋在掌心道:“不能带我去吗?我也知道你是去干正事的,可是,我没办法不担心啊。” 主父阿门抱住他,“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冒险。” 孔妹力道:“可是……” 话到一半就被深吻堵住了,缠绵完之后主父阿门带他去临时诊所看望昨天受伤的人,话题也就微妙地错过了继续下去的时机。但这次的事件就像一根细小的鱼刺,扎进了孔妹力的心里。 在诊所里,一个重伤的人因为感染引发并发症去了,里头的人都沉浸在压抑的氛围里。主父阿门和孔妹力一进去就被所有人盯住了,孔妹力走上去绕了一圈,感觉到情况十分不乐观。 他问一个妹子:“药物有用吗?” 妹子转身的同时敛起了全部的敌意,低眉顺眼地说:“不太有用,伤口很难愈合。” 主父阿门问:“你是凌林立?” 凌林立猛一抬头,笑得眉目生辉,“主父先生你还记得我?” 孔妹力一看就知道他家的人又招惹桃花了,斜斜瞪了某人一眼。主父阿门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似的,说:“我记得我救过的每一个人。” 凌林立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一下,转而说道:“大家都很感激你的帮助,我也是,特别谢谢你。” 孔妹力咧嘴一笑,凑上去问:“我家的人做什么了让你这么感激?” 凌林立的眼神不大对劲,但她垂着眼也没人看得见,只听得到她温婉地回答:“他救了我们所有人,里面也有我……还鼓励了我,做人要感恩图报。” 孔妹力点头,十分诚恳的样子,“所以你打算怎么报答他?” 凌林立其实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子,在学校的时候,她作为团委,能和所有人打好关系,包括领导老师和同学,孔妹力话里的刺探她没有错过,答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我没什么本事,所以决定在诊所里打打下手, 能帮多少算多少,也好分担主父先生的重担。“ “那还真是谢谢啦。”孔妹力道。 旁边有人小声非议凌林立的话,不少人都记得,下决定要收留他们的是孔妹力,主父阿门只是跟着前者的话做而已,虽然清剿变异动物的时候主父阿门出了很大的力气的确很值得感激,但也不该把孔妹力的恩情都完全 无视了。而且孔妹力平日里对各家各户的帮忙也不少,是个热心的小伙子。这些议论没刻意遮掩,事件中心的三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孔妹力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那个女的什么想法,反正,他本身就不是很在意这些功 名归自己还是黑萌萌,黑萌萌肯定也不在意这些虚的。他真正在意的,是这个妹子藏着掖着的那点心思。 陆续地又有两个人从外头被送了进来,孔妹力定睛一瞧,不就是那个金牙的手下吗?“他们好好在村里呆着怎么受的伤?” 送他们来的是两个庄稼汉,晦气道:“谁知道,好端端的田地不去打理,非要闯进树林里捡那些死掉的牲畜!”“还骗我们哥俩说是去收殓死的人的尸体。” 孔妹力在心里冷笑,要真是去收殓死者的尸体,他倒是愿意搭把手帮忙,可眼前这两个人偏偏打的是变异动物的主意,看他们的老大——那个金牙男人,也知道不是什么好想头,“你们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们也懒得管了 ,管不着,被变异动物弄的伤好得慢,也容易感染,这个是大家刚知道的,你们就好好求神拜佛让老天爷保佑吧。“ 两个人干瞪眼,竭力伸着脖子,却发不出声音来,脖子上有勒痕,还有两个小洞,似乎是被动物咬伤的。 从诊所里出来,孔妹力的心情着实不好,原以为做一次好人救得了人就算圆满了,现在却发现,人心才是这个乱世里的最大变量。凌林立是一个,金牙男是另一个,底下遮掩着心思伺机而动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万一, 以后有更多的人来这里避难,情况要怎么收拾? 没走出多远,他们就遇到了赶来见手下的金牙男,孔妹力是没心情搭理这货,但耐不住人家时时刻刻想着找茬,金牙一闪就是一句“你们挡爷的道了”。 孔妹力正好一心窝的气呢,横眉怒竖起来,“给点面子就蹬鼻子上脸了是吧?真是被牛屎糊了眼才放你这种垃圾进我们家村子!挡你的道?睁大眼特么看看站在你面前的谁!地契在谁手上!” 主父阿门知道孔妹力心情不好,在诊所里的时候变得更糟了,现下,他也跟着不愉快了,和孔妹力不同他不在意那些人和事,只是孔妹力生气的表情让他心里不舒服。于是他站前半步,侧身护在孔妹力身前,淡淡地下 了死命令,“你离开村子,我们这里不接纳你。” 金牙男本性彻底暴露了,嘴笑得歪歪扭扭的,“赶我走?地契是什么玩意,还这年头有人管这个么?嗯?” 孔妹力那个气,含羞草片片叶子绷直,一甩一甩的,节奏紧促像是在挥拳头,他掳袖子道:“擦!无耻能当饭吃了是吧?” 金牙男笑出声来,“你们统共就两个人,也没武器,敢跟我斗?”他吹了一个口哨,附近房子里陆陆续续出来了不少男人,手里都揣着手枪步枪等等数不过来的武器,甚至连手榴弹都有,只是握着手榴弹的那个人抖得跟 筛糠一样。 孔妹力愣了一下,当初搜车的时候的确是一件武器都没有的,现在这些……恐怕是刚安稳下来就开始筹备的。他竟然没留意到这些人密谋了这么久。 金牙男那个得瑟,“怕了?我说你们两个小年轻,太不懂事了,在这世道里武器就是硬道理,”他慢条斯理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点着了吞云吐雾起来,“我就抢你家的地怎样?你去告我啊,噢,给谁告去?上面 那些人可自顾不暇了哦。“ 孔妹力攥紧拳头,恨得牙痒痒的,他本来就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这下更是恨不得直接冲上去胖揍一顿再说。许多枪口对着他,发出了扳下保险的声音,主父阿门把人半揽进怀里,压低声音,“先看看。”孔妹力瞪他,“ 你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妈的,我的肺都要气炸了。“主父阿门在心里说,当你不在意一个人的时候,他哪怕做得再过分,你也不会有冷漠以外的第二个感觉。 金牙男掸掸烟灰,“我看你们那房子是这里最好的,让出来,顺便给我当个小弟,说不定我还能留你们在这里当个农夫。” “去你妈的小弟!你以为我们打不赢你么!”孔妹力知道,虽然自家男人没拿出来过什么武器,但真要火拼,他们这边位面商人的身份就足以开个高科技无敌金手指了,根本废话都不用。 “行,”金牙男哼了一声,“你们现在就是跪着求我我都不会留人了,你个兔爷们能做什么事?老子可对男人屁股没兴趣,你姘头?带一群人进树林死了多少……”声音戛然而止,金牙男浑浊的眼睛用力瞪着,血丝逐渐充满 了眼白,他难以置信地向上翻了翻瞳孔,钢铁般冷硬的大手盖在他的脑袋上,血液涓涓流下,流进他的开开合合的嘴里。 “有些话不该说,你应该知道的。”主父阿门敛起那抹伪装的温和,一身肃杀地呢喃道。 第20章第20草 金牙男最后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群龙无首的人一下子散了个没影,倒是死赖着村子没离开。金牙男估计死到临头才知道后悔,原来他以为空有强健体魄的古铜色汉子不是没脑子的,更加不是没武力的——甚至不用武器,单用手就能捏穿一个人的头骨。可惜奈何桥是不会让人走一半就回头的,他后悔也来不及了。他也不孤单,因为那两个手下也因为感染死了,三个人火葬,骨灰葬在同一个坑里。 紧密拼接的黑云厚重得仿佛要掉下来,明明是白天却像黑夜前夕般昏暗,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的。孔妹力觉得呼吸变得困难了起来,不是鼻子,感觉来自头顶。距离金牙带人造反已经是第七天,天气一天比一天坏,也不见下雨或者什么的,只是不断有云层累积,风都有铁锈的味道。田间路旁的植物都出现了萎靡的迹象,植物人类也虚弱了,可能是因为光照不足且空气不够纯净,或多或少对植物肢产生了影响。 村子里的植物人类怨声载道,被一大群变异动物盯上已经够倒霉了,现在连气候都要与他们作对,这是不是上天对人类的惩罚?如果是,为什么普通人类什么问题都没有……基于这种思维方式,村子里两种人之间的气氛也在这七天之内剑拔弩张起来。 本来还一致对着孔妹力和主父阿门的枪口,现在全都暗中朝向了对门甚至邻居。 乌烟瘴气,孔妹力在天气变差的第四天就不太出门了,也不知道是他脑袋上的含羞草太娇弱还是什么问题,手脚使不上劲。开了电视也什么都看不到,一片雪花和杂音,手机也用不了,通讯设备基本都瘫痪了。也不知道这个恶劣天气是地区性的还是全球性的。 今天风大了一些,甜腻的腥气从天井灌进屋子,可能是刺激过度了,孔妹力反而精神了一点。他扶着墙,走出客厅,客厅的落地窗紧闭着,主父阿门蹲在墙角,用一个巴掌大的电钻钻孔。孔妹力恍然大悟,原来腥气重了是因为有人在打洞。 他蹒跚地挪过去,主父阿门先一步扶住了他的手臂,“怎么起来了。” “一个健身教练怎么能整整一个礼拜都躺着啊。”他说道,“你在做什么?” 主父阿门重新蹲回去,只穿了白色背心,宽厚的背随着动作显现出完美的肌块,“装一个过滤器。” 长方形的金属物件被嵌入墙壁里,“高科技产品?” “不算,但我改装过。” 装好后也没见主父阿门动什么部件,机器自动运转了起来,不一会儿孔妹力呼吸到了清新的空气,刚想夸奖一下他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头痛欲裂地睁开眼,孔妹力的床边围了一圈的人,他在主父阿门的帮忙下坐了起来,主父阿门帮他浇了一点水在头顶,他立马就舒服多了。从左边开始数过去,主父阿门,孔爸爸妈妈,曾品和唐家风。孔妹力先是好好安抚了父母一番,把俩老送出房间才问发生了什么事。 回答他的却是唐家风,“外头的风有问题,闻多了的植物人再呼吸正常的空气会晕厥。” 曾品抱着小黑猪说:“我刚才进来也晕了一会儿。” 一会儿……孔妹力可不觉得自己只晕了一会儿,不过他很快就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了,猪笼草嘛,看样子就比含羞草强悍,不奇怪。 “这天气到底算怎么回事,”他说,“我们总不能一直躲在屋子里啊。” 唐家风道:“是不行,变异动物又开始聚集了。” 孔妹力揉了揉太阳穴,“黑萌萌不是去清掉了吗?”主父阿门坐到床头拉下他的手帮忙揉,说:“我那晚确实把能见到的都灭掉了,但是现在又有更多动物聚集到了附近。” 唐家风显然不看好这种状态,“我去看过了,那些变异动物的尸体都被同类吃掉了,恐怕是变异动物的尸体能吸引更多的同类过来。” “我去,杀不杀都成问题?”孔妹力皱着眉头,却不太能聚焦。 主父阿门道:“好消息是,变异动物不能生殖后代,也就是说,只要别让它们吃到植物肢就能清理干净了。” 孔妹力想了好一会儿才理解这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变异动物并不是无敌的,它们能被杀死,只要不提供特定食物,它们甚至是能被轻易绝种的。“普通人肯帮植物人吗?” 唐家风嗤笑一声孔妹力就明白了,主父阿门解释道:“被变异动物伤害的人类不会变异,但伤口感染的几率比正常情况高百分之五十,愈合速度慢三倍,体质弱的人情况更严重。” “竟然这么严重……可是植物人被逮到直接就是死路一条了,他们也狠得下心看自己的亲人朋友被攻击?”孔妹力问。 主父阿门道:“所以他们选择防守或者逃跑。” 孔妹力脱力,“那我们呢?” 主父阿门道:“这个礼拜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等天气放晴我们就离开这里。” 唐家风挑眉,“你知道这种鬼天气什么时候结束?” 主父阿门不置可否,“后天是方圆两百公里区域内的最后一个晴天,你要是为曾品好就趁着这天带他走。” 唐家风沉默了,曾品拽了拽他的手,他开口道:“我跟你们走,我还算战力,在不少地方还算个能说得上话的人物,不会拖后腿。” 主父阿门也干脆,“行。” 唐家风把曾品留在了主父家,自己回去收拾东西了。 房间里,孔妹力躺在主父阿门的大腿上,“这天气你知道是什么事?” 主父阿门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孔妹力的头,“不清楚,如果我知道,就会在它出现的第一天就给家里装空气过滤器。这几天我找家族里的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有个位面出现过近似的情况,应该是某些生物放出的气体影响了气候,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污染。” “还不算严重?” “嗯,受影响的应该是局部区域,今后就难说了。我大概测试出它们消亡的周期。” “就是后天了吧,那为什么说是最后一个晴天?” 主父阿门想了想,才继续说:“这一天的空档只是它们适应环境的一个小小的缓冲,过后就是它们的天堂了。” 孔妹力的含羞草感到寒意,抖了两个,连带孔妹力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抖了两下,主父阿门把被子拉高了把两个人都裹了进去。 孔妹力对这一切还没有实感,安定的日子才过了那么一段时间,突然又有新的状况袭来,让人完全的措手不及,如果这是大自然的物竞天择,那也来得太跳跃而胡来了,连个规律都摸不着。两个礼拜前,谁想到变异动物和奇怪的气候会一波接一波地涌过来?就像是公测结束了,真正的危机不要钱地开始砸了。 “黑萌萌,咱家的地还没看全呢,明明是地主了,却没过几天地主的好日子,”孔妹力嘟囔道,“真不甘心。” 主父阿门微笑了起来,“以后再给你准备更多的地。” “话是这么说,谁知道要到哪天?这不是世界末日吗?根据小说情节我们才是大赢家啊,有地有食物有井水,还有你这个负责开外挂的位面商人,所向无敌才对的……”孔妹力越想越不甘心。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实就是这么的骨感,他坐拥主角开金手指必备的条件,却没有开金手指的环境。 主父阿门没有回答,却轻轻哼起了歌,深沉而温柔的嗓音让催眠曲更加柔和,并且带有包含力量感的安心气息。孔妹力知道主父阿门是不希望他想太多,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渐渐沉入了梦乡。 两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天空果然如主父阿门说的那样,露出了难得的湛蓝色,空气中多了点草木的香气。主父阿门和孔妹力一家坐进了庞大的越野车里。孔妹力见到这辆车从树林里开出来的时候都有点吓到了,外形改装得略拉风——跟丧尸小说里的改装几乎一致了,全黑车身牌子不明,看上像悍马,加固加厚,全地形适用的越野车胎,装甲车的车窗护闸,探照灯……坐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的空间比外面看到的还要宽敞一点,布置得十分舒适,剩下的空间都装了行李。 孔妹力好奇死了,他家黑萌萌到底是什么时候弄来的车,又是什么时候改装的,汽油的够不够,还有这么点空间能不能带够他们一家四个人所需要的食物和药物之类的物品。只是成行在即,他决定把疑问暂且押后。 唐家风和曾品的车子相比起来就弱了,但看上去还算坚固,他们的行李也干脆放到了越野车这边,小黑猪则依旧被曾品紧紧抱着。 两家人,两辆车,在日渐苍茫的山野间特别显眼,引擎声响,呼啸声过,村落里的人刚打开窗户和门,路上只剩下了被轮胎卷起的尘埃乘着风漫天飞舞。 第21章第21草 第二十一章 一大一小两辆黑色的车子在空荡荡的公路上疾驰,卷起满地的落叶,湛蓝色的天空被分割成破碎的玻璃块,乌云让它们时隐时现,一缕缕的光束从缝隙之间漏下,不知道是他们追逐着光,还是被光所驱赶。 随着田野和民居在视野中闪现,荒凉的感觉更加明显,田野里的杂草疯狂沾满了所有空间,尖端却开始发黄枯萎,房子因地基不稳而摇摇欲坠,一些木搭的简易房子更是破烂不堪,最重要的是,他们几乎看不到活人的影子,只偶尔有变异的灰色鸡鸭在田野里追赶路过的车辆。 中途曾品坐到了越野车上,因为他家的小车即使也装了这个净化器,空气还是让他不适,似乎是因为小车没改装过,封闭得不好,被污染的空气一直漏进车内——净化器是电焊在车门挖出的缺口上的,加固也同样有护闸保护着,确保万无一失。唐家风不肯放弃那辆小车,而且最神奇的是他也和主父阿门一样,对污浊的空气毫无反应,一点不适感都没有。于是众人只得作罢,由着他单独开一辆车。 重新上路后孔妹力问主父阿门,到底准备了多少个不同尺寸的空气过滤器和净化器,主父阿门答曰,很多。孔妹力不信,主父阿门拿出一个半巴掌大的铜绿色盒子,打开,哗啦啦的一堆比钉子还小的东西洒满了孔妹力的膝盖,芝麻大小的正方形金属粒轻得几乎感觉不到,孔妹力不明所以。 主父阿门单手从盒子的盖子内部剔出了一根东西,孔妹力捡起来仔细打量,大概跟挖耳朵的棉签差不多粗细,却只有棉签的一半长,看起来像个微缩型的小电筒,和盒子一样呈现铜绿色。 “挑白色记号的。”主父阿门指引道。 曾品从后座爬上来,好奇地跟着一起找起来。孔妹力只花了三秒就找到了两颗,平日里和主父阿门玩“红绿豆分类”的游戏可不是讲笑的,眼力、速度还有镇定缺一不可。 “找到了,然后呢?”孔妹力问。 “把食指放在小电筒的末端,尽量想着要点亮它。” 孔妹力照做,集中精神,车一颠簸他就分心了,怎么都没反应,曾品趴在椅背后好奇得要命,“可以让我试试吗?” 孔妹力实在抓不到诀窍,因为小电筒根本就是个铁签子,没灯泡没玻璃什么都没,怎么可能会亮啊。主父阿门只管笑就是不帮忙,他只得让曾品拿着小电筒,他负责捧住一颗小铁粒。 “来吧!”一声令下,曾品眼神瞬间变得高度集中,甚至有些凌厉的气场出现,就在孔妹力为曾品的专注力惊讶的时候,淡绿色的光晕从较粗的一端射出,小铁粒悬空了,孔妹力咽了一下口水,它在颤抖,像科幻电影中的机器人似的逐级展开,高速而不间断,空气都在震颤,连孔爸爸孔妈妈都坐不住了,凑上来看。 啪!静电猛地撕裂空气,孔妹力掌心一抖,绿色的电光在他手上缠绕了几圈,瞬间缩回到金属块里,小铁粒这时候彻底展开了,圆滚滚的空气净化器嘭地落在孔妹力手心上,就像压缩的T恤恢复了它本来的面目。 车里的人都傻眼了,孔妹力问:“这尺寸不对……它为什么可以变成那么小?”这个是最便宜的一百多块钱的所谓空气净化器,一如他脚边这个,这个东西本来的净化能力是很弱的,但他敢肯定它们已经被动了手脚,所以车厢内的空气才会那么心旷神怡,呼吸产生的二氧化碳也不会囤积。 主父阿门道:“可以更微型,多维层次压缩技术,方便储存。” 孔妹力觉得现场除了他之外没人知道主父阿门讲什么,“所以食物啊汽油啊各种东西都用这种方式囤积起来了?”“嗯。” 他扫了一眼座位后堆积的行李箱,隐隐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内情,“不过这些行李还是不方便,啧,要是像小说那样有个空间就好了。” 孔爸爸妈妈对视一眼,坐回座位上戴耳塞继续听曲子去了,年轻人的新玩意他们不懂。曾品帮两位长辈戴好耳塞,抱着小黑猪趴在窗边,专注地看堂哥的车。 主父阿门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车后的人,降低讲话音量,对孔妹力说:“不存在于当前物理世界还能成长的空间比智慧生物们所想象的更难研发,也可能有人做出来了,只是我们家族还没探索到那个位面,现在最常用的方法是买下一整片地,无限压缩,勉强可以算作你说的空间。” “那为什么不把咱家的地都压缩带走?” “问得好,”主父笑道,“这里有个条件要满足,那个物体是独立的,也就意味着我们要把那块地从地壳上分离出来。我可以这么做,但……” “我懂了,动静太大。”孔妹力往后一靠。 “你要是嫌行李太麻烦,我也可以让它们拼为整体,进行再一次压缩,变成一个小盒子。” 孔妹力现在想懂了,“不了,你特意留出这么多箱行李也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聪明。”主父阿门夸奖,孔妹力哼哼了几声。 虽然比不上空间逆天,但也非常牛逼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孔妹力这么跟自己说。 多整出了一个空气净化器,孔妹力又要折腾怎么把它给“折叠”回去,据说这个小电筒是靠意念控制的,强大的微感应及时只是通过食指也能顺利连通脑神经,从而得到指示,成功的前提就是相信它能成功并且发出确切的命令。孔妹力真的很不擅长这个,折腾了好一会儿都没点动静。这时候又是曾品出手,这次更快,一瞬间就让净化器变回了小芝麻。 孔妹力纠结了,这一路就再也没说过话,只专心研究小电筒和小芝麻。 期间,两辆车在加油站停下来了一次,这里没有人了,只有几只变异的流浪狗到处晃悠,它们的爪子进化得更尖锐,闪避速度也更快。唐家风用枪把它们解决了,除主父阿门之外的人戴着防毒面具上了厕所,负责守卫的两个人顺便装了几箱汽油,唐家风不太看好主父阿门的车,走山地或者很有优势,但在公路和城市里走,油耗应该不低,又发挥不了它的特性,很鸡肋。主父阿门只笑不语。 接下来的旅程颇为短暂,三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T国其中一个繁荣的区域,Z江三角洲,主要城市有几个,他们在D市的边沿镇区停了下来。空气恢复了正常,大城市的空气质量终究还是不如郊野小村的好,但总算是正常了。那些带着腥气的风似乎只在特定一个区域盘旋,不知道以哪里为圆心,蔓延开去到一定的距离后就会戛然停下,像被透明玻璃挡了下来,又像是被一种奇怪的引力拉扯着。 一行人终于见到了人,街上有武警巡逻,大妈们在家里男人的陪同下一起出来买菜或者衣物,沿路上很多商铺都开着,菜市场、超市、饮食店和零食店明显有重兵驻守。微妙的秩序让人更加能感觉到今非昔比。之前在收费站他们就被盘问了一番,一路过来可以说是关卡重重,他们的车窗上贴了一个证书,在市区里倒是没再被拦下来过了。 他们找到一个招租的小区,和房主在咖啡店里见面。那是一个头上长了迷你苹果树的妹子,小盆栽似的树木上挂了五六个小纽扣状的苹果,鲜红欲滴。妹子名叫呆呆,植物肢是改良版苹果。 “你们要吃点什么吗?我请客。”呆呆一米六多,身形纤细,穿着薄款的针织长袖,白色块细蓝条显得十分清新,衣领是闪闪亮的大小水钻构成的金属饰品,柔软微鬃的蜂蜜色中长发,戴着隐透出豹纹的装饰用眼镜框,妆容也很鲜嫩。看上去就是一个挺注重外表的女孩子,和雅致的咖啡店很是搭配。这边一行人则是……孔家爸爸和妈妈是朴素风的灰色黑色,唐家风是迷彩绿,曾品是一身白的运动服,主父阿门和孔妹力都是一整套的冲锋衣。 孔妹力看到街上的人也大都是平常的打扮,年轻点的男孩子穿得很时髦,转看自己,简直像要去登山一样坐在咖啡店里各种违和。 唐家风看了看旁边一大家子,不客气地点了几分土司和两倍热巧克力;孔家父母是看孔妹力的,孔妹力发呆中,主父阿门做主点了四个蛋包饭和四杯……清水。 人妹子愣了一下,看了看餐牌上大大的咖啡二字和硕大的咖啡杯LOGO,决定无视这些不怎么美妙的小细节。 饭菜上到,大家开餐,呆呆喝着猫咪图案的卡布奇诺,说:“你们是要租房子吧?要什么样的?我那里不知道合不合适。” “三个房间。”主父阿门说道,干脆利落。 呆呆又愣了一下,见对方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愿,她扬起了亮晶晶的唇角,“好,那你们就可以住我那里了。” 主父阿门问:“条件是什么?” 呆呆答:“没条件,”她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补上了一句,“你们就每天陪我说说话,这样就行了。” 孔妹力抬起了头,不太懂这个女孩的意思。 第22章第22草 “陪聊?”孔妹力瞬间只想到在陪前加个三字,“不用陪其它的吧?” 呆呆呛了一下,忙摆手,细白腕子上的饰物哐当作响,“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想你们陪我聊聊家常而已,什么话题都行啦。” 孔妹力很费解,这个妹子怎么看都不像没朋友聊天的类型,为什么跟几个陌生房客要求这个?可是看眼神又实在不像说谎。孔爸爸和孔妈妈已经很累了,他们平日里都有锻炼,但很少坐车,几个小时的车程足够他们消耗掉他们仅有的精力。孔妹力希望尽快找到一个舒适的房子让爸妈休息好,于是最后他决定忽略掉呆呆这个要求里的违和部分。主父阿门没发表意见,但同意孔妹力的决定。 唐家风和曾品咬耳朵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和他们交换过眼神后,孔妹力知道大家都没意见。最后他们还是给呆呆付了房租,大地主主父阿门全力提供资金赞助。大概谈好了一些注意事项,他们跟在呆呆的后面把车开进了小区的停车场,意外地,宽阔的停车场里几乎座无虚席,而且看上去积尘已久,有些车窗都没关牢,成群结队的苍蝇在缝隙中来去自如,叫人不敢深究车子里有什么。 停车场的边边角角还有血迹,看起来像匆忙间没刷洗干净的,奇怪的酸味充斥在沉闷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植物人类似乎都不喜欢这个环境,一行人扛着行李以最快的速度闪进电梯,到了呆呆位于十三楼的家。 这栋楼都是一层一套的格局,三百多平米的精装房子。“这是你的?”孔妹力忍不住问,呆呆点头,“写了我的名字,算吧。” 孔妹力眼角一抽,“你打算租给我们哪三间?” 呆呆指,左边进门口的第一间,正前方一间,右边第二间。这个分布把大家都两两成对分开了,左边的那间和正前方那间之间夹着一个房间和一个小型的游乐室,右边那间则和正前方隔了一个大厨房和小储物间,左右两间门口都不相对,看不到对方。 “我们比较想要靠在一起的房间。”孔妹力说。 呆呆答道:“其它房间都有人住了,不好意思啦。” 别人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纠结下去,只是没想到这屋子里还有别的人,平时行事可能要小心点了。孔妹力把父母送进房间,伺候他们洗漱完,上床躺好盖好被子,两位老人的确是累了,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孔妹力这才回到自己和主父阿门的房间,房子的装修偏现代简洁,壁纸是柔和的鹅黄色,他进门就看到主父阿门趴在床上闭目养神,便坐上去给人按摩腰背。一时默契十足,谁也没开口打破薰衣草香的寂静。 曾品这边就热闹多了,他一进房间就蹦上了床,打了两个滚,猪笼草还磕到了床头柜,疼得他直哼哼。唐家风把门踢上,放下肩上的两个行李箱就要过来看伤势,结果曾品一个鲤鱼打挺,站在充满弹性的床上耍了几个招式,完全没了刚才受伤的模样。 “弟快下来,等下摔倒了怎么办。”唐家风语气温柔地哄道。 “不怕!”曾品咧嘴一笑,以飞越黄河的气势蹦下了床,一路跑一路脱衣服,奔进了房间的浴室里。唐家风怔住了,看着他弟白嫩光滑的身体消失在浴室门前,一些异样的情愫挠得他心烦气躁。他重重喘了一口气,把曾品的衣服一件件捡起来,叠好在床位。床脚处的背囊动了动,小黑猪滚了出来。唐家风拎起它的后脖子,冷冷地打量了一遍,小黑猪全身僵硬,只听到面前的男人的语气冷得能掉冰渣,“给我藏起来,被发现就把你扔出去,从窗户。” 小黑猪被放了下来,瞬间溜进了床底。唐家风满意极了,打开行李箱给曾品挑衣服。 “哥!我快洗好了。”曾品像颗子弹似的蹦了出来,从头到脚一身的水,唐家风驾轻就熟地摊开一张大毛巾把人裹了起来,边裹边擦,又拿了另一条小毛巾给曾品擦头发。“哥,行了,我可以自己来。” “你不记得自己差点扯掉一个笼子了?”唐家风显然不相信曾品的自立能力,在他眼里,这个弟弟还是十几年前的那个小屁孩,事事都不能让人放心。曾品脸红了,白皙的肤色显得更加柔嫩,唐家风想动手好好摸上几把,又怕自己一手的硬茧把人弄疼了。 彻底把人擦干爽之后,唐家风把曾品塞进了被子里,继续在行李箱里翻找起来。曾品的衣服都是他买的,他自己常年穿衬衫西裤或者制服迷彩服,单调得寡味,曾品的衣服却每一件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当然,不能指望唐家风多有品味,他就糙汉子只一个,所谓挑选,挑的也是衣服质量而已。他翻出新买的秋冬睡衣递给曾品,“天气转凉了,换这套。” 曾品耸了耸鼻子,有点嫌弃地说:“我十九岁了,还要穿这种睡衣啊?” 唐家风不解,“哪里不好了?布料好,又软又暖,我特意选了这种不系扣子的,免得你晚上不安份把扣子挣开,上次那件买宽了你肚子受了风着凉,这次我也注意买合身的了。”絮絮叨叨了一通,完全像个老妈子。曾品却越听越窝心,到最后也就不计较睡衣奶白配粉红还有兔耳朵的款式了,乖乖地穿上了身,瞬间从脚暖上了发丝,没多久鼻尖就渗出了点细小的汗珠。唐家风从另一个行李箱的其中半格里随便拿了条黑色四角裤就进了浴室,不到五分钟就泛着凉气出来了,随手捡起刚才给曾品擦头发的毛巾抹了几把,“还睁着眼干什么,睡觉。” “才下午四点,睡不着。” “坐了那么久的车,睡一下。” “你呢?” “到处看看。”唐家风打量起房间来。 “哥……”曾品犹豫了一下。唐家风侧头看着他,“嗯?” “你出房间记得穿衣服。” 唐家风没好气地刮了一下曾品的鼻子,“你以为哥是裸体狂?” “没,当然没,我哥是最帅的特警,怎么可能是裸体狂呢。”曾品忙拍马屁,没注意到唐家风黯了下的眼色。 “睡觉,眼睛闭上。” “睡衣太厚了我热……” 唐家风挥了挥拳头,逗得曾品笑着闪躲,他最后还是给曾品换了套薄的睡衣。把人哄睡了,他穿上黑背心黑长裤,一身黑不溜秋地走出了房间。 哼歌的声音从厨房的方向传来,满室都是饭菜的香气,那个叫呆呆的女孩正在煮饭,他驻足看了一会儿,安静地横跨客厅到了主父阿门两人的房前,轻轻敲了几声。门开了,孔妹力看来也是刚洗完澡,一身水汽地把他让进了房里。每个房间都自带的浴室里有响亮的水声。 他也不罗嗦,单刀直入道:“你们觉得要呆几天?” 孔妹力似乎不太在状态,“什么几天?难道你打算住个几天就走,钱都付了。” 唐家风理所当然道:“你还想住多久?这里的平静只是暂时的,迟早会有大事发生。” 孔妹力问:“你怎么知道?怎么你们个个都跟神棍似的,”他龇牙咧嘴愤愤不平,“我就什么都看不出来。” 唐家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笑了一声,“一般来说,两个人里一个人负责聪明能干,另一个人要么负责听话,要么负责……” “负责什么?”孔妹力好奇。 “犯二。”唐家风不怕死地说,一脸的愉悦,“也就是帮着调剂心情。” “操,”孔妹力骂了一声,自己却也跟着笑了出来,“你这哪里总结来的。” “你管我。” 两人闲扯的这会儿,主父阿门洗好澡出来了,只在腰上围了一条浴巾,被孔妹力揍了一拳,装模作样地随便披上了浴袍。 唐家风面不改色地把刚才第一个问题又问了一遍,主父阿门给出了一个异常确切的数字,“十天。”唐家风似乎不太满意,接着说:“七天。” 主父阿门沉吟了片刻,“好。”说着,他让孔妹力从行李里翻出一个文件袋,里面有两张纸质的地图,世界地图和T国地图,和普通地图别无二致,只除了上头有好些隐晦的荧光红点,不仔细看发现不了。他解说道:“这些荧光点是一个多月前的流星雨。” 孔妹力一拍掌,“那些陨石的落点?” 主父阿门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叠彩印的纸,道:“没错,我尝试搜集了一些资料,唐先生——” “——叫我阿唐就行了。” “阿唐,等下你让没力给你听一个预言音频,里面提及到这场流星雨,和世界末日有很大的关系,我猜测关联点在动物变异或者气候改变上。” 唐家风瞳孔滑到眼角,斜斜看着孔妹力,孔妹力及虽然感觉到了威压,但还是不怕死地做了个丑死人的鬼脸,才屁颠屁颠地去翻手机。 唐家风听完唐千的录音,再专注地研究地图。期间和主父阿门他们不时交换意见。 过了好一会儿,主父阿门说:“现在说这些也只是做个心理准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还是未知之数,你可以拿回去看。” “谢了。”唐家风把地图折好塞进裤兜里离开了房间。 晚上七点半,呆呆总算把饭煮好了,七菜一汤,冰箱里还有据说是早上做的甜点。孔爸爸和孔妈妈起得比年轻人早些,也帮了点忙,逐个房间去敲门叫人起床。 唐家风和曾品一人一张被子各自为政,一个睁着眼想东西,一个睡得死沉;主父阿门和孔妹力根本就睡过,具体做了什么,不好说。总之有孔妈妈出马,没一个人敢赖床,陆续穿戴整齐到了饭厅。饭桌旁边坐了八个人,呆呆介绍道:“这些是另外三个房间的房客,以后大家就一起生活了。” 饭桌是比饭店的桌子还要大一点的圆桌,堪堪够坐。与孔妹力这边的有说有笑不同,另外八个男人高矮肥瘦,都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吃饭跟嚼蜡似的,每个人吃了不到一两饭就说吃饱了,躲回了房间里。 孔妹力忍不住嘟囔:“有得吃还挑剔……” 呆呆听见了,谦逊地笑了笑,“其实也不是他们挑剔。”曾品塞了一嘴的食物,嚷道:“你做得很好吃!” “谢谢,”呆呆说,“我用了自己结的小苹果做了调味,很开胃的。” …… 全部人的筷子都停了一下,呆呆就跟没发现似的继续说:“他们脸色那么差,大概是因为在这里呆太久了吧。进来了就不能出去,家人又都在别的地方,换我也会郁闷的。” 主父阿门眉头一皱,“不能出去是什么意思?” 呆呆惊讶地反问:“你们不知道?D市戒严了,进来了就不能出去,而且D市下面的二十几个镇区之间都不能来往,也就是说,你们进了D市的这个镇就不能再去别的镇区更加不能离开D市了。” 第23章第23草 接下来的一顿饭大家都尽量吃米饭不吃菜,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饭桌上的菜越看越诱人,色香味俱全。植物人类对用嘴进食这件事越来越不看重了,但人类似乎很容易被这些美味吸引,唐家风敞开膀子大吃特吃,连主父阿门都忍不住夹了一小块陈皮鸭。 吃完饭各自回房休息,呆呆踌躇了一下,说道:“明天我要去‘笼子’,你们有没有兴趣一起来?” “笼子”是一个地方的别称,前身是什么恐怕也没人记得了,大约是什么医药公司的大型研究所,现在它被重重铁栏电网包围,正像一个无坚不摧的巨型铁笼,重兵驻守在唯一一个出入口和各个要点,监视器也像变异发生之前那样如常运作。三个大男人跟在呆呆身后,除了驻兵,这里算是唯一一个有末日味道的地方了。 呆呆这次下来还带着一个旅行箱,实打实的重量,哪怕有滑轮拖着,纤细的手腕还是被重量压得直颤抖。现在这个箱子在唐家风的手上,经过一路的颠簸,有血从箱子的缝隙流了出来。 他们径直来到了门前,警卫检查了呆呆挂在衣服里的一枚小牌子,小声交谈了几句,他们的眼睛瞟了几次这四个人,放了他们过去。 “我还以为会更难进。”孔妹力回头看,又有一些居民拖着行李箱或者买菜的那种滑轮袋子进来了。 呆呆笑道:“怎么会,这里是交易的地方,谁都能进的。” 唐家风接话:“不是每个人吧,小妹妹,你脖子上的东西是什么,没那玩意儿也能进?” 呆呆转过身去扶了扶复古的小洋帽,“等你们住久了也会有的啦。”晚进的人快步走上来,斜睨着这三个男人,用本地方言和呆呆聊起了天。语速太快,口音太重,孔妹力只听懂寥寥几句,唐家风不是本省人甚至连一个字都听不懂,至于他家黑萌萌,全程沉默是金,他也不知道机械体的半人类能不能解读方言。这种被人盯着讨论的感觉不是很好,他总觉得那些人不怀好意。 进到第一栋楼里,和“精英工作场所”挂钩的外观完全不相称的是里面菜市场似的布局,高高的天花板上架着一条铁道,警卫在上面来回巡逻,枪口对着下方的几十个两人高的大铁笼,铁笼前面是铁网,再前方是由白大褂和警服组成的服务台,每一个服务台到每一个铁笼之间有一条铁网和电网构成的通道,有些矮得只够让老鼠通过,有些则大得能让人半蹲着钻进去。一道铁网门在服务台这边,一道在笼子上。这排铁笼之间也有只有一道门的笼子,全都空空如也。一个白大褂对呆呆打了声招呼,“呆呆,又是你最早,这次收获怎么样?” 呆呆拿过唐家风手里的箱子,跟着白大褂到服务台前,唰一下拉开了链子,“这次不错哦,我捉到了十只大老鼠和一只狗。”被绑住的动物睁着血红的眼睛盯着无限远处,没有它们该有的狠戾,变异狗已经死了,血就是从它身上流下来的。 白大褂指挥身旁的警卫把一只只捆成粽子的老鼠解开,迅速扔进通道,一盆水泼下去,老鼠们在短短的一分钟内恢复了清醒,嘶叫着四处冲撞,笼子的门打开,无处可逃的老鼠只得冲进了某些人希望它们进去的地方。死掉的变异动物则被直接扔进了没通道的笼子里。 随着进门的人越来越多,室内也热闹了起来,像个真正的菜市场那样。呆呆的一箱子变异动物换来了一只冰鲜鸡,她似乎很满意,得意地冲身后的三个人晃了晃,“看!今晚又有好吃的!” 孔妹力难以形容这种感觉,昨晚那一顿丰盛大餐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换来的,“我搞不太懂,你用动物换动物?” “是用变种动物换正常的动物,这些都是在奇怪的变化发生前杀死的,冰鲜起来就不怕没吃的了……”呆呆忽然冲旁边喊道,“唐家风大哥,在这里最好别乱走哦。” 唐家风挥了挥两根手指,继续往前走。呆呆见状也不多说什么了。孔妹力想了想,“这是官方弄的地方?他们要这些变异动物做什么?” 呆呆偷看了一眼,道:“你小声点,过来这边。” 他们来到一个放着桌子的角落,有上十张凳子放在旁边,应该是给人休息用的,远点一个大妈和大爷在清点着菜袋子,讨论今晚能做点什么菜。呆呆说:“这里的确是官方架设的,变种,也就是你说的变异动物出现之后上头就来了人,找很多人组成了现在的警卫队,这个建筑群也是那时候改造好的。至于这些动物用来做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 主父阿门指了指呆呆提着的袋子,“能不能让我看一下?”“可以。” 孔妹力也凑了过去,看起来是最普通的冰鲜鸡,没有尖锐锋利的喙,没有狰狞暴突的眼球,皮肤也是正常的颜色,没什么可疑之处。 “他们存货有多少?”主父阿门问道。 “我们这种小市民怎么知道这些,”呆呆努了一下嘴,嘟囔道,“反正他们让我们尽量捉那些变异的,现在的肉类都由上头管制了,能自由买卖的只有米面粮油和蔬菜。” “谢谢。”主父阿门重归沉默,以孔妹力对他的了解,有些问题他问出口就意味着有知道答案的必要和可能性。可是呆呆只是个普通市民,怎么可能知道内部的事情。上头也不可能把维系这个城市基本平衡的肉食储量公布开来。 人不吃肉也能活,这已经不仅仅是进食的问题,它就像一个定心针,它的存在代表着“正常与秩序”仍然存在,饭桌上还能伪装过往的富足和闲适。 或者,某些情况下,富足也可以用来形容现在,一些生活在贫困线下的人曾经连饭都吃不上,哪怕他们现在手上没钱买米买菜,也可以用变异的动物换来丰盛的肉类大餐。末世是否痛苦,也因此而分成了几个标准。 孔妹力感觉不大,成为植物人类之后,对肉类的渴望正逐步减弱,甚至连水晶泥都不太能让他动嘴了,溶进水里的养料、水和阳光才是他的追求。但主父阿门是肉食主义者,初中的时候他们一起去吃新开的自助餐,第一次在外面吃饭的主父阿门吃得很认真,认真到吓到了孔妹力更加吓到了餐厅经理,他跑过来把钱还给他们,让他们别再来了。据称他吃了至少十斤的肉,其它东西另算。 这根本不是正常人的食量,那天回去的路上主父阿门还说自己没吃饱,而他的腹部还是那么平坦。那时候孔妹力还不太知道怎么回事,只以为是这个朋友能吃,后来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人,自然不能用人的标准去衡量,事实上孔妹力也不知道主父阿门敞开肚皮能吃多少,一路上他有暗中担心主父阿门根本没吃饱过。 “呆呆,你一个小女孩怎么捉这些动物的?”孔妹力问。 主父阿门把注意力放回到孔妹力身上,“你想要?” 孔妹力反手锤了一下主父阿门的手臂,“回去再跟你说。” 呆呆回答:“这个就是我的秘密啦,每个人的做法都不同,猎人都会有点自己的诀窍吧。” 孔妹力又问:“那这些变异的都在哪里?我们来的路上一只都没见到。” 呆呆的表情变了,有点惆怅的样子,“它们躲起来了,一般在停车场里、废弃的建筑里,下水道……都有,但不多了,这个制度实施以来大家就有点亢奋,一下子捉太多,现在都不剩多少了。” 三个人又坐了一会儿,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最后唐家风转悠回来了,四个人带着那只冰鲜鸡回了家。进小区之前,主父阿门说想去药房买点保健品送给孔爸爸和孔妈妈,和孔妹力转了个方向,进了药房。买了几盒钙片和鱼肝油,他们折到了一个小店里。 店老板是一个植物人类,这个店看上去像露天茶座,但菜单却不是普通人能吃的,是各种营养水,普通人来坐能点估计就只有牛奶清水和烤热狗了。主父阿门点了一打热狗一杯清水,给孔妹力点了一小壶补充微量元素的营养水。 小水壶用托盘送了上来,壶嘴很小,孔妹力用的时候觉得很方便,不用更担心倒太多会弄湿衣服。营养水的味道很甜美,渗进身体里滋润着每一个细胞,含羞草的叶子在阳光下舒展开来,绿得发亮。他一边滋润着含羞草的根部,一边问:“黑萌萌,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主父阿门答道:“我还不是很确定,但你要留心呆呆,她可能不简单。另外,我想提早三天走。” 孔妹力的手顿了一下,放下了小水壶,有点喝不下了,“也就是过六天就要离开这里?为什么?” “各种原因,”主父阿门没有正面回答,“现在还不方便解释太多,相信我。” “我相信你,可是我们怎么走?出入口都有人驻守,那些枪不是玩具。”如果只有主父阿门一个人,孔妹力相信没人能拦得住他,只是现在他们身边还有其他人,一切就不同说法了。 “相信我,我可以带你们离开。” “好吧。” 付账回家。 店主目送他们远去,敲了敲新来的女孩前面的柜台,“帅哥看看就好了,认真干活才能吃饱饭。” 24第24草 呆呆用那只鸡炖出了一锅浓汤,药材是孔妈妈配的,也算是让一只不够新鲜的鸡发挥了最大的作用。原本的住客是八个大男人,再加上孔妹力这边的四个,还真是只能一人一小碗而已。孔妹力和曾品不喝,都让给了孔爸爸和孔妈妈,那八个男人倒是毫不客气地把锅底也刮了。 吃完饭,孔妹力拉着呆呆到阳台,仔细问了一遍变异动物可能出现的地方,呆呆倒是不藏私了,“其实来来去去还是那几个地方,我们小区儿童游乐场的小道旁边草地里就有个井盖,从那里下去,随便找几条路走走,最少还是能遇到老鼠什么的。” 孔妹力其实还是很好奇呆呆这种本地人是用什么方法捉变异动物的,但对方已经明确拒绝透露了,不好强人所能,可是……他一头雾水的,随便下去挺危险的吧?想着想着,他就出神了。 呆呆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本来我明天也要去的,可是家里有段时间没搞卫生了,所以……我只能送你到入口了。我们植物人本身就是诱饵,你一定要小心。” “谢谢你,可以帮我保密么,别告诉主父阿门。” 呆呆笑道:“当然没问题。” 第二天,孔妹力带上了一个压缩盒,比上次装空气过滤器的小一半,里头有主父阿门专门为他准备的一些简单武器,具体是什么孔妹力也不清楚,但他确信能派得上用场。主父阿门正要外出置办更多需要的物资,数不清的信用卡银行卡闪闪发光。孔妹力拿了其中一张,以帮忙采购的理由先行出了门。 等了一会儿,呆呆也来了,两个人钻进草丛里掀开了井盖,孔妹力把腰包挪到舒服的位置,小心翼翼地顺着梯子爬了下去,呆呆打着电筒为他照明,“距离这里五百米左右的地方都是安全的,也是做最后调整的时机,你自己小心点。” 在下水道听外头的话,有种空灵的不真切感,孔妹力回话,“明白了,对了,我今天捉到了可以直接拿过去笼子那边吗?能换到什么?” 呆呆道:“可以的,笼子早上九点开门,到晚上九点,能换到什么全看他们的意思,你捉到什么都可以拿去试试。” 孔妹力道:“好,谢谢,你回去吧。” 再次嘱咐注意安全,呆呆盖上了井盖,左右张望了一下跳出了草丛,矮跟的尖头单鞋在小石道上发出清脆的磕磕声音,她抛玩着从孔妹力身上偷来的手机,用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他下去了,你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家里的另外一个我负责,他们还带着麻烦的人,警备加强点。” 孔妹力现在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几秒过后,眼睛适应了黑暗,脑袋上的含羞草却不干了,它似乎在努力往上拔,孔妹力头皮都被扯得有点紧疼,他不得不动手揉了揉含羞草的根部,直到它稍微放松了一点,才掏出了电筒。啪,一束白光划破黑暗,照亮了一个圆形的区域,那里有几条烂菜叶和湿漉漉的污水。含羞草安分了,微微弯下枝干,意图凑近光束,孔妹力刻意忽略这种把光照到头顶上的渴望,把脖子上的围巾罩在了鼻子上,在后脑勺打了个结——他这才发现这里的气味很不怎么样。 他从左往右照了一遍,没什么异常,于是背对着墙壁咬着电筒,掏出了那个压缩盒,他随便挑了一颗铁粒,用压缩棒粗一点的那头对着,食指按着尾端,用力想象它像电筒这样发光。没等他有足够的时间专心,远处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锐物刮擦墙壁的声音透过管道无限扩大,毛骨悚然的声音来回巡荡,仿佛就在耳边。孔妹力一紧张就差点把压缩棒给扔了,他连忙关掉电筒,半蹲下来在黑暗中屏气静息,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剧烈加速了起来。动静越来越大,甚至能分辨出其中偶尔响起的唧唧声——老鼠?还是别的什么玩意? 孔妹力死死捏着铁粒和压缩棒,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流淌,呆呆说入口附近五百米都是安全的,他不是个乐于怀疑别人的人,但听着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他不得不重新考虑呆呆的信息的正确性。万一是错的,他可能没几分钟就会交代在这里了。他才幡然醒悟自己此行是有多么的莽撞。 人往往越是紧张,就越是容易逼出潜能,孔妹力只觉得眼皮底下几道绿色闪光掠过,手上一沉,一根货真价实的狼牙棒出现在眼前,他第一次让压缩棒发挥了作用,没想到出来的却是这么戏剧化的东西。威胁近在眼前,他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再解压一件武器需要的时间,他没得别的选择了,只好把一米多高的沉重狼牙棒紧握在手,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左边挪去。 他重新打开电筒,调到最弱档,只能勉强照亮下一步的范围。窸窣声在绕弯,绕到了他的身后,他顺势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突然,“擦!”他踩中了什么,狼牙棒一瞬间挥了出去,电筒掉地光束乱晃,他只听见尖锐的吱吱叫声,最后一切归于平静。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摸索着捡起电筒,找到了死掉的老鼠。这里离他的落点不过两百多米。 “真坑爹。”他嗫嚅着把晕过去的老鼠用绳子绑好装进呆呆给的帆布袋子里。他今天的目标是至少换到两只鸡,大概要二十几只老鼠,其它的动物暂时不作考虑。 没走出几步,一团毛绒绒猛地撞到了他的胸口,他赶紧甩开又是一棍子下去,灯光聚焦一看是只兔子。接下来的路程他保持着这种不知道是好是坏的运气,据说数量递减的变异动物一只接一只地出现在他面前甚至撞到他身上。途中他遇到了别的人类,有想换得肉食的普通人类,也有打算把换来的肉私下卖给普通人的植物人。 “换来的肉可以买卖?”他一棍揍晕了两只变异得没了原样的野猫。他旁边的人似乎心情很好,“当然不可以,但是你也知道无论是什么时候,总会有人肯以身犯险赚最大的利益。尤其是现在钱还管用,我们植物人是可以不吃饭菜,但营养水还是要用钱买的。”说完这个人又多了一只变异狗进袋。 孔妹力注意到对方把变异动物绑起来后还用实验室吸管把一种褐色的液体喂进动物的嘴里。“你们给它喂什么?” “特制麻醉药,你别告诉我连这个都不知道就下来了。” “……我真的不知道。” 植物人,另外两个人类,全都停了下来,植物人不客气地说:“你脑子有毛病?连麻醉药都不用是要害死自己?!” 两个人类摇头,各自拖着小铁笼拐进了另一个通道,植物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孔妹力的帆布袋,也要走了。孔妹力及时抓住他的肩膀,“等一下,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已经把它们打晕了,不会有事的吧?” “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植物人可能是看在同类的份上,多留了一下,“是谁教你这些又不教全的?这些鬼东西被打晕之后很快就会醒过来,会变得更丑更凶残,甚至连普通人类都会伤害。我看你也捉不少了,趁现在它们还没醒,赶紧送去笼子那边吧。” 孔妹力一怔,总算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连忙转身往回跑。他的大帆布袋里有两只猫两只老鼠和一只兔子,全都是完全变异了的,听植物人的意思,这些动物清醒后会因为怒气而变异得更剧烈。特么的简直就是一堆定时炸弹!他在心里咒骂道,连普通人类都会攻击,那植物人类简直就是风暴中心了。 他回到井盖下方,用狼牙棒把袋子略揍了一顿,确保它们会晕得更彻底。来时呆呆说过,死掉的变异动物价值非常低,那天的冰鲜鸡几乎就只是那十只半死的老鼠换来的,而且能换到的肉多少跟变异动物的体型几乎不成正比的。想着至少要给主父阿门和爸妈做一顿丰盛的烤鸡,孔妹力最终还是决定冒险。 他把帆布袋甩到背上,咬着电筒爬上梯子,轻轻一推就把井盖顶开了。他迅速钻出地面,开始拔腿狂奔。运气很好,一到马路边就来了一辆计程车,他没浪费多少时间就顺利来到了笼子门前。警卫们拦下了他,盯着他的脸打量了好一会儿,也不用检查牌子或者什么的就放行了,他也顾不得想太多,一股脑儿冲向室内。 现在大约是中午十二点多,换肉的人还有不少,孔妹力挑了一条最短的队排着,心里却急得想直接冲到服务台前把这些烫手山芋扔出去。就在这个时候,上次接待了呆呆的白大褂发现了他,带着两个警卫晃悠着过来了,“你是呆呆的朋友吧?” “嗯!”孔妹力一边探头张望队列,一边应道。 白大褂:“你也捉到变异动物了?我印象中你不是本地人,应该拿不到麻醉药的……” 孔妹力猛地转头,“是啊!呆呆那家伙又不说清楚,我现在急得快尿裤子了,兄弟你有没有办法先让我把这些动物扔进笼子里啊?让它们呆在这里也很危险的。” 白大褂笑道:“当然可以啊,既然你是呆呆的朋友,我就做个人情,你跟我过来。” 孔妹力松了一口气,任由警卫把自己的袋子接过。 25第25草 孔妹力进门后就眼前一黑了,手臂上一支麻醉针。其中一个警卫把他扛起来往里头走。白大褂跟在后面打起了电话:“呆呆?含羞草搞定了,猪笼草好了么?” 呆呆夹着电话靠在厨房门边,磨着指甲看眼前的闹剧,冷冷地回道:“护草使者有点难搞,你再等等。” 曾品紧紧抓着唐家风后背的衣服,不停地颤抖。刚才大家在试吃呆呆新做的苹果派,吃得好好的,呆呆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叶子吹了几声,接着一切就乱套了。那八个租客抱头嘶吼,扫落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还把桌子掀到了旁边。 曾品瞬间就被吓傻了,幸好唐家风反应快把人拉到自己背后护着,一路退到了房门前。八个人把他们包围得滴水不漏,即便是在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唐家风还是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呆呆不时地吹那片叶子,每吹一次他的头就痛上一分,闻到若有似无的苹果香气,只想放弃理智随心所欲地破坏。他听到呆呆的声音在脑海里不停旋转,敦促着赶快把曾品捉起来送到她的身边。唐家风极力压抑这股不由自主的冲动,猛地开门把曾品塞进了房间里,“锁门!找东西顶住门背!”“哥、哥!”房间里窗帘紧闭,昏暗得像个地下室,曾品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哥……黑,这里黑,我怕。” 唐家风像威武的门神,一肘一踹就放倒了一个男人,侧脸吼:“有哥在怕什么!去把窗帘拉开!” 曾品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吸了吸鼻子,抖得跟筛糠似的挪到了窗边,窗帘一开光明满屋。他连跑带爬地扑回门上,“哥,我、我拉开了!你也进来。”唐家风视线中一片模糊,剩下的四个人晃出许多虚影,仿佛千军万马,他笑道:“哥在帮你赶跑坏人,没空!你把门堵牢了。”说完,硬撑着扑上了右边的一个男人,几拳揍倒,赶回来踹飞一个意图闯门的,人砸到桌角,晕死了过去。 还剩两个,他背靠着门,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气,汗顺着下颌落下,溅起小小的水花。他计算着自己现在的体力,忽然拔枪冲厨房门口连开两枪。呆呆一个侧滚就躲了过去,她从沙发后站起来,“你真的太难缠了。” 唐家风扬起下巴,笑得像个街头混混,“臭□,宰了你就行了吧,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他妈的用片鸟叶子就想控制爷?”呆呆拍了拍宝蓝色小西装外套说:“你现在还能跟我的人对打已经很了不起了,只是,作为普通人你还能撑多久呢,我倒是想看看。”她一声冷笑,再次把叶子贴到唇上,今天她没抹唇蜜。 尖锐的哨声穿透耳膜,震荡着房间里每一个人的脑神经。已经晕过去的男人们微微抽搐,还能活动的那两个抱着头跪到了地上,唐家风单手压着脑门低声咆哮,一拳砸到了墙上。哨声持续了很久,两名租客耳朵里流出了血,白眼一翻,口吐白沫地倒在了地上。唐家风咬得牙齿咯吱作响,额头脖子和手臂上全是暴突的青筋,他死死地瞪着呆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作出任何反应。啪,手枪掉到了地上,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开始转身,朝向曾品藏身的房间的门。“臭□你到底要做什么!” 曾品的耳朵一直贴在门板上,外面的打斗声没了,他正要开门去接他的大哥,被突如其来的咆哮震了一下,他缓过劲来,呆呆地呢喃:“哥……” “我想做什么你还不知道?”呆呆把叶子握进了手心,踩着毛绒绒的拖鞋走到了唐家风的身边。唐家风恨不得能一把拧断这个女人的脖子,但他的手脚根本不受控制,能说话也已经很勉强了。 呆呆摸了一把唐家风的手臂,“你也挺适合送去研究的,可惜他们现在不需要普通人类。来,把门打开。”她稍一用力,就把唐家风的手送到了门把上。 唐家风目眦欲裂地瞪着自己的手,恨不得早一步砍掉它。它就像不是长在他身上的,顺应那个女人的指令,张开,合拢,拧动。弟,算哥求你,别开锁。他近乎悲怆地在心里对曾品说。然而,门锁咔嗒一声,开了。曾品的脸随着门的移动而逐渐完整,他看到了自己,眼睛亮了,露出了一个有点白痴有点可爱的笑容。唐家风看到一双手擒住了自己最珍视的人往外拉,那个人想要抱抱自己,却在即将接触的瞬间被推到了呆呆的身边。那个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然后被呆呆一针扎到了脖子上,在他面前摔到了地上。 唐家风的愤怒是无法言喻的,剧烈得他近乎失去理智,他强行挣动手臂。呆呆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继而把另一支针扎到了他的手臂上,一支不够又补了一支…… …… 孔妹力醒来之后忍不住犯了一会儿恶心,他稳了稳心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连忙跳下床。这是一个白色的监牢,从墙壁地板到栏杆都是刺眼的白。他能透过栏杆看到旁边的病床和病人,栏杆之间是坚硬的玻璃,于是他也只能够看看而已,他试着走了几步,才发现脚上拴着脚镣,两指粗的铁链尽头没入墙壁里头,他扯了扯,坚若磐石。他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抬头到处看,他不用想也能确定这里肯定有监视器。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这一整排牢房的对面是另一排牢房,整整两排几乎都是满员的,却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就在他寻思要往哪个方向比中指的时候,走廊尽头传来了轮子滚动和鞋子踏地的声音。铁链让他没办法走到栏杆前,他干脆趴在地上,托起了腮帮子。两个白大褂,在病床两侧,警卫在后面辅助,六个人一起推了一张床进来,还正正就停在了孔妹力这个房间的对面。孔妹力一拍地板,“喂!你们搞什么!我没犯罪你们凭什么拘留我!” 几个人彻底把他当透明,只顾把病床上的人送进牢房,上脚镣,然后心满意足地推着空床出去。全程跟没听到孔妹力乱吼乱叫似的,孔妹力简直怀疑他们都是聋子。 牢房里恢复安静,静过了头,让人的耳朵嗡嗡作响。孔妹力在这种轻微的嗡嗡声中想事情,想着他家黑萌萌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丢了,想着自己即将会面对什么——看过那么多电影,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白大褂加神秘机构等于人体实验,鉴于他们没杀死自己,可能还会是**的。“**……实验,妈的,用想象就觉得痛死了啊。”他开始在自己狭小的空间里摸索,寻找一切可用的东西。这时,他对门传来了带着哭腔的闷哼,他的动作一瞬间就顿住了:声音太特么熟了,该不会是…… 对门的人从床上坐了起来,强烈的白灯让这个牢房亮如白昼,孔妹力看清楚对门的人之后一拍脑门,“我去,真是这小子!” 曾品醒来了,房间很亮,让他安心不少,但当他能清楚视物的时候,却又慌了。幸好对门及时响起了熟人的声音,“曾品,看过来!”曾品看到了孔妹力,学着对方的样子趴了下来。 “没力,我们……这里……”曾品想起了他哥,记忆中最后的画面简直就像噩梦。他不自觉地啃起了手指。 “行了,别紧张,”孔妹力觉得自己在废话,他都紧张死了,更别说眼前明显受惊过度的人,“你能不能说说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曾品抱着自己的手臂,眼神乱颤。孔妹力强调:“你要坚强点!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了你哥!”曾品身形一震,僵硬地胡乱点了下头,开始叙述起来。孔妹力高度集中精神听完,把曾品支离破碎的句子大概整合了一遍,又省略掉其中错乱的时间和描述,勉强还原的事情的面貌。 “太要命了,看来那个死八婆一开始就是有问题的!”孔妹力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主父阿门刚好带着爸妈出门买东西了,前者武力值暴强他是不怕的,但父母一把年纪了被那个女人折腾一遍可闹不住。唐家风没被送进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希望没事,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真心的,能背靠背相互帮助的人是越来越少了。“曾品,看着我,”孔妹力压低声音说,“我们不能只等人来救,他们也未必能立刻知道我们在哪儿,我们要想办法自救。” 曾品眼睛里还含着半泡泪,却认真地点了头,“救我、我哥。” 孔妹力有点心疼曾品,这次他的病发作得比较轻,估计是因为直到失去意识的那一刻眼里见到的都是他哥吧,可也是因为这样而更容易被破坏。如果对方出了什么事,这种微妙的温柔将会成为最致命的打击,他懂这一点,主父阿门和唐家风也懂。 “振作起来!我们一定要逃出去!” 26第26草 唐家风从黑暗中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车后座里,他猛地弹起,“弟!” 车门咔哒一声开了,他条件反射就是一脚,“我弟在哪!” 主父阿门铁着一张脸道:“没见到。” 唐家风扯住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足足嘶吼了一分钟,他才喘着粗气停下,“我要宰了那个□!”他被愤怒刺激得浑身颤抖,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一幕幕地在脑海里重演,他狠狠砸向车窗,生生把后车窗砸出了裂缝。 他没法控制自己,因为——他竟然把弟弟亲手送进虎口里的!他又再一次失格了,如果那些人敢伤害曾品一根毫毛……唐家风被汹涌而来的恐惧淹没,混杂着愤怒,他一手鲜血砸破了车窗,玻璃碎了一地,尖锐的边缘像刀子,他好像听到了曾品痛苦的哭喊声。 不,那个女人,就算要他赔上这条命,也要把那个女人千刀万剐! 主父阿门等唐家风发泄完了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发泄够了?那请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 唐家风甩开主父阿门的手,钻出车子,回身掀起车后座的椅子,底下塞满了大大小小的枪支和整盒整排的弹药,他随手抽出一枝抛给主父阿门,“那个叫呆呆的女人有猫腻,妈的!操!”唐家风用力按下座椅,摔门,“那八个男人都是她手下,他们捉走了曾品。” 主父阿门大概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事,他回到来的时候一个男人抡着水管正要给唐家风脑袋最后一击,地上躺着六个人,呆呆、第八个男人和曾品都不知所踪了。 唐家风用粗俗的动词名词咒骂着名叫呆呆的女人,啐了一口说:“老子要去救人。”言下之意是你要不要一起。 主父阿门反说:“你弟和我没关系。” 唐家风大笑了几声,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你真那么冷静?你家那个呢?”主父阿门整个人震了一下——他在看到屋子里的乱状时就第一时间拨了孔妹力的手机,但是该死的关机!孔妹力身上永远带有备用电池,不可能是没电,就算是手机坏了,也不会不联系就消失大半天。唐家风的复述和问句算是真正验证了他最不愿见的猜想。 “那个女人既然能对我弟下手,也能对孔妹力下手,她早就预谋好了。”唐家风开始往自己身上装备长枪短炮。 主父阿门第一次觉得在这个世界呼吸是那么的困难的一件事,他用力平伏翻涌叫嚣的情绪,他不让自己构想更多可能会发生的状况,这会让他勉强支持的神经彻底崩断,他会彻底变形,毁掉目之所及的一切障碍物。“你知道他被捉去哪里么。”这里的他指的是曾品,他正尽最大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的思考。 唐家风检查手枪,“你不是留了个人下来吗,老子有的是手段逼供。” 主父阿门把人拎到唐家风面前,“自便。” 孔家父母在车子里等得十分焦急,车外两个男人的表情和动作都透露出沉重的信息,孔妈妈心头一直在乱跳,她问打开副驾驶座的主父阿门发生了什么事,对方只微笑了一下,说没事。可心有疑虑的长者怎么是好打发的呢,他们继续追问,越是隐瞒他们就越是不安。 主父阿门拿出一个压缩盒,解压了两根软管子,一指粗,他让两人戴上,“这个是保护你们用的,戴上后我会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不疑有他,陆续戴好了软管,主父阿门反身朝后,两边手分别摸了一把软管,柔和的乳白色光芒对外呈扇状往右扫过,孔家父母闭上了眼睛,身上各自笼罩了一个乳白色的光膜状外壳……这是近似于宇航员冬眠舱的东西,在某个位面中是十分平民的产品,一般在宇宙旅游时会用上,方便而且绝对安全。 主父阿门现在没办法分心顾及两位长辈,这种冬眠膜和他母亲送给两位长辈的手镯,足以在短期内确保他们的安全,也不用他们操心太多。 做完这件事,主父阿门解压了唯一可能派得上用场的东西,他把它握在掌心,跳下了车。他找到了暗角里的唐家风,一股子血腥味顺风飘出来,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地上的死人,“问出来什么?” 唐家风抹了一把脸,又对地上的人开了几枪,“屁都没一个!这人早已经痴呆了。你的办法是什么,快拿出来,不能再拖下去了。” 主父阿门把一支类似电笔的东西捅进了尸体的后脑勺,白光一闪,尸体化成了一滩清水。电笔的尖端射出一道光,主父阿门把它对准了墙壁,清晰的投影画面出现,像错乱的电影镜头,画面进行得很快也很杂乱,唐家风只看到无数的光影和色块飞快地掠过。一分钟后,主父阿门收起了笔,说:“这个人的大脑损伤太重,吸不到多少信息,上楼去,还有六个。” 刚才尸体变水的一下让唐家风刷新了对主父阿门的印象,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他跟着对方回到了屋子里,把剩下的六个人拖到一起并排排列,脸朝下。 “那女人够狠的,这几个人我一个没杀,顶多断几根骨头,她倒是把他们一次都灭口了。”唐家风嗤笑道。 主父阿门逐一用探笔扎进尸体的后脑,把六个人的这几天的记忆信息都看了遍,在看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他冰山似的脸终于出现了杀意,“他们被笼子的人捉了,要做人体实验。” …… 孔妹力和曾品刚说完话就被警卫捉了出去,他们拼命挣扎,结果被白大褂扎了一针。这一针只是让他们使不上劲而已,他们意识很清醒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嗖嗖地往后退,然后进了一道大门,各种仪器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白大褂们戴着口罩帽子,把他和曾品抬到了另一张床上,冰冷坚硬的触感几乎要磕疼后背。咔哒一声,他们的手脚都被扣上了金属床附属的铁环。床慢慢升起,他试着说话:“你们要做什么。”声音虽然小,但好歹还能听清楚,曾品已经被吓傻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和呆呆认识的那个白大褂说:“当然是人体实验了,你们挺难得的,放心,我不会那么快就弄死你们的。” 孔妹力寒毛直竖,猜想被证实了,该不会这就要动真格了吧?一想到可能会缺腿少臂或者被人开膛破肚孔妹力就再也不能淡定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挣扎,“特么的放开我们!你们这是谋杀!” 白大褂说:“要放以往,的确是绑架加谋杀,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他拿起一把手术剪刀,视线的终点是孔妹力头上的含羞草。 孔妹力还在挣扎,含羞草也缩成了一束努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街上到处都是植物人,凭什么就抓我们。” “你没见到满城的警察吗?戒严前住在这里的居民都是登记过的,失踪了马上就会被发现,你们这种从外头进来的新人最适合了”他边说边绕着两人的床转,“真难得啊,你们的身体看上去真不错,上次捉到的跟个排骨似的,没几下就挂了。” 孔妹力道:“你们做这些的意义是什么,不是应该尽快研制出对付变异动物的东西吗?”他心里骂个不停,这铁镣怎么扣得那么严实,一点缝隙都没有。 白大褂戴了手套的手捏住了含羞草,孔妹力浑身一颤立刻别开头,但那只手像蛇一样如影随从,白大褂说:“你别担心,变异动物有别的研究员负责,这里的实验都是我私人的兴趣,说不定对付那些动物的方法就在你们身上呢。长草之后不可能只有不用吃饭这个有点吧,你有没有什么别的特殊技能?” “没有!毛都没有!快放开!”孔妹力恨不得自己头上长的是猪笼草,趁那个恶心白大褂动手的时候狠狠啃一口上去。 白大褂把含羞草左右翻看了一遍,撇撇嘴,走到了曾品的旁边,孔妹力伸长了脖子喊:“曾品!醒醒!” 曾品没反应,白大褂好奇地把左手伸进了小笼子里,孔妹力最后一吼:“唐家风来啦!”曾品猛然惊醒,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小笼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恶心地摸来摸去,他的身体早思考一步做出了反应—— 苹果似的小笼子突然膨胀,像一张狰狞的大嘴,一口含住了白大褂的整个手腕。类似手术室的房间里立刻就响起了混乱的声音,白大褂挥动剪刀扎向小笼子,但猪笼草比他更快地恢复了原状,他扎了个空。白大褂的手上沾满了粉红色的粘液,他气愤地甩了曾品一巴掌,然后拿起旁边的床单擦手,擦着擦着,他脸色白了下来。他放开床单,只见左手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着,渐渐地皮肤消失了,血涌出身体,肌肉的纹理暴露在空气中。最近的一个研究员立刻跳开了,“组长,你的手!” 白大褂自言自语道:“不对,这些一定是幻觉,要不然我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孔妹力用眼神对曾品表示了嘉许。白大褂左手的腐蚀还在继续,现在已经可以见骨了,白大褂沉不住气冲了出去。剩下的几个研究员面面相觑,只得把孔妹力和曾品送回白色牢房里,而且他们怕再出事远远给两人射了两枪麻醉才敢上来搬人。 孔妹力在白色牢房里第二次醒来,不得不说,真的是松了老大一口气,原来那个白大褂是组长,那么他和曾品算是逃过一劫了吧? “曾品,你的植物肢好牛逼啊!”他忍不住夸赞道,曾品有点胆怯地看过来,勉强笑了一下。 孔妹力开始想,自己的植物肢该不会真的是一无是处的吧? 27第27草 不知道过去多久,可能很长也可能短,在绝对安静的空间里时间的流逝在感知上近乎停滞,孔妹力几乎没合过眼,对门的曾品应该也是,唐家风的实力他不清楚,但他家黑萌萌的能耐他是很有信心的,他们就在笼子里一整天了,为什么还没动静? 带着这个疑问,他们又被人拉到了那个手术室,不知道是不是植物人的体质特殊,孔妹力感觉比昨天轻松了一点,麻醉的效果似乎变弱了,他偷偷侧了一下脑袋,两边有许多淡蓝色的门,墙壁雪白,就像天花板那样。他却没看到任何像窗的物体,自然也没办法从光线判断时间,这里根本没有阴暗的角落,白色的光充斥在每一个夹缝里,就像这里是光明之神眷顾的场所。 一切像不久前那样如法炮制,他和曾品躺在铁床上被升了起来。白大褂坐在轮椅里,左手裹得像个粽子,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他用阴鸷的眼神狠狠盯着他们,如果这眼神有实体,孔妹力肯定他们已经连骨头都被切成薄片了。 “割。”白大褂突然说。孔妹力一愣,割?割什么?“你们等等,一上来就割这割那的,多伤感情。” 白大褂咬牙切齿道:“还杵着等死么!给我割!”一声令下,还犹豫着的研究员们立刻抖擞了起来,举着手术刀把两个目标人物绕了一圈。 曾品因为前一天的“壮举”受到重点对待,研究员们一个个都严阵以待,孔妹力这边大概是因为没人相信含羞草有大杀伤力,所以动作特别放得开,一上来就直接揪住了他的茎叶,含羞草叶子瞬间就合拢了,孔妹力突地感到一阵剧痛,挡在面前的人移开后他从玻璃窗上看到有两只手在强行掰开他的叶子。“喂喂喂!你们是不是不知道疼字怎么写啊!”回应他的是头上又一阵锥心的疼。孔妹力握紧了拳头,咬了一口气,挣扎的力气仿佛也被抽走了。 在他看不清楚的角度,一个研究员正用那把不够锋利的手术刀割他的含羞草,他脑袋左边的那株有三个分支,右边的是四支,被割的正是不对称的那一支,小黑猪咬掉一小个角的那片叶子也正好长在这一支上,似乎注定了它悲剧主角的命运。 孔妹力开始神志不清了,他的含羞草叶子比普通含羞草的要大一些,也坚韧非常多,现在对方的割法显然是最没效率也最折磨人的,他疼得浑身抽搐,全身的神经就像不受控制似的胡乱跳动,在彻底晕死过去之前,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曾品——早已经昏迷了,一个小笼子端端正正地摆在铁盘里,**的都是近乎无色的汁液,昨天那个粉红色的强腐蚀性液体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脑袋上传来柔韧的折断声,瞬间,孔妹力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 主父阿门和唐家风看完有用的记忆画面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去“笼子”。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大街小巷里尽是蛇虫鼠蚁各种变异动物的大军过境,躲在阴影的角落中伺机而发。 “今天很反常。”唐家风说。 主父阿门扫了一眼车外,皱起了眉头,“动物在暴动,这里快要变天了。” 唐家风问:“变天?是说那种吹铁锈味道的风阴天吗?” 主父阿门颔首,“是,我本来猜测它要一个礼拜左右才会抵达这里。” 唐家风道:“你的意思是,它提早到达了吧,没想到你还会预报天气,嗯?” 主父阿门面不改色,“仅此而已。” 两人到达笼子,警卫们仿佛早有准备他们回来,从步枪狙击枪到迫击炮之类的武器都准备好了,他们出现在视线范围的时候就遭到了狂轰滥炸似的攻击。主父阿门在第一波攻击到来前就精确算出了炮弹的落点,流畅地控制着方向盘避开了攻击。不但他的驾驶技术高超,车子的灵活性和防御力都惊人的强,连唐家风都吃了一惊,他在车里竟然没怎么感觉到急刹拐弯带来的颠簸。主父阿门猛踩刹车用漂亮的飘移把车甩进了一个巷口,“带上武器。” 唐家风把武器和弹药带上,主父阿门也拿了两把手枪,两个人跟刺客似的在各种建筑之间躲避穿行,爆炸的火焰焚烧着死掉的变异动物,烧焦的气味随风散开,瞬间又被迸射的火药味掩盖过去。这是一个连最普通的对话都没法进行的时候,因为子弹击中柱子车子玻璃门等物件的声音喧哗得像暴风骤雨袭击。主父阿门做了几个手势,唐家风一目了然地点了点头,回以另一个手势。主父阿门接过几颗手榴弹,猎豹似的一跃而出,他的手枪还在腰上,空出来的手迅速地把手榴弹们连续掷了出去。他侧身摔到地上打了几个滚就躲到了一个报亭后面,枪声紧迫追上来打得铁制的铁壳砰砰作响。但很快地,枪声停下了,取而代之的是惨叫和爆炸声。主父阿门玩着手枪从报亭后走了出来,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他用眼角扫了一眼已经潜行到笼子正门附近的唐家风,对着天空放了一枪。 躲在笼子某两个窗口背后的狙击手禁不住震了一下,越发严阵以待起来。一个躲在暗处,另一个目标显然更好瞄准,其中一个狙击手从通讯器中得到观瞄手的信息,估测后果断扣下了扳机,子弹以将近一千每秒的速度破空而去。他瞄准的目标是头部,他负责的这个男人虽然来历普通,但上头为防万一,要求一击毙命。他很有信心自己已经击中了,但观瞄手那边迟迟不见回复,那个男人也还站在原处,照道理应该早就倒下去了。狙击手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对着通讯器呼叫了起来——通讯器的另一头,只有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他再次瞄准男人所在的位置,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他彻底愣住了,男人完全没挪动过位置,狙击静物,以自己的经验怎么可能会失手。他连忙拿起望远镜,男人的确不见了,反倒是另一个有黑道背景的人吊儿郎当地从杂物堆中爬了出来,大咧咧地走在了街道中心。 “渔夫!呼叫渔夫……”通讯器中传来不稳定的呼叫声。狙击手僵硬地动了动脖子,回道:“渔夫老大收到,请指示。” “撤……撤退……”对话的声音像被削薄了,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即将中断的危险,“正门……监控摄像头被……” “被怎么样!” “被破坏……危险……那个男人不是……”戛然而止。 狙击手只觉得后颈一抹凉意擦过,滴答滴答的声音穿透耳膜,仿佛响在脑壳里。他瞠着眼睛转身,一分多钟前还在大马路上的男人,现在就站在他的面前,而这里是研究所的十三楼……他带着再也无法解答的疑问摔倒在地,没了气息。主父阿门扔掉刀子,悠闲地走出房门,狙击唐家风的那两个人已经被收拾,笼子的电网和防护监控设备他破坏掉了,沿路的一些小喽啰收拾掉了,从大门到楼底再到这一层楼,这中间的各种门锁他也用武力拆开了。他拨通唐家风的电话,“我开始了,你自便。” 唐家风大摇大摆地走进大门,挺着AA-12霰弹枪扫清了刚要冲出门口的一众警卫。看样子主父阿门走的不是这条路,他这么想着拔手枪秒掉了头顶上的几个监控器。走进摆满大铁笼的大厅,地上还有被遗弃的变异动物尸体,笼子里甚至还有活的,它们冲他嘶叫,他又是一阵扫射,把这些隐藏的祸害都灭了。接下来的路走得异常的顺畅,反衬得门口的攻击跟虚张声势似的。越是深入到每一个房间唐家风就越有这种感觉,内部根本就是人去楼空的状态,抽屉被粗暴打开,文件柜附近纸张遍地,凳子东倒西歪……看情形是紧急转移。为什么?唐家风改持手枪,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他戴上蓝牙耳机,拨通了电话:“主父,你在哪栋哪层。” “B栋。” 唐家风站在电梯门口犹豫了一秒,道:“我在A栋,我要往地下的楼层找。” 主父阿门站在天台,衣角猎猎飘动,他俯瞰着A栋与B栋背后的好几栋研究所,“去吧,BE你的,CDF我的,一楼以上不用管,直接往地底下去。” 唐家风咬牙,“行。”电话挂断,电梯门关闭。闪烁的白炽灯就像他的心情,阴晴不定。 主父阿门一圈砸穿了墙壁,皮肤被擦破,银色的金属迅速覆盖了伤处,一眨眼皮肤就被修复了。他加速下楼,电梯的速度比不上他本身的速度,所以他直接走得楼梯。地下负一层是停车场,私人的车辆填满了每一个空位。他站了一会儿,一团黑色的东西蹦跳着落到了他的肩上。 ‘老大,对不起。’光幕出现在眼前。 “错在哪里?”主父阿门笑得越发温柔起来,小黑猪却颤抖了起来,忙解释:“我是管家型机械体,不具备侦查监视和攻击功能,所以我不知道二老大是怎么出去的怎么被捉的,猪笼草被捉的时候我也不敢出来……而且要是我的存在被发现,一定会有更大的麻烦的!‘ 主父阿门没说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只机械体的能力?它能自保就算不错了,可是……他现在只恨自己没保护好没力气。 28第28草 主父阿门一直翻到了地底下的最底层,有小黑猪的帮助他很快就搜遍了所有层数,尽是些实验室,玻璃器皿里泡着变异动物的尸体或肢块,手术台上还束缚着未曾断气的动物,变异的和没变异的。 但是沿路没遇到任何一个活人,连死人都没有,他和唐家风会合,对方搜索的区域也是这样。整个“笼子”里的人都像人间蒸发了。 “艹!你们这群兔崽子把我弟藏哪儿了!”唐家风举着枪毁了目之所及的所有私家车,直到弹药用尽,他还是平息不了自己的怒火。他发现了主父阿门脚后的小黑猪,“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告诉我!他在哪!” 眼见小黑猪就要被撕成碎片,主父阿门把它夺了回来,“它不知道。” “主父阿门,”唐家风冷冷地斜睨着他,“你不是普通人,你骗不了我。到了这关头你也没必要再隐瞒了,我弟和你的小情人要是就这么死了,我特么的敢打包票你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他不会死。”主父阿门似乎恢复了平常的冷静。 这份笃定让空气中沉默了片刻,唐家风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的狂乱收敛了起来,他收拾武器坐进一辆被遗弃在街上的车子,“我去联系这个地方的地头,手机联系。” “阿唐,”主父阿门扔给唐家风一个蓝牙耳机,“用这个。” 唐家风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小的玩意,做工精细,装饰很奇特,“这是什么,通讯器?” “戴在耳朵上,通讯码是347732,在心里想着和我通话,会有系统音提示你默念通讯码。” “……如果我不用这个东西呢。”唐家风问。 “手机通讯已经被监控,”主父阿门关上车门,“为了他们的安全,我希望你用上它。另外,别离开这个城市的范围,它的通讯范围在地球上很受限。”说完,他不管唐家风什么反应,兀自发动了车子,无声地疾驰而去。 唐家风没犹豫太久,刚才的一问也只是出于习惯性的戒备心。他迅速地戴耳机开车,边开边找路,他没来过d市,但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一些主要城市的消息,d市的灰色地带不在市区,而是在辖下各区,以甲区为主要据点,据他这几天的了解,他们所处的是乙区,刚好在隔壁。他不可能过去了,打算这个区找到能说得上事的人。 他打通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的电话,开始打探。 主父阿门绕过两条街,驶进一个僻静的停车场,用一个玩具手枪似的东西一扫,停车场里的监控全都失去了功能。他命令黑猪守在可以看到入口的位置,确保不会有人打扰后他才从座椅之间的盒子里解压出一个东西来——一个五厘米高一厘米宽的圆锥体,放在掌心中间时尖端悬在皮肤上,圆底反而朝向天空,得以看到它中心浓得连光线都折射不到的黑色。和主父阿门舀出来的每一件物品一样,它的外壁也刻着特殊的纹路。这是一个找人的跟踪定位工具,这个是它的主体,另外一部分是纳米级的讯号发送装置,他早已经植入孔妹力的体内。这只是很普通的家用定位器,一般用于防止小孩走丢,对成人也可以用,只是效果会减半。 主父阿门没离开过地球,他买到的其它位面的东西不多,大部分都是日常用品。更强大的武器或者仪器需要大量的金钱或者等价交换物,这些都不是地球上的金钱或物品支付得起的。最初,他曾经以为这种程度的定位器就能确保孔妹力的行踪,买回来植入孔妹力体内之后并启动之后他才发现,地球的磁场会损耗掉这种定位器绝大部分的能量,再加上孔妹力是成年人,实际效果并不理想。他测试过,只在三平方公里范围内有讯号。他定了定心神,掌心被圆锥尖端射出的一道光扫过,圆底中升起了一束光在空气中展开一片和车头玻璃一样大小的虚拟屏幕,街道的景色以看不清的速度高速掠过,最后定格在三平方公里处,那里恰好是一个十字路口。没有孔妹力的讯号,如果有,虚拟屏幕上会直接沿着他走过的路追踪到他的画面。 主父阿门趴在方向盘上,青筋暴突的手握得方向盘几近变形,半响,他坐直身体,把定位器放到了副驾驶座上,调小虚拟屏幕,把小黑猪接上,重新回到了大街上。他一整个晚上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全神贯注地沿着规划好路线探测,等待定位器有反应。 唐家风也在太阳下山后找到了想找的人,不是最大的那个老大,只是一个分会的小头头而已,他的名声倒是还派得上用场。可是对方一句话堵住了他,没人会傻到和那种秘密机构作对。也就是说,他们决定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 这个小头头是变异发生后杀了上级篡位的,智商情商堪忧,至少唐家风就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他们知道“笼子”那伙人的去向。唐家风?p> 蚶床话颜庵侄遄蟹旁谘劾铮懒苛艘幌率夷谏俚每闪娜耸敛挥淘サ卦诶肟比恿艘豢攀至竦偌由鲜智共骨梗较戮颓辶伺獭K阎鞲赴⒚胖坝美炊寥〖且涞牡绫释苯诵⊥吠返暮竽陨祝葜鞲赴⒚潘档姆绞狡舳ㄑ镀鳎悄蟹桥南低成羲祷暗氖焙蚋芯鹾芄忠欤拔艺獗咭ǖ接杏玫募且淞耍阍谀睦铮乙üジ憧础!钡绫世锏募且湫畔⒘坑卸啻笏缫丫豆皇撬芨汉傻摹?p> 主父阿门的车停在某知名快餐店外,虚拟屏幕上代表孔妹力位置的红色光点明灭不定,明显是在这附近了,但信号这么差,可能很难锁定具体位置,唐家风的这通通讯帮了大忙,“你车里有没有导航,过来涡林路的z记快餐店总店。” 唐家风一路狂飙与主父阿门会合,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黑红色的阴云密布,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大路两边住人的地方都亮着灯,却没怎么看到警卫。 主父阿门以最快的速度把电笔里的所有记忆读取了一遍,“这几个人也不知道具体位置,但透露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新的研究所在高处。” “怎么说。”唐家风焦躁得坐立不安。 “他们揶揄那群白大褂跑到能玩蹦极的高处做研究死得快,那里可以看流星和日出。” 唐家风一边看地图一边用手机上网搜索关键词,道:“可以看流星,这里。”他指住虚拟屏幕上的一个点,乙区的唐侨商业大厦,d市最高的商业大厦,顶楼是d市有名的观景点。“这里发生过醉汉玩蹦极把自己摔死的意外。” 主父阿门点头,“上车。” …… 应该是夜晚吧,孔妹力全身都像被人用针扎过一样,每个毛孔都刺痛得受不了,皮肤底下的肌肉凝聚不起来任何力气。他尝试动了一下脑袋,剧烈的痛从头顶直插入神经,痛苦得全身痉挛,他牙关紧咬绷得脖子青筋浮现,把嘶哑的惨叫咽回了肚子里。好不容易才得到片刻的平静,他不能发出太大的动静引来警卫。 等了足足有五分钟,大概,他才逐渐恢复了平静,脖子以下眉毛以上都失去了知觉,他勉强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抽搐,咸涩的液体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他竟然一点都没发现,直到刚才看不清对面监牢里的曾品才意识到自己被泪水糊了眼。 他很少哭,痛到哭更少,现在这样子简直是蠢爆了,他大概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疼痛太剧烈是一回事,含羞草受损直接触发了泪腺,就像鼻子受到刺激时泪腺也容易被影响一样。他担心含羞草受损会对自己本身的身体有影响,既然失去全部植物肢会死,那么失去一部分说不定会半身不遂什么的。 “曾品,曾品……”他轻声叫道,嗓子里像有火在烧。曾品那边没有回应,他眯了眯眼睛,似乎看到那边的床头边有一抹红色,心头一惊。“曾品,快醒醒,你没事吧?” 过了不知道多久,孔妹力感觉自己四肢的知觉逐渐恢复了,对门也终于响起了闷哼的声音。 “曾品!”他赶紧小声喊道,“你怎么样了!” 曾品那边安静了一会儿,传来了颤抖的哭声,“哥,痛……” 糟糕了,孔妹力压住额角,“曾品,听话,哥在这里,你哪里受伤了?”问完话他也顺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头顶,变成左右各三支了,除了剧痛和无力之外,暂时还没发现其它问题。 曾品像受伤的小动物瑟瑟发抖,好半响才回话:“头顶痛,手痛。” 手痛?孔妹力的冷汗瞬间就流下来了,强撑着身体的不适,扶着墙挪到了铁栏前,集中万二分精神看着曾品,“乖,给哥哥看一下你的手。哪边痛?” 曾品踌躇了一下,一边痛得直抽泣一边把左手从怀里放了出来,孔妹力勉强松了一口气,只是红肿得厉害没有断掉。一听到手疼他就想起了那个尖酸刻薄的断手白大褂,几乎以为对方会报复曾品,把曾品的左手也砍掉了。曾品会变得怎样,他的老哥唐家风会怎样,他简直不敢想象。现在看来,应该是被踩过,可能会轻微骨裂,总之手还在就万幸了。 他的计划是伺机而动,但对方折腾他们的频率太高了,再这样下去,他们两个肯定会在短时间内连命都没的,没时间谋算了。 期间有人过来给他们送了水,喝完水又过了大概二个多小时,警卫和白大褂推着病床来了。孔妹力的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以为自己至少要瘫痪个十天半个月的没料到会好得那么快,那些家伙似乎想先带走曾品,但孔妹力一直在旁边又敲又打地制造噪音,被惹毛的白大褂转头来开了他这边的门,“你想死快点我就送你一程。” 正合我意,孔妹力露出一个看似傻气的咧嘴大笑,突然发难撞倒了开门的人。警卫瞬间拔枪,麻醉针高速擦过孔妹力的脸颊,划出一道血痕,孔妹力顺走白大褂的钥匙,贴在曾品的铁栏外。两边对峙,气氛紧张。 29第29草 孔妹力需要一件武器,他看准了前面一个警卫腰间的手枪,全神贯注地盯着这几个人的行动。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动,目的是调对最顺手抢枪的角度。挪着挪着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正寻思着是不是对方用了气体武器催泪瓦斯什么的,结果他发现自己都挪到隔壁房门口了,那些警卫和白大褂还戒备地盯着他原来的位置。他试探着走近了一步,对方一群人都跟睁眼瞎似的完全没反应,他又做了个鬼脸,确定对方真的没发现他已经不在原处了。他惊喜了,含羞草摇晃了两下,青草香味更浓烈,他拉下没受伤的那束含羞草放鼻尖前嗅了嗅,果然,青草味是自己的植物肢散发出来的。 “你投降吧,不可能逃得出去的。”白大褂对着空气说道。孔妹力忍不住笑了出来,捂着嘴巴不发出声音。 天助我也!他蹑手蹑脚地凑近最后一名警卫的背后,猛地拔走了枪,警卫怪叫一声,所有人不解地回头,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回事就被孔妹力扫射得纷纷倒地。孔妹力瞄准的是腿,他家黑萌萌常带他去玩射击,这点准头和速度还是有的。警卫们应该有被命令不能伤害他们这些实验体,所以他们手上舀着的都是麻醉枪,从听到叫声,回头,换枪,这段时间足够孔妹力把他们放倒了。孔妹力迅速跑上去捡起两把麻醉枪,把没什么战斗力的白大褂们也放倒,最后也给警卫们补了麻醉以确保万无一失。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高度紧张的神经短暂放松,他的脚软了一把,但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他捡了两把满匣的手枪,开了曾品的牢门,“来,站起来,我带你去找哥哥。”幸好曾品身上只有猪笼子和手有伤,其它地方都没问题,要跑动还是没问题的。 曾品刚刚有点意识不清,所以没怎么看到牢房外的打斗,现在就是害怕,还没到精神错乱的程度,在孔妹力诚恳的劝慰下,也鼓起了逃跑的勇气。 “曾品你听着,等下要是有人要抓你,你就集中精神,让猪笼里囤积消化液,他们一靠近就把消化液喷出去。”孔妹力一手舀枪一手拽人,崩掉了两个监控摄像头。 曾品问:“什么是消化液?”孔妹力答:“就是你吃落叶时让叶子融化的那个液体。”曾品想了想,似乎懂了,皱了几秒眉头,猪笼里突然吐了一滩液体,地面发出滋滋的声音。 “对,就是这个。”孔妹力摸了摸曾品的头发,对方的眼泪掉个不停,全身都在颤抖。他知道曾品现在很痛苦,笼子被摘掉一个后植物肢上有伤口无时无刻不在痛,身体也受到影响连走路都很困难,曾品没他恢复得那么快,现在能撑着跟着他逃跑已经是非常坚强了。 这一层楼的走廊左拐右弯有点复杂,孔妹力只能凭直觉跑,突然,前方传来了叫喝和跑动的声音,他左右顾看了一下,拉着曾品闯进了一个房间里。说是房间并不准确,它像写字楼里的办公室,还是偏大的那种,目测大概有一百多平米,灯火通明,挂满了白色的布帘,每一道布帘后都是一个大笼子,里头挤满了狰狞的变异动物,鸡鸭鹅鸽子鹦鹉基本都是飞禽类。他们躲进了房子最里面的一道布帘后面。 “他们进了这里,进去搜!” 孔妹力握紧了手枪,心跳加速。 嵌有铁板的靴子踩在地上发出沉重的脚步声,这种脚步声不止一个,纷乱地全都涌入了他们的耳朵,就在不远处。接着听到的是布帘被扯开的刷拉声,笼子里的变异飞禽打了兴奋剂似的扑腾狂叫起来。翅膀拍打和喙啄铁笼的声音干扰了孔妹力的判断,他偷偷从布帘的缝隙间看出去,来的足足有十个人,全都荷枪实弹。 他再次让含羞草散发出气味,不确定这股气味能扩散多大的范围,他用尽全力地让含羞草扇动叶子。等觉得差不多了,他举高双手慢慢地走了出去,警卫们立刻反应过来把枪都对准了他。“噢噢噢!小心!我投降了,不逃了,别杀我。” 警卫们不为所动,他开始效法不久前的行动,一点点的挪动,前面五个警卫都没反应,中间两个有点迷惑的样子还揉了揉眼睛,最后守在门口的三个及时把枪口对准了孔妹力现在的位置。孔妹力得出了结论,大约十平米的范围内这种气体对视觉的影响最大,超出十平米之后效果变弱,仍然能迷惑人,超出十五平米就没效了。 大概计算了一下十个警卫的位置,他突然跑了起来,门口那三个瞬间就追着他开起了枪,孔妹力想要的就是这样,他不断在听到枪声才反应过来的前五个警卫之间穿行,门口的三人在诧异而不解的情况下误杀了三个队友。孔妹力自己也动手砸晕了剩下的两个。中段的两人大吼着发生了什么事人在哪里,他们看似非常混乱,门口那三个对着吼“他在你们前面!射他!”孔妹力无视这些慌乱中的对话,在布帘间穿行,射倒了门口三人组的其中一个。 还剩下四个,他觉得有点吃力。就在这个时候,两滩腐蚀的液体从侧面喷到了快要打起来的两个人身上,惨叫响起,另外两个人背靠背不断转着圈找攻击者的方位。但又是一滩消化液落下,把两个蠢货浇了个从头到脚,惨叫再起,最后没了声息。 孔妹力跳出来,扶起软倒的曾品,往门口移动。曾品回头看了看他们之前藏身的位置,“你在那里……” 孔妹力扛起曾品的一边手臂,边走边问,终于搞清楚了自己的能力是什么——敌人吸入气体后他现身,这第一次现身的画面就会占据对方的视觉,让对方产生他一直在那个位置的假象,对普通人类和植物人类都有效果,对变异动物的效果未知。总之,他们两个人总算不是手无寸铁了,有枪,还有一些小小的异能,应该能支撑一段时间。 他们破关斩将,硬是从顶楼八十楼闯到了六十五楼,虽然不多,但也是他们战斗的成果。然而敌人的人数越来越大,他们使用异能也会消耗体能和精神,于是渐渐地落了下风。孔妹力是解决掉一个人就捡一把枪,靠这些热武器苦苦支撑。曾品的猪笼子再也分泌不了腐蚀的消化液了,他脸色白得跟死人一样,吓人得很。孔妹力估测,他们撑不到半个小时了。 一打一打追上来的警卫把他们逼进了一个摆满废弃桌椅的房间,孔妹力扔掉没了子弹的枪,无力地看着被桌椅堵住的门一下一下地震动,“黑萌萌,我这次真的没力气了……” 撞门的声音戛然而止,孔妹力竖起了耳朵,疑惑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门轰地一下被砸了支离破碎,孔妹力和曾品都被这声巨响吓得一震,孔妹力更是立刻举起了枪,哪怕它已经空了。 烟尘散去,两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门前,孔妹力和曾品不由得愣住了。 到唐侨大厦楼底的时候主父阿门的定位器就精准地确认了孔妹力的位置,虚拟屏幕上清晰地显示了孔妹力和曾品大致的身影和周边景物的轮廓。兵分两路都不用了,他们直捣黄龙,这一路他们比屋里头这两人要顺利许多,不是说没人妨碍,而是两人战斗力实在太强,而且下手极狠,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唐家风背了一大袋军火,子弹跟无穷尽似的扫射,近身搏斗把刀子用得虎虎生风,几下灭掉一个全副武装的。主父阿门没带武器,他满心满脑都只有孔妹力,连隐藏能力都顾不上了,两手恢复了机械体的形态——脑袋大的五爪,金属的材质在火光中锋芒流动,这还是适应人类形态后的尺寸,一爪收割一个脑袋。子弹打在他的身上像雨点落在石头上,啪嗒啪嗒碎了一地。 强大的武力镇压,两个人一路碾压到了这个房间,终于见到了提心吊胆牵挂着的人。 “没力气。”主父阿门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轻微的颤音,嘴角却扬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他走到孔妹力的身前,像对待易碎品似的不敢下手。孔妹力吸了吸鼻子,咧开嘴也笑了起来,“你也太慢了好么。”他主动上前一步,紧紧拢住了主父阿门的胸膛,很快也得到了结实的回应,两人狠狠地箍着对方,埋在对方的肩膀上深深呼吸。 相比起那边的激烈,唐家风和曾品这边的情况显然要糟糕一点,曾品在见到唐家风之后就软了下去,被唐家风抱在怀里气若游丝,“哥,疼……”唐家风立刻就发现了受伤的猪笼草和手,“别担心,哥在,哥保护你,给你报仇。” 话音落下,唐家风抬头,对上了主父阿门冷冷的目光,他冷笑,他们已经有共识了:这一栋楼里所有和“笼子”有关的人,都得——死! 30第30草 主父阿门舀出家用治疗仪,一个手机大小的话筒状物体,为孔妹力和曾品治疗了身上的伤。被割走的植物肢回不来了,只能让创口愈合。治疗仪为两人检查了一遍身体,意外的是,孔妹力植物肢的血液运行好像更流畅了。右边第四支叶茎没了以后他能动用某种能力就是证明;曾品少了一个猪笼子的作用则是其它笼子分泌的能力变强了。目前看来,两人受的伤也就只有这点影响了,会不会有更多的后遗症一时半会还看不出来。 唐家风把曾品背了起来,主父阿门搂着孔妹力的腰,四个人招摇地往楼上走。天台以下的倒数两层是关住孔妹力和曾品以及做实验的地方,全封闭,孔妹力当初误以为自己还在“笼子”里在地下室。到了倒数第二层的办公室,断手白大褂中了枪伤,在地上挣扎着要从尸堆里爬出来,那些冷冰冰的尸体全是他曾经的助手,全都是被绑住手脚一枪爆头而死的,尸堆上火光熊熊,有人存心要毁尸灭迹,只是他们估计没料到主父阿门和唐家风能这么快就杀上来。电脑都开着,可是整个系统都被破坏了更别说资料。 唐家风小心地把曾品放进椅子里,转身揪起了断手白大褂,孔妹力把这家伙对唐家风做过的事一一说了遍,唐家风卡擦一下就拆了白大褂的两条手臂,“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或者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白大褂裤裆湿了一片,眼泪鼻涕稀里哗啦地流了个满脸满身,竭尽全力用气音求饶:“别、别杀我,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仔细看看,白大褂也算是精明了,全部人都是爆头,就只有他的伤在胸上,还是没怎么中要害那种。 唐家风嫌弃地扔开了他,一脚踩在他的肋骨上,“麻利点。” 白大褂神色惊惶地到处乱看,“我……你们想知道什么?” 孔妹力举手,“我能先问么?”唐家风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先上。 孔妹力问:“为什么你没死?” 白大褂连忙大喘气说:“我买通了动、动手的人……假装我死了,埋在尸堆下面,不让歹所长起疑心。” 歹所长,关键词出现了,孔妹力让开了位置,由唐家风接着问。原来歹所长就是呆呆,此歹非彼呆啊,人心险恶,她才是整个研究所的**oss,全部实验都是她管理的,目的是要研究出逆转动物变异的方法,不惜一切代价。孔妹力还以为这是国家最上级的意思,为了全世界而牺牲一小部分人,没想到白大褂说出来的真相却并不是这样,找出治疗动物的办法这个的确是国家下达的命令,但“笼子”里针对变异动物所做的研究远不止这样,暗地里他们受到某个很有权势的人的委托进行更深层次的实验。由于变异动物的体质速度和力量都有很大幅度的增强,所以他们想要从变异动物身上提取可以自由将生命体进行改变的血清或者药剂。然后,白大褂笃定地说,这些药剂绝不可能是免费发放的。 至于对植物人类进行**实验,他也不知道具体理由,能和那个神秘的权贵联系的只有歹所长,也就是呆呆,但能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次的实验被打断了,但一定会有下一次,实验体也会不断增加。 孔妹力打断他的话:“你不是说随便捉人会被国家发现吗?” 白大褂咳着笑了,“看吧,以后……咳咳……以后世界一乱,谁还能管住谁。” 该问的都问完了,唐家风让曾品背过身去,顺便拜托孔妹力堵住了曾品的耳朵。痛苦的嘶叫平地炸开,孔妹力头皮一麻,再回头时他家黑萌萌舀着一支电笔似的东西半蹲在地上,白大褂的尸体凭空消失了,只剩下一滩清水。 唐家风用散落在地的其它白大褂擦了擦手,把曾品重新拉回自己的身侧,“还有什么信息吗?” “没了,他说的是实话,非要说的话……” 孔妹力凑近主父阿门,“还有什么?” 主父阿门牵住孔妹力的手站起身,“那个叫呆呆的女人四十多岁了,我们看到的样子是整容弄出来的。” 孔妹力咳了两声,他不知道全世界的整容技术牛逼到这个地步了,还是说有什么□的技术一直没在表世界表现出来?算了,反正也和他们无关。 忽然—— “外面!”曾品指着窗外,这栋楼天台上飞出了一架军用直升飞机,很快就飞远了。在直升机改道转弯的地方,天色诡异。 窗发出颤动的声音,城市边沿的天空一团一团的都是阴沉与压抑,乌云切割了光明的蓝天,一口一口地蚕食。主父阿门说:“快点离开这个城市,风暴来了。” 四个人立刻行动起来朝楼下奔跑,每到一层楼主父阿门就会在柱子上贴一个小方块,遇到拦截的警卫就由唐家风负责,他背着人,手从膝盖弯下伸出来舀枪就射,命中率也很可观。孔妹力想帮忙,但是被主父阿门霸道地拦下了。 到了一楼,主父阿门敲响了消防警钟,陆续有人跑下来,但凡是警卫就射杀,普通民众放行。等了半个小时不到,仅有的十几个普通民众疏完全散,他打了个响指,四个人走到街上,爆炸的轰鸣在头顶上一下接一下的响起。他们坐进车子,车里有孔家父母,主父阿门解释了他们的情况,孔妹力对主父阿门很信任和放心,所以同意等找到下个落脚点再让父母清醒过来。 发动车子风驰电掣地奔驰而去,孔妹力扶着父母的身体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漫天爆炸的火光,一层接一层崩塌炸喷的水泥玻璃,狂风卷起火苗打着卷翩翩起舞。所谓末世至今,他第一次直面这样壮观的毁灭景象。震天响的轰隆声充斥着耳膜,震撼的景象占据着视野的每一寸角落。哪怕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依然能看到那些灭亡而掉落的辉煌。 他们坐在车里所以不知道外头的风已经带上了越来越浓重的铁锈味,在半空中风力尤其的强,大厦里应该有煤气罐或者其它易燃物品,到某一层楼的时候火势突然加强了,越发强烈的风势推波助澜使得火苗波及到了旁边一座空的餐馆。 “就这样走了?”孔妹力有点不忍,大厦和餐馆旁边都没有住人的建筑,再外沿就是公路,估计烧一段时间就会停了,可是,那种诡异的风暴要追上来了,这座城市里的人怎么办? 唐家风抱着曾品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听了他的话开口道:“你救得了全部人?别那么天真,小子。” 孔妹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自己的确太天真了,他又不是圣人,能怎么办?要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都来不及了,遑论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如果情况许可,他一定会给大家提个醒,可现在火烧眉毛了,他还能怎样? 主父阿门对后视镜中有点消沉的人微笑,“没力气,别想太多,我们炸了d市乙区的地标,有危机意识的人一定会发现事情不对劲。该逃的人还是能逃走的。”孔妹力愣了一下,原来炸掉唐侨大厦不仅仅是为了毁掉那些变异动物、实验设备以及为他们报仇,还是为了提醒这一区的居民? 他突然就豁然开朗了,攀着椅背凑上去,在主父阿门的脸颊上用力啵了一口,“黑萌萌你果然是最可靠的人!” 曾品看着他们,忽然也在他老哥的脸上啵了一口,唐家风瞬间就全身僵硬了,斜着眼睛瞪了孔妹力一眼,“臭小子,别带坏我弟。” 曾品尴尬地挠了挠脸,他现在其实思考有点混乱,搞不懂状况,只是觉得孔妹力亲了主父阿门之后两个人都很高兴,所以才效渀了,可看情况他哥并没有高兴……他失落了,缩起来不再说话。 唐家风与其说不高兴,倒不如说是反应不及,他被他弟亲了一下,心里竟然有了微妙的情绪,他没去探究那是什么,只是担心曾品的精神状况。刚才的行为明显带有一些孩子的稚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惊吓太多导致精神状态变差了。曾品安静了下来他也不好再安慰什么,只得也闭上嘴,收紧手臂坐直了腰,好让曾品睡得舒服点。 孔妹力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看着那两兄弟之间的互动,隐隐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通过后视镜和他家黑萌萌交换了一个眼神,他确定了自己没感觉错。 他们的车子一路驶到乙区和丙区的交界,正规军严阵而待地守在出入口,那里只有寥寥几部小车。主父阿门二话不说用一种近乎开外挂的催眠气弹把守门的所有军人都弄晕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也不是什么嗜杀的生物。收拾完这些,他和另外两部小车一同驶向了同一个方向。 孔妹力以为出口这里应该人满为患的,结果及时意识到危险的人竟然那么少。但是他可以理解,因为这种气候的变异才出现没多久,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变异动物吸引过去了,很容易忽略了接续而来其它异变。现在,只能希望人自己提高警惕了。 31第31草 他们一路向北,离开D市的地界之后在路边的停了下来,天空中白玉黑泾渭分明。等了差不多半小时,陆陆续续有许多车子也从D市的方向开了过来,其中还有军车。主父阿门用的催眠气弹催眠效果调整到只有五分钟,留给那些军人足够的时间疏散民众。 一辆警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孔妹力抓起毯子把父母罩了起来——冬眠膜要是被发现就悲剧了。下车来的人穿的是城市里常见的警察制服,不是军人,一个精瘦的男人,他走过来看了看他们,关切地说:“小伙子啊,D市不安全了,你们还是快点走吧,有去处么?跟我们一起上路吧。” 孔妹力回头看了看坐在路边草地的三个人,唐家风和曾品跟橡皮糖似的黏在一起,外人看过去挺奇怪的;他家黑萌萌倒是对他点了点头,意思是,你决定。 “警察大哥,你们打算去哪里?” “唉,D市这个事情来得急,上头还没下命令,”警察摘下帽子,抹了一把汗,重新把帽子戴上说,“跟着我们也好,我们一定会保护你们安全的,只是,下一次会发生什么事,我们也没法说。” 孔妹力:“大哥你出来的时候市里什么样了?” 警察:“红色的风盖住了整个D市,刚开始的时候还不是很厉害,十几分钟之后人就会呼吸困难,那些发癫的牲畜都疯了,遇着个人就抓和咬,不少人发起了高烧,情况严重。” 孔妹力:“你们不知道红色的风是什么东西?” 警察:“不知道,也就是今天才发现的……你们要不要跟着来?” 孔妹力:“不了,我们自己应付得来,谢谢你。” 警察掏出一个小本子写上几个联系方式递给他,“拿着,有事找我,其它几个电话也能找到能帮忙部队或者警察。”孔妹力连忙接下并道谢。警察又提醒了几句,才重新驶上了大路。 车队越来越多,有的车开得慢,可以透过车窗看到咳嗽个不停的驾驶员和歪倒靠在车窗上的乘客,吸入铁锈味的空气越多受到的影响也会越大,连普通人类都不能免俗。 经过这么一遭,政府应该反应过来气候的变化了吧,孔妹力心里想。 …… 离开D市,他们一路向北,中途停停走走,第二天抵达S市。冬月十一,寒雨飘摇——驶进S市区的时候阴冷的小雨绵绵密密地下个不停,车窗外的残垣败瓦仿佛都被水汽洗去了毛刺,变得越发尖锐起来。 下车之后孔妹力才发现不只是建筑,连空气里都是藏着针带着刺的,尖锐的冷意穿透衣衫,拼命往他身体里钻,让人瑟瑟发抖无处可躲。头上的含羞草似乎也不喜欢这过于阴寒的天气,无精打采地缩成了一簇。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打个大喷嚏的时候,一件带有温度的羽绒厚外套披了上来。“别冷着。”主父阿门穿着白色的衬衫站在雨里,却不忘撑一把伞为他挡雨。 城市的边缘地区萧瑟破败,到处都是人为破坏的痕迹,大概是因为没法住人了,放眼望去一个人都没有。孔妹力紧了紧前襟,把伞往主父阿门那边送了送,“别装13了,小心感冒,我可背不动你。” 主父阿门弯起嘴角,把伞送回到孔妹力的头上。他的头发是根根分明像刺猬一样的,沾染上了微小水珠,像零落撒上了纤细的白糖粉,连耳尖上柔和的绒毛也停了一丁点水汽。孔妹力不小心就看呆了,他的黑萌萌现在像拍摄大牌硬照的模特,坚硬,个性,细微的地方却透露出勾人的性感。他不由自主地揪住对方有点濡湿的衣领,把人带弯了腰。 主父阿门由得孔妹力动作,顺从得跟只大猫一样。孔妹力心里更痒了,把嘴凑上了对方的耳朵,轻轻舔了一下,让那淡淡的一层水汽彻底湿润,沿着脸颊的弧度往上轻啄,含进了几缕钢针似的硬发,“真甜。” “雨水不干净。”主父阿门直起腰,屈起食指刮了一下孔妹力的脸颊。 “你们是情侣是吧?”曾品突然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孔妹力猛然回神,红了一张脸笑道:“是啊,你这才看出来?太迟钝了。” 曾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唐家风从他背后压了上来,“别教坏我弟。” 孔妹力特意勾住主父阿门的手臂,扬起下巴,“我就教,怎么着,有本事你也来教坏我们。” 唐家风面无表情地看向主父阿门,“管管你家的。” 主父阿门打量着曾品,忽而凑近孔妹力耳边说了几句。从唐家风的角度看来,那就是密谋什么的样子;而这边两人实际上呢,还真没密谋什么,主父阿门说的是:“曾品有想法。” 孔妹力冲着唐家风嘿嘿怪笑了两声,遮住嘴巴和主父阿门真聊起来,“我也觉得有点,虽说曾品有过精神创伤可能没那么机灵,可怎么着也成年了吧,正常情况下思考能力还是可以的,你看他刚才戳穿我们关系时的反应,明显有戏。” 主父阿门打自心底喜爱看孔妹力这种看似坏心眼的样子,很可爱,于是配合着继续说:“你要帮他们一把?” 孔妹力摇头,“别人家的事八卦八卦就好,要发展的话还是由得他们自然地来比较好。” 唐家风把曾品放下来,挪着推开了车门,“我去溜达溜达。”说着绕到后备厢拿了把AK47,这是他原来那台车上的军火的一部分,现在塞满了半个后备厢——他没发现主父阿门把行李压缩了一半,只以为对方只是把不必要的扔了。 主父阿门带人上车,“你先走,保持联系。”唐家风背对着众人挥了一下两根手指,扛着枪率先离开。孔妹力拍下曾品的肩,“放心啦,我们找好落脚地就会追上你哥的。” 曾品叹了一口气,“我是最没用的人。” “哪里!你的猪笼草比我的含羞草牛逼多了好么。”孔妹力靠在副驾驶座上,拢了拢曾品的肩,“找个时间让你哥教你学用枪,再加上你的猪笼草,绝对天下无敌啦。” 曾品噗一声笑了,“谢谢你。” 孔妹力耸肩,“小事一桩。”“上车了。”主父阿门提醒,孔妹力迅速开门爬进了后座。 这一片区被破坏得很严重,他们找了几条街才找到一个能暂住的理发店。其他房子要么被烧过炸过,要么有尸体残骸,看上去颇为骇人。主父阿门把车直接停到理发店门口前,和孔妹力把孔家父母抱进了理发店的洗头床上。“没力,拿两瓶矿泉水,还有小蛋糕。”“遵命!” 一切准备好之后,主父阿门谨慎地摸上了两个老人脖子上戴着的条状软管,只一下,塑料壳似的乳白色外壳变成了光,嗖地收回了软管里。沉睡的两人逐渐转醒,接着开始咳嗽,孔妹力和主父阿门连忙把人扶起来,慢慢地喂了水。孔妹力撕开好几个小蛋糕的包装,送到父母的嘴边,“先吃点这个顶肚子,等下我去熬个粥。” 孔爸爸可没那么好糊弄,他一边吃东西一边仔细询问他们是怎么睡过去的,今天几号了,中间发生过什么事,有没有危险……孔妹力被问得脑袋晕乎乎的,到底还是主父阿门代为解答了。睡过去的原因是一种高科技产品,其它的一切都很好没危险,两句话答完。孔爸爸觉得面前的孩子们肯定隐瞒了很多,但一时又找不到突破口,只得作罢。 孔爸爸还好,孔妈妈吃了几口就再也吃不下了,她本来就习惯极其清淡的饮食,蛋糕甜腻了点,孔妹力不勉强她,连忙跑到后车厢翻出了装电饭锅的压缩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出来了电饭锅,又从另一个盒子里解压了一小袋米、几颗鸡蛋和小瓶子装的细盐。他风风火火地跑出去又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却发现插座都不通电。他傻眼了,一路上看过来的确都是黑沉沉的,没电怎么熬粥? 主父阿门转身出门,过了一会儿,捡回来了不少干的石头,他垒了个简单的灶,孔妹力一下就明白了,跑去水龙头淘米,自来水暂时还有,也还干净,他装够水,把电饭锅内胆递给主父阿门直接架到灶上。外头的树木都是**的,主父阿门在店里巡了一遍,翻出许多张木凳一一徒手劈成了碎块,又搬来一大叠的报纸纸箱,合着烧起了灶。“拿个铁盖来。” 曾品坐在没被铁闸遮挡的半边玻璃门后,恰好手边有个干净的圆形铁托盘,听见了话就赶紧送了过去,电饭锅是大型号的,这个估摸是用来给客人送饮料小吃的托盘够大,省了孔妹力再去翻找的麻烦。 “反正都煮起吃的来了,要不先把唐家风叫回来?”孔妹力帮忙添纸舔木的时候提议。主父阿门没异议,接通了通讯器戴到孔妹力的耳朵上,“老唐啊,我是孔妹力,能听见么,听见举个手。” 唐家风正好走进了一个小药店,里面遍地狼藉,他直接无视了孔妹力的搞怪,“我在药店,你们要什么?”他找了一个被丢弃在旁边的环保袋,开始挑拣抗生素退烧药止痛药一类的药品。 孔妹力:“药店搞促销买药不用钱?” 唐家风:“你觉得这附近一带还有活人?” “……”孔妹力沉默了一下,“你随便拿点,我们煮了吃的,你先回来,我们吃完东西再从长计议。” “真啰——”“你弟在等你。” “……你们在哪儿。” “丝雨望族理发店,从最初停车的地方直走到尽头,左拐直走到第三个路口,再连续两个右拐,虎山树街的左边。” 32第32草 粥熬得很稠,满满一锅,不够四个大男人吃的,他们也就是吃个热烫,再配几个面包就算吃好了一顿。 孔妹力把主父阿门拉到一边,“出来的时候食物带得多吗?” 主父阿门想了想,“原来的收成被动物破坏了很多,铁锈风也毁了很多蔬菜水果……” “那时候虽然人不少,但是真正干活的没几个,好不容易才装满大半个仓库的,”孔妹力惋惜道,“你压缩了多少?” 主父阿门:“稻米大概半吨,土豆一百斤,白菜萝卜西兰花之类的蔬菜有三百斤左右。” 孔妹力:“水果呢?那种风才吹了几天就那么多粮食糟蹋没了。” 主父阿门:“水果几十斤,我要去搜集一些药物和生活用品,水我存了不少,但还是需要更多。” 孔妹力苦恼,“我想和你一起去,可是爸妈得有人护着。” 主父阿门勾住他的脖子,拉近两人的距离,“我不会再让你落单的。”孔妹力眯了眯眼睛,“难不成你要把我栓裤头上?”“可以的话,我会。”孔妹力没好气地砸了一拳,“腻歪,那我们怎么分配人手?”主父阿门拉住他的手走回火堆旁,直接和唐家风两人商量了起来。最后,他们决定采取轮班制,他和主父阿门先出去搜集,然后回来休息,换唐家风两人出去。说做就做,孔妹力安抚了一下父母,把小黑猪拎到他们膝上就跟着主父阿门上车就去了。 开了十几公里,目之所及还是一片混乱,主父阿门打开车里的广播频道,恰好在播放新闻,女主持正竭力用平和的语调播报受灾情况,她说到遭受严重破坏的城市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个,G市D市和S市都名列其中。沿海的城市都先后遭遇了不同程度的侵袭。国家相关部门郑重提醒所有人不要靠近沿海地区。另外还说到国内外都是同样的情况,呼吁人民和国外友人别盲目冲关卡。 听完广播,他们找到了一个超市,孔妹力看小说的经验告诉他,这时候应该去仓库,可是当他们真找到这个超市的仓库时,仓库门大开,里面全都搬空了,堆积如山的都黑乎乎的东西,看不清楚什么是什么,他们也不打算深究,把车开到了超市正门前。超市大厅阴沉得像山洞,不同柜台处连接着庞大的蜘蛛网。根据指示牌,这个超市一楼是珠宝首饰化妆品和品牌服装,二楼是生活用品药店和零食区,三楼是菜市场面包店干货区,还有四楼是机动游戏。四层楼都被人翻了个遍,乱得像垃圾场。他们准备有电筒,一路先上了二楼。 孔妹力搬开横陈在杂物上的药架时竟然发现一具变异动物的干尸,他赶紧招来了主父阿门,因为这具尸体比他们先前见过的都要庞大。他们勉强能分辨出这是一条狗,却有一匹马那么高,口齿狰狞,头和身体被枪轰断了,浓墨似的血早已经结成了块。孔妹力咽了咽嗓子。 “变异动物还在进化吗?”他靠近主父阿门,“这里说不定会有变异动物,黑萌萌你打起精神别被我拖了后腿。”话音刚落,药房背后的休息小间闪电般蹿出了一道黑影,孔妹力瞪大了眼睛,释放出致幻气体,带主父阿门躲进了一个货架后面,黑影是一条蛇,足足有脸盘那么粗,却诡异地只有一米多长,看上去像树桩,它的信子像刀那么锐利,一吞一吐就扎断了孔妹力幻象后面的一根铁架。主父阿门甩甩手,手臂的皮肤迅速被金属覆盖,五指变形成爪。他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手起刀落,黑蛇断成了两截,在地上挛动了几下才断气。孔妹力从刚才就很识相地没插手,和主父阿门在一起他能放心地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对方,也能坦率地面对自己无法应付的情况。 杀死了黑蛇,两人试探着摸进了刚才黑蛇飞出来的小房间,还没进门就被熏天的尸臭熏得受不了。两人在店里找了两个防尘口罩,用带来的电筒照亮了房间里的景象。血红一片,不知道什么生物的血肉挤满了地面,台阶只够堪堪挡住快要溢出的汁液。脑袋上,含羞草震了几下,孔妹力捂着胃部,猛地冲到店外扶墙狂吐了起来,主父阿门连忙跟上为他抚背。好不容易吐完,他再也不能接近那个小房间一步了。主父阿门便把他安置在目所能及的地方,再在自己脚上套上严密的塑料袋,独自钻了进去,高度安静的情况下孔妹力能捕捉到主父阿门的脚踩入血肉中发出的水渍声,胃里又翻江倒海起来。 幸好主父阿门很快就出来,两边的肩上各扛了三箱药品,看箱子外的标识,正好是他们继续的抗生素类药物和消炎药。主父阿门把东西放下,关上了小房间的门,“这条蛇守住了这几箱药。” 孔妹力用一根晾衣杆帮主父阿门扯下了沾了血肉的塑料袋,“快弄掉,我又想吐了。”主父阿门套上塑料袋把脚上的袋子解了下来,又用酒精洗了手。他们走远了几米,开始在地上找其它药物,感冒药肠胃药净水剂连六神花露水都没放过。 把药品在走道上整齐堆好,主父阿门用压缩棒对准它们,光芒倾泻,他解释压缩的原则,基本是同类的压缩到一起,主要是为了方便查找。压缩光芒中含有极度细微的粒子,落在物件上后迅速融合为保护层,再高维度压缩。类似于用袋子套住被子,再抽出空气压缩。但因为一个能量级的压缩光能包覆的容量是固定的,所以当同类数目不够时,也会用其它的物品填上。最后满满十几大箱的东西被压缩成了一颗正方形金属压缩粒。 收好了药物压缩粒,他们行动节奏明显紧凑了许多,同一层楼的生活用品区里他们拿了几箱沐浴乳洗发乳牙膏牙刷之类的,但更多的是毛巾睡衣和刀具剪刀撬棍……整一层楼里的东西,除了留下部分给后来人之外,能拿的他们都拿了,往常主父阿门从来不让孔妹力吃的薯片也列入了收集的清单。 接着进军三楼,菜市场区算是可以直接无视了,所有新鲜的东西都**了,他们收了大米面条调料和各种海鲜干货等等比较必需的粮食。超市非常大,走遍这两层足足花掉了他们大半天的时间,回到一楼,没忘了每个牌子的存货小房间里清了一大批衣服,运动系为主。准备离开的时候他们在某个快餐店角落的旁边找到了一个颇为大型的花店,里面的植物变异动物人类尸体又是惨不忍睹的,孔妹力只得留守在外,等主父阿门进去扛出来一些植物能用的肥料营养剂。 拿好了东西,他们两袖清风似的回到了车上,期间又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蹦出了一只浴缸那么大的变异红蜘蛛,主父阿门看似心情不错,没变形秒掉怪物,反而用刚从超市拿的一把西瓜刀跟蜘蛛对抗了起来。蜘蛛的速度追不上他,他就一根一根地砍掉蜘蛛的腿,最后才给了它致命一击。孔妹力不解,“这样太残忍了吧。”主父阿门的侧脸看上去很冷峻,但眼角留给他的余光却是温柔的。主父阿门不说话,直接用西瓜刀把蜘蛛腹部根部剖了开来,里头竟然全是一颗颗人头。孔妹力连退好几步,主父阿门又把水果刀往上甩去,挂着庆祝双十一的广告布幔落下,隐藏在背后的巨型蜘蛛网暴露了出来,上面都是人的尸体。 孔妹力脸色瞬间就白了,主父阿门把他搂进怀里,用打火机点燃一团纸皮扔到了蜘蛛网上。火光熊熊,蜘蛛网不堪重负落到超市门口的大台阶上,他们回到了车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超市。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车子开得不疾不徐,孔妹力手肘支在车门边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视线恰好落在车外的后视镜上,他瞬间就清醒了,“黑萌萌,后面!” “嗯,我看到了。”主父阿门完全是天塌下来都当被子盖的模样,仿佛跟在后头的小车不存在似的。孔妹力放松了下来,“看来我是瞎操心了,你很有把握吧?” 主父阿门突然踩刹车,孔妹力被惯性推了一把,忙扶住头上的含羞草,“咳咳咳,好端端的停车做什么。”对方却转过身来,双手撑在他的两侧,微笑着说:“不相信我的实力?” “哎哟,这位爷,您这话可吓到小的啦。”孔妹力习惯性地把手臂架到了对方的肩膀上,再在后方握成了拳。主父阿门深深地看进他的眼里,越来越近,直至两唇相接,像一对磁铁终于会合,愈发激烈起来。唇舌交缠间,主父阿门不忘沉声道,“相信我。” 孔妹力是那种一旦投入就不管不顾的人,这下吻得正是津津有味,用鼻音哼了几声就算是给了回应。主父阿门勾起嘴角,把人抵在车门内侧,加重吮吸的力度来。 这边厢吻得天雷地火,后面跟着的车里的人就显然没那么愉快了。她在距离前方悍马不远的对面马路也停了车,透过望远镜非常清楚地目睹了热火朝天的激情一幕。她放下工具,把枪差到后腰处,板着一张带着伤疤的脸下了车。 她一直在物色可以组成理想中小队的人,今天本来是来超市拿点补给的,没想到运气那么好让她遇到了一个合适的对象,她今天来得早了点,恰好看到那个人离开超市之前的表现。这只蜘蛛他们每次来补给都会遇到,每次都是一场苦战,他们战斗了好几次才知道蜘蛛的腹部根部是弱点,那个男人却一瞬间就发现了,那种速度力量,不是人类能做到的。她想过普通人类是不是也能发展出异能,现在,她看到希望了。 33第33草 孔妹力终于亲够了,和主父阿门拉开距离,赫然看到驾驶座旁边的窗上有个人头。“卧槽!”他后脑勺砰地撞到了车窗上,“黑萌萌有丧尸!” “不是丧尸。”主父阿门转过身去,调下了车窗。一个破相的女人靠着车门冷冷地看着他们。 孔妹力凑近了一点,“真的不是丧尸?脸看着挺像的。” 女人的脸唰地一下就黑了,“给我讲话注意点。” 呃,真不是丧尸,孔妹力仔细打量一番,眼前的人大概二十八岁左右,身材很好,五官乍一看也不错,属于干净利落型的女强人面相,可偏偏右边脸颊到下巴有一块狰狞的疤痕,疙疙瘩瘩的很像开水烫过后痊愈的伤。天气冷,那半边脸有点红,显得愈发狰狞起来。 主父阿门问她:“你为什么跟着我们。” 女人乌黑的眼珠子微微移动了一下,表情明显缓和了,“我叫管理员,想邀请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孔妹力问:“什么队伍?” 管理员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说:“S市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清净,一到晚上这里就是怪物的游乐场,地面上的这些建筑都挡不住它们。我们的队伍有很强的武力,有你的加入只会更强,安全和食物都会很有保障。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孔妹力终于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你好像漏了我没邀请?” 管理员扫了他一眼,“你哪里值得我邀请?” 孔妹力觉得自己脑袋上的含羞草被眼神鄙视了,“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歹也会揍人用枪,枪法还相当不俗哦亲。” “你会用枪?”管理员总算收敛了些许气焰,孔妹力鼻子里喷出两股傲气来。“当然,我可是被你欣赏的这位先生训练过的。” 管理员想了想,还是冷冷的,“行,那你也可以加入。”孔妹力嘿嘿一笑,“我可没说过要加入哦。”“你!”管理员眼睛瞪大,孔妹力抱着手臂,淡定回瞪。 “你太幼稚了!我们不会要你的!” “因为这么点事情都动气,谁更幼稚?”孔妹力毫不犹豫地呛回去。 顿时,两人的气氛胶着了。这时候主父阿门才不慌不忙地开口,“上车。” “嗯?”管理员和孔妹力同时发出疑问的声音,尾音上扬。 “上车,别让我说第三遍。” 管理员定了定神,把枪甩到后背,开门坐了进来。孔妹力不乐意了,“你要把她带回去?” 主父阿门笑问:“吃醋?”“你才吃醋,我这不是担心爸妈和唐家风曾品么。” 管理员在车后座坐得相当豪迈,黑背心迷彩军裤军靴,翘着二郎腿,插话道:“放一百个心,我没那些个缺德的心思。” 孔妹力蹦起来趴在椅背边上,“你说我就信?大姐。” “小弟弟,”管理员皮笑肉不笑,“乖乖坐回去系好安全带,小心被撞飞。” 孔妹力忽然觉得这个管理员大姐其实也挺好玩,欢快地吹起了口哨。 回到理发店,管理员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唐家风把枪口直直送到了她的胸前。她瞟了一眼带她回来的人,他们跟没看到这情景似的把几个袋子从车上拎了下来。她还有余力去疑惑,两个人只从超市里拿了那么点东西? 当然,这些只是孔妹力他们拿来遮掩的,实际拿到的物资都在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里。他们坐好了,才招呼唐家风放人。唐家风非常警惕,把管理员的武器都清了出来,这才放她坐到火堆前。 孔家妈妈为管理员送上了一杯热开水,管理员显然有点受宠若惊,站起来双手接下。孔妹力安抚父母进休息室里睡下,才出来参与话题。各人喝了水,酝酿了片刻,谈话才正式开始。 管理员解释了不久前所说的“队伍”是怎么一回事。原来S市是整个G省最早沦陷的城市,山区某一处地方据说有流行的陨石碎片,他们猜测这个就是动物暴动得比其它城市更严重的原因,短短半个月,一整座城市几乎都空了,军队迅速反应撤离了绝大部分人,但仍然死伤无数,动物几乎能用漫山遍野来形容,它们最初只吃植物人类的植物肢,但慢慢,体型越来越巨大,越来越凶残,变成了怪兽似的东西,连人类的身体都吃,普通人类也不能幸免。 “所以,我非常诚恳地邀请你,”她看着主父阿门,又看向唐家风,“和你,进入我们的清理队,清理这些变异动物。否则一到晚上,这些街道这些房子根本连藏都没地方藏。” 唐家风嗤笑道:“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你们还要死守这里?” 管理员周身泛出危险地气息,“你是什么意思。” 唐家风:“这里有值得你们拼命的东西吧?有人想收购,还是政府要买?” 管理员绷了一会儿,突然放松下来,“我也不隐瞒了,的确是有些东西……你们知不知道变异动物的二次变异?动物第一次变异,是基于自身原形进行改变,二次变异就不同了,它们会彻底改变,只保留原来物种的极少量特征。这种动物他们称为‘新兽’。” “他们?”孔妹力疑问。 “某个组织,新兽的身体里都会有一条根须状的东西,他们需要这条根。可以用这条根换取食物、植物人类需要的营养液和干净的水,所以不少被通知到的城市里都自发组成了清剿队。” 孔妹力:“现在食物有那么紧缺了吗?” 管理员:“是还没到那种地步,但是大家都很恐慌,有再多的资源都觉得不够。” 主父阿门突然问:“据你所知,植物人类占多少比例。” 管理员:“很多,发展到现在和普通人数目将近二比一了,对峙勉强缓和了下来,怎么说,现在也算是有共同敌人了。” 孔妹力凑近主父阿门耳边,悄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主父阿门咬了口他的耳朵,“不记得唐千的预言了?普通人类变少了,植物人类增加,预言提示光与水最值得储备……” 孔妹力恍然大悟,他家黑萌萌的意思是,最后所有的人类都会变成植物人类? 管理员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主父阿门最后一锤定音,“我们暂时没有加入任何组织的打算,你请回。” 管理员本来是百分百肯定这事能成的,没料到会被拒绝。她被唐家风“送”出了门。 “我的武器呢。” 唐家风抛给她一把枪,“其它的是茶水费。” 强盗!孔妹力目瞪口呆地在心里感慨。 …… 他们赶在天黑前转移了地方,找到一个相对密闭的车库,铁门坚固,除了一个五十乘五十厘米的小窗口以外没别的缝隙能让动物闯入。 到了晚上,外头果真响起了叫人心寒的嘶吼和打斗声,怕吸引不必要的麻烦来这个车库,他们在过来的中途杀了一头新兽,把血淋在车库的四周,既不生活也不开电筒。车库里彻头彻尾地被笼罩在黑色之中,还飘荡着铁锈的腥味,再加上偶尔有动物被砸到铁门发出巨响,曾品还没来得及戴隔音耳塞就被刺激到了,震颤着,到了后半夜发起了高烧。唐家风急得火气都变大了,几乎是寸步不离地抱着曾品安抚。 孔家父母吃了一点有助睡眠的药,又戴上了隔音耳塞,睡得还算安稳。孔妹力趴在焊了里外两道粗铁栏的窗口边上窥视外面,晦淡的月光没了过往的高洁,街道上不停窜过形状各异的黑影,被打爆了灯泡的路灯杆子上也有黑影上下蹿跳。孔妹力联想到密密的跳蚤在玩具堆中到处折腾,而他们则是躲避着臭虫子的脆弱玩具小人偶。 影影幢幢之下,那些变异的动物跟丧尸也没多大的区别了。至少孔妹力是这么想的。 熬过了一个晚上,推开车库的厚重铁门,臭味扑面而来,今天是个鲜见的晴天,有阳光但虚弱无力,蒸得水汽、血肉腥味和杂七杂八的东西散发出发酵的难闻气味。他们把车库外面稍微清理了一下,在一处还算干净的房子厕所里解决了洗漱解手之类的生理问题。 接下来就是走或留的问题了,主父阿门要留,孔妹力自然没异议,唐家风也想留,但是他的意思是加入管理员说的队伍——为了曾品。曾品情况不太好,和孔家爸妈一起呆在车库里,有点神经衰弱的征兆。 主父阿门理解唐家风的做法,他说:“我们也会加入他们。” 唐家风挑眉,“你昨天把人赶走了不是吗?” 孔妹力敢认最懂主父阿门的人是自己,“我知道黑萌萌的意思,我们手里有些事情要先商量好,贸贸然过去肯定有问题的。” 唐家风:“哦?我只当你们是信不过那个女人。” 主父阿门:“重点不在于她是否值得信任,而是他们的目的。”他抱着手臂,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隆起的肌块,“新兽的根我没兴趣,我想要的是那块陨石。” 唐家风叼起一根烟,痞子似的玩着打火机,“你们关注的焦点还真特别,说到特别,你为什么不和我聊聊那些特别的机器和设备?” 来了,孔妹力收起了嗑瓜子看好戏的八卦表情,“阿唐,我们接下来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也是因为信任你才会告诉你的,希望我们能成为背靠背的好兄弟。”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主父阿门和孔妹力把他们的秘密大概为唐家风解释了一遍,包括主父阿门的身世,噢,还有可怜的又被曾品拢得快碎掉的小黑猪的真正身份。这些事情,孔妹力曾经觉得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但是,信任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的事情,有些人勾肩搭背一辈子不见得能在遇到危险时帮一把手,有些人却可以让你在短短一个月的相处中产生信任感。孔妹力相信自己的判断,更加信赖主父阿门那强大的直觉和本能。 唐家风不愧是有过背景的人,除却眼皮撩起了半分之外,没太大的反应。 默契是浑然天成的东西,说完该说的之后,三个人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回了车库。很微妙,说不出哪里改变了,但孔妹力觉得,他们真正拥有了这一对伙伴。 34第34草 只是让唐家风知道内情是不足够的,孔妹力有点私心地希望唐家风能成为主父阿门的助力。他家黑萌萌虽然很有背景和力量,但是在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势单力薄,而且随着世道越来越乱,主父阿门的力量会越来越难隐瞒。只靠他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有唐家风这个强者在的话,情况应该会好应付很多。 于是,接下来把行李和资源整理的时候,唐家风也参了一脚。首先是各种食物和生活用品,他们来到了车库楼上一户人家的房子,清了十几只手臂长的蟑螂,还有一窝老鼠。 唐家风问:“你们想给我看什么?” 孔妹力说:“你应该有疑惑过为什么我们行李那么少吧?” 唐家风挑眉,“这和主父的背景又有关系?” 孔妹力承认,“黑萌萌是位面商人,自然可以买到一些这个世界没有的商品,看这个盒子。”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压缩盒,从功能到用法都细心解释了一遍,最后,他拿起一粒压缩粒,用压缩与解压两用棒释放出了几十箱衣服。满满当当的,他自己都有点惊讶。 主父阿门拿起另一枚压缩粒,“把压缩棒压住压缩粒,集中精神,可以知道里面压缩的是什么。” 孔妹力立刻效法了起来,“还有这功能啊,怎么不早说。” 主父阿门笑,“你连压缩解压都还没掌握,没学走就想学飞?”孔妹力顿时语塞,嘟囔道:“这个比较本身就不对嘛……” 唐家风拿过另一个盒子,掏出压缩力和小棒子,问:“为什么不是先学探查内容再学压缩解压?”“因为探查压缩粒的内容物需要更集中的精神力。” 孔妹力彻底没话说了,他的确没法探查到里头有啥,而且……“到底是什么感觉?有声音在脑袋里汇报还是会有光幕弹出来?” 唐家风闭着眼睛,微微侧了一下头,“都不是,看不到画面,也没声音,但是我知道里面的是改装悍马沃尔沃奥迪和大众一共五台车。” 主父阿门说:“嗯,只是一种感知,所以尤其需要精神力的集中,没力,”他食指微屈轻轻撩了一下含羞草,“你得好好锻炼一下,向唐家风和曾品学习。” 孔妹力使劲皱眉闭眼,愣是什么都感知不到,“敢情就跟我过不去。” 唐家风把压缩粒放回去,盒子里头还有别的,“你打算让我全感知一遍?” 主父阿门说:“不用,全部压缩粒是什么我都知道,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加入清剿队之后尽可能减少解压压缩粒的次数,压缩盒的事一段时间内都不能曝光,我们现在要释放一部分近期内需要的东西出来。” 唐家风表示明白,“OK,我的武器也可以压缩吧?把一部分收起来,这些好东西可是大把人抢着要的。”他想了想,“如果早点知道这种高科技玩意儿,我就能留着更多武器了。” 主父阿门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你知道哪里有军火贩卖?” “哈哈哈,当然,你当我是什么人。”唐家风笑得肆意。 主父阿门:“我送你一个压缩盒,专用来收集武器。” 唐家风:“我不会跟你客气的,以后你们有事,那里一定会有我在,记住这个。” 接下来,主父阿门吹了一声无声的口哨,小黑猪迅速从楼下蹦了上来,在他们三人之间站定,后背升起光幕。上面列了一张清单,主父阿门早前已经大概想全了要提出来的物品,现在是征询另外两个人的意见。他们勾勾画画,删删减减,最后留了大概能装满一个后备箱以及五个大麻袋、三个大旅行箱以及大小纸箱的东西—— 六个人冬天的衣鞋和生活用品,三床厚重的棉被和毯子,药物和医药用品一箱,食物主要是米和腊肉,包菜也有十几颗,还有能量棒巧克力八宝粥压缩饼干之类能迅速补充能量的东西,热兵器和刀子撬棍工兵铲也有一些,水是临走时从家里车里拿的那两纸箱4.5L怡宝一共八瓶。杂七杂八的一些东西也有。其实不算多,主要是考虑到好些东西都能假装是外出清剿时找到的,他们不打算带上太多重物。 三个大男人把东西扛下楼去,纸箱装的放到后备箱,其它的都搁到了车顶上,用绳子固定好。 主父阿门刚才解压了两对手表,他分发给孔妹力和唐家风,说道:“以后时间可能会混乱,这个地球的时钟会被干扰,用这个表看时间是准确的。”表是低调的金属男士表,设计得跟专柜里普通的卡西欧差不多,两对表只有底盘的颜色不同,主父阿门这对是蓝黑色的,唐家风这对是黑灰色的。乍一看没什么特别,唐家风拿出一个怀表对照了一下,现在是中午了,怀表显示的却是早上十一点,手表的时间明显就靠谱多了,是两点多。 孔妹力不太会戴这种折叠扣,主父阿门帮他戴,他问:“我们今天就过去管理员那边么?”“嗯,爸妈不能再留这里了,不安全。” 孔妹力又问:“如果我没记错,我们没找那大姐要地址。” 唐家风插话,“你在她身上放了跟踪器?” 主父阿门答道:“地球的GPS跟踪器失效了,我有别的办法找到她。” 对于主父阿门说的办法,大家都充满了期待,于是一行人坐上车出发了,结果,他们被载到一个大型超市的正门前,曾经窗明几亮的大门熏黑破落,仅有一小角幸免于难的瓷砖告诉人们它曾经的辉煌。 孔妹力自然认得这里,他们什么都不做,主父阿门什么都不说,六个人就坐在车里。曾品的情况时好时坏,孔家父母完全把他当小孩来对待,跟他玩橡皮泥,唐家风坐不住就下下了车,靠在后车门上抽烟。 等了足足两个小时,马路尽头的十字路口处隐约出现了一个黑点,它高速驶近,逐渐露出了真形——原来是一辆稍加改装过的丰田。在即将到达超市时减速,拐了一个大弯,正正停到了孔妹力他们的车头前。 丰田的四扇门陆续打开,走下五个人来,为首的女人就是管理员,尽管她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养自己,但看到孔妹力他们时眼神明显是亮了一下的。孔妹力摩挲着下巴,断定管理员大姐那个疑似惊喜的眼神有一小部分来源于他们车顶上的物资。 她走近来,对唐家风点了一下头,敲了敲主父阿门旁边的车窗,主父阿门下车,充分展现了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翩翩风度,“下午好,请问你们还愿意接纳我们吗?” 管理员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车内,确认还是只有那天所见的几个人,说:“当然愿意,在这种关头我们应该守望相助。” 唐家风扔掉烟屁股,踩了几脚,“你们是来找物资吧,麻利点,天快黑了,有什么事去到你们那里再说。” 他话音刚落,超市里回荡响起了吼声,紧接着是密集的踏地声。 “**!”管理员后面的一个男人骂了一声,凶狠地等着大门,手微微颤抖地为手里的枪上膛。 管理员啧了一声,跟主父阿门和唐家风说:“老人家要立刻离开,你们留一个人下来帮忙,我让豌豆带你们其他人先回去。” 被称为豌豆的秀气青年站前了一步,主父阿门和孔妹力对视了一眼,又共同看向唐家风和车里的人,孔妹力做代表道:“不用先回去你们那里,豌豆是吧?你带我们到十字路口那边就可以了。” 管理员不太高兴,但也奈何不了这几个人,只得让豌豆照做。 豌豆坐到了悍马的副驾驶,孔妹力开车,唐家风在后面保护孔家父母和曾品,一路开出去,到了十字路口。这个位置方便逃往任何方向,又可以用望远镜看到超市那边的情形——其实主父阿门不用望远镜也可以清楚看到这里的状况,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愿意暂时放孔妹力离开自己身边。唐家风本来是想上阵的,但是从速度上来说他比不上主父阿门,所以留下来负责保护家人和朋友。 主父阿门知道天很快就要黑了,所以敦促管理员一行人加快速度。他不能变形,但速度和力量都是压倒性的,只见他疾跑、跳跃、挥刀,斩瓜切菜似的就砍掉了一只新兽的头,刀也在他落地之后报废了。 管理员这边的人都看呆了,从来没见过有人能这么跟新兽硬抗的,还能一刀解决,简直不是人类该有的力量了。主父阿门没打算为此解释,更加不想再浪费时间,扔下这群人,继续往目的地快进。 等这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和三只等人高的猫状新兽缠斗起来了。从猫变异过来的新兽动作已经狡猾敏捷,闪避的能力十分强,弹跳力也很惊人。主父阿门的刀刚才消耗掉了,他不慌不忙地在新兽的纠缠中游移,比快速更快速的动作看得人眼花缭乱。后来他把一只新兽踹出了十米远,为想帮忙却怕误伤的人争取到了射击的空间,他自己则领着另外两只继续往旁边跑。 他随手捡起了一根不知道谁留下的水管掰断,伏低身和新兽对峙,迅速在脑海中分析它们的行动模式,推测它们的弱点。然后火花一擦即爆,两人一兽猛地扑出,主父阿门在高速跑动中突然跪下划出,即将与猫形新兽相遇的时候一个完全贴着地面的下腰,他穿过了猫形新兽有限的底部缝隙,并把两截水管从新兽腹部插入,借着冲力往下拉。 嚎叫响起,很快就消失了。两只新兽伸着渗血的舌头倒在了黑色的血泊之中。 35第35草 主父阿门一个人就解决掉了将近十只新兽,管理员带着三个人勉强也扫清了一群老鼠形新兽。他们不敢多呆,有路就跑,主父阿门跟在他们身后小跑,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他们一路跑到了二楼药店街,管理员让他守在门附近,她和另外三个人开始对着写在纸上的清单翻找药物。 主父阿门眼光的余光一直注意着他们拿的药品,淡淡地开口问道:“你们要做手术?” 管理员头也不回,“我们有一个女人要生孩子了。” 孩子,主父阿门微微侧了一下头,手猛地一伸,抓住了一只变异到一半的麻雀,稍微用力一捏就响起了骨头破裂的声音,他扔开尸体,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话题上。他印象中,和自己有关系的孩子只有妹妹,而且他初见妹妹的时候,她已经到了能上学的年纪了,而管理员口里说的显然是“婴儿”。 这是一个给他以微妙感觉的概念,他从小就笃定了要与孔妹力过一辈子,所以也早早意识到了自己这一辈子很可能会没有孩子。他可以用其它位面的技术得到与孔妹力的孩子,但是……他的没力气,会同意这么做吗?这终归不是这个位面的人类所接触过的诞生后代的方式,对方可能会认为这样得到的孩子是怪物——这种事他真的听家族中的其他人说过。 如果他的没力气不能接受,那他果然……还是不会让这个生命出现在世上。 “好了,撤退!”管理员喊道,几个人迅速沿着原路往回跑。血腥味引来了更多隐藏在黑暗中的新兽或者半变异动物,一个男人边跑边骂,大概意思是地面那么多新兽的尸体,那么多的“根”,他们却没时间抽取带走,实在太浪费。 主父阿门想了想,捞起一个黑色垃圾袋套在手上,在经过他杀死的猫形新兽的时候捅进新兽的天灵盖,摩挲到一条依附在颈椎旁边的东西,他借着奔跑的速度扯了出来。 “你们说的是这个?”他迈开腿紧跑了几步,和管理员并肩而行。 “卧槽!你什么时候拿到的!”刚才的那个男人惊呼出声,也跑上来,“妈的,我第一次见这么粗的!” 主父阿门翻过垃圾袋,把两米多长的褐红色根装了进去,“以后我拿到十条给你们七条。” 这下连管理员都不得不吃惊了,“你说认真的?” 他们跑到了大门,风灌入大厅内,吹起了主父阿门的衣角,他看着远处的车子微笑,“说得出,做得到。” 这一刻的他是自信而气势的,管理员一直觉得在这种乱世中自己算是强者了,没想到真正的强者原来是这个样子的。这个末世和电影小说作品中描述的截然相反,如果说那些末世是突如其来的袭击,需要人的冷静和应变的话,现在他们在现实中真正面对的末世就是“温水煮青蛙”,异变一点点出现,有的变化似乎是好的,有的变化是毁灭性的,它们无一不是温吞的,逐点蚕食人类的警惕和理性,最后在谁都想不到的地方给予人致命一击。 主父阿门,这个名字奇怪的男人,拥有强大的体能和格斗力量,枪法可能也不错,最重要的是,他那能压倒所有人的威势和胸有成竹,哪怕是血的雨腐烂的风,在他面前也不过是和风细雨。他就是拥有这种让人感叹和折服的气场。 管理员很欣赏这种人,在末世里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紧抓住这种人才,多一个强者便是多一份生存的希望。但是,清剿队里有人未必这么想,她担心不久的将来清剿队里会有一场剧烈的动荡。 他们坐进小车,开到了十字路口。孔妹力立刻推门下车,迎上了他家黑萌萌,“有没有受伤?”他紧张地前后查看。主父阿门压住他乱摸的手,在他耳边暧昧地吹了一口热气,“再摸就要起火了。” 孔妹力瞪了面前的人一眼,“别岔开话题!” 主父阿门故意撇了撇嘴,做出调皮的样子,“没受伤,一道划伤都没,倒是溅到那些玩意儿的血,给我拿件新衣服吧。” 孔妹力抖了抖手臂,“你这块头别那么恶心行么,”说着顺手在人的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上车啦,到安全的地方再换。” 豌豆下车,孔妹力坐回去,依然是主父阿门开车。管理员一行人的车在前方带路,他们跟在后面开上了大路。 孔妈妈从车后座递上一条毛巾,“妹力,给阿门擦擦吧,瞧那样子邋遢的。” 孔妈妈是极爱干净的人,孔妹力歪过身体打量了几回主父阿门,接过毛巾说:“哪里邋遢了?不就裤管的衣摆沾到点东西,人还是挺帅的。” 孔爸爸抽着烟,说:“哪里那么多话呢,让你擦就擦。” “哎!谁才是你们家儿子,你们偏心了吧?”孔妹力佯怒道,人还是麻利地伏了下去给擦脏污。其实他知道爸妈是很欣赏黑萌萌的,再加上这一路上黑萌萌任劳任怨,一个人挑起了所有人的担子。饶是自己什么都使劲地帮,有时候也帮不上多少,看着自家男人那么累,他也是心疼的。 开了两个小时,渐渐接近了市中心,房屋的完整度要好一些,但也是人去楼空了,没电路灯都不亮,夜色逐渐浓郁起来,孔妹力总觉得外面有许多发光的小点在盯着他们的车,甚至能听到凶狠的喘气声。 “情况不大好。”唐家风轻声说道。孔妹力看了一眼黑萌萌,“赶得及么。” 主父阿门答道:“赶不及,拿起武器,等一下可能要突围。” 孔妈妈拢着曾品,安抚地轻拍,听到车声中的对话,不安地垂下了脸,孔爸爸抓了一下她的手,凑近了说:“咱两个儿子都在,还怕什么?”孔妈妈反手抓住同样布满沧桑的手,回以微笑。 车子又开出十公里路,果不其然,管理员的车停了下来,动物咆哮的声音成包围圈把两辆车困在了中间。主父阿门慢慢踩下刹车,“爸妈还有曾品没力气留在车里,避弹衣和头盔穿上。记得给曾品带上隔音耳机。” “我也……”孔妹力急得伸长了脖子,被主父阿门压了回去,顺手掐了一把脸颊。 唐家风扔给他一把枪,说:“你脑袋上的含羞草太麻烦了,在车里掩护我们吧。” 孔妹力猛地回神,他把自己脑袋上的麻烦忘了。在埋伏有许多变异动物的黑暗中自己的含羞草的确是太大的负累,他坐回车里,半跪在驾驶座这边小开的窗户旁,“我明白了,你们注意安全。” 孔爸爸这时候出声了,“给我一把长的。” 众人看回头,他拍了拍手臂,“我年轻时可是个好猎手。”于是他也得到了一把后座力没那么强的枪,他换坐到副驾驶座,和儿子孔妹力并肩作战。 主父阿门和唐家风下了车,,寒风扑面,夹杂着口水的臭味。唐家风从枪堆里挖出四个夜视镜,分了两个给车里,自己和主父阿门一人一个:“看着点脚下,兄弟。” 前面传来了咒骂声和枪声。火花在黑暗中亮起,照见一对血红色的暴突的眼珠。透过微光夜视镜,可以清楚看到围在他们附近的一颗颗光球,那都是动物们已经过分变异的眼睛在发出贪婪饥饿的讯息。 主父阿门和唐家风站在车后座的两个门边,一手一支手枪。人兽攻防战正式开始。 孔妹力和孔爸爸主要攻击体型大的变异动物,体型相对较小、动作敏捷的大都由车外的“自由人”负责,有些体型特别大表层还有保护壳打不进的,就由主父阿门或者唐家风轮流上去近战肉搏,取弱点直接用刀攻击。 一时间枪声吼叫响彻天际,还不曾意识到危险的变异动物们潮水一般涌上来——孔妹力真的怀疑它们是压根儿没有判断能力的。曾品期间半醒过一次,问发生了什么事,孔妈妈安抚他,新年了,放鞭炮呢。孔妹力忍俊不禁,也算是在这场让心脏紧缩的战斗得到了一丝安心的感觉。 而后,随着战况越来越激烈,比起孔妹力他们这边的紧张而有条不紊,管理员逐渐混乱了起来,动不动就能听到嘶喊声。突然,有人怒吼,继而枪声狂乱地扫射了起来,其中有两枪射中了悍马的车头盖附近。惊得孔妹力出了一身的冷汗,忙叫车里的人伏下。主父阿门飞身而出,等孔妹力抬起身来继续攻击外头的变异动物时,那个乱开枪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主父阿门一边射杀扑向他的新兽一边走回来,他对车里外的人朗声说:“收拾一下!十分钟后走!” 孔妹力往更远处眺望,后续的变异动物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观望着,不再没脑子地蜂拥而上了。 十分钟后,他们迅速上车,主父阿门坐到了后座,由唐家风开车,驶出一段距离后,他开始往路两旁的废墟里扔闪光弹。趁着那些变异动物们混乱两辆车顺利地驶出了包围圈。 接下来管理员那边再也不敢降低车速了,一路以赛车的速度狂飙,唐家风一看就是个亡命之徒,他二话不说就踩油门追了上去。孔妹力被离心力带得往椅背一撞,回过神来之后用力扭头往后座看,幸好家人都被黑萌萌照看着,没受伤。他注意到唐家风偶尔会透过后视镜往后座看,料想到也是担心自己的弟弟了,孔妹力说:“专心开车吧,曾品好好的,孔家的妈妈出马,绝对没闪失,是吧,妈。” 孔妈妈笑道:“是啊,在我手上带过的孩子可不少。” 唐家风歪起嘴角也笑了,“劳烦了老妈妈。” 此后一路无话。又过了一个小时,他们终于抵达了据说是清剿队大本营的地方,一个码头。 他们停在了一个仓库的前面,仓库四周被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的围栏保护着。通过门口一盏太阳能灯的白光,勉强可以分辨最外面是高耸的铁网,中间是大概十米宽的“护城河”,不太深,里面的是什么夜里看不太清楚,之后里层是矮三分一的水泥墙,墙头堆着许多沙包。正门处都是坚固厚硬的铁门。 管理员拿出对讲机,说回来了,等了几分钟,里面传来门开的声音,皮鞋踩在铁板上的声音,最后,他们面前的门开了。穿着一身衬衫西裤的男人出现在眼前,“豆芽菜,你今晚的晚饭没了。” 孔妹力不明所以地愣了一下,只见不久前坐到他车上的清秀青年鼻孔朝天地走了过去,他一把推开了衬衫西裤男,做出一个礼让的手势,“欢迎新成员回家。” “新人?”衬衫西裤男微微皱起了眉。 管理员率先把车开进去,主父阿门敦促孔妹力上车,也跟着开了进去。护城河上的桥是用铁板铁柱搭起来的,两边没有护栏。 把车停进临时车库,他们从小门进了仓库。墙壁上挂了不少风灯,暖黄色的光勉强驱散了黑暗中刺骨的寒意。正中间是五颜六色的货柜,他们在货柜侧面开了适合一个人进出的门,现在,几乎每个货柜家都紧锁着门。途径一些有人声的货柜时,孔妹力看到货柜铁壁上有许多不到一指粗的小洞,小洞排列成螺旋的形状,漏出淡淡的白光。 豌豆走在他旁边,主动解释道:“货柜其它地方都焊死了,平时大家不敢开门又怕空气不流通,所以开了这些小洞。” 孔妹力:“为什么不直接弄个窗?” 豌豆:“怕变异半变异的小动物钻进去。” 孔妹力:“这样有光也挺容易吸引动物过来的。” 豌豆得意地笑道:“没事的,动物来我们就熄灯。” “到了,安静点。”管理员带着一行人到了仓库深处的货柜前,回头扫了豌豆一眼。豌豆缩了缩脖子,手指捏着空气从嘴巴左边拉到右边,表示绝对闭嘴。 管理员敲门,一个妖娆的女人开了门,孔妹力瞬间双眼大瞪了——“凌林立?!” 36第36草 孔妹力记得在洪琉福村最后一次见到凌林立的时候,她还是卫衣牛仔裤帆布鞋,一整个清新的大学生模样。而眼前的她,彻底变了样,脸上浓妆艳抹,长发染成了浓郁的酒红色,穿着一件爆乳露腿的吊带锻料睡衣。这些日子可能吃得不好,她瘦了不少,反而更加凹凸有致了。 管理员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压低声音提醒道:“少和她牵扯上。” 孔妹力收回打量的视线,假装不认识地从凌林立的身边掠过。一行人鱼贯而入,这个货柜箱比其它的要高和宽敞,也更长,进门左手边就有一堵间厅柜,每一个小格里都摆有一种动物的头骨,透过空隙看到货柜深处的酒醉灯迷。绕过间厅木柜他们被要求脱鞋,因为再进去的地面都铺着地毯,看样子是上等的羊毛,边角还有兔毛。 这个货柜顶部吊着一个舞厅的球灯,把一束束迷幻的光打在各个角落,除此之外却再没有别的照明了,跟走在人去楼空的酒吧里似的。 即将到底的时候,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大幅蓝紫色的珠帘,管理员用没有起伏的声线汇报了她这次行动的结果,最后说到了孔妹力这一行人的事。 两个人影纤腰款款地扭到珠帘前掀开了帘子,一个满脸油光的矮胖子瘫坐在酒吧那种大沙发上,手指夹着雪茄,他吊着眼角打量据说是要新加入的人。 “唔……没有美女?”他有气无力地拖长着声音问。 孔妹力敢打包票他看到管理员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她说:“没有。” 矮胖子歪着脑袋指了指唐家风背着的曾品,“那个呢?” 孔妹力担心死了唐家风会暴走,可唐家风微微垂着眼,若无其事的样子。管理员淡淡地回答:“男的,还弱智。”孔妹力刚刚收下去冷汗瞬间又冒了起来——大姐太敢说了吧? 矮胖子打了一个很大的哈欠,鄙弃地挥了挥手,“滚吧滚吧,随便你想怎么弄。” 管理员头也不回地转身,对他们一行人扬了下巴,走出货柜。她径直把他们带到仓库入口旁边的一个货柜前面,主父阿门推开门进去检查了一遍,确认没危险了才对孔妹力招手,其他人陆续进入。管理员离开了片刻,拿回来一盏小风灯放到他们中间,“刚才你们见的是这个仓库的老大贝克,他是个蠢货,你们不用在意他,主要是他手下有一群实力很强的手下,你们做事说话都尽量低调点,有事就来找我。” 主父阿门伸出手,管理员愣了一下,而后也伸出手,和他重重握了一下。 “你们趁现在把车里的行李搬回来,今晚好好休息,有事我再来通知你们。” “大姐,”孔妹力喊道,“谢谢你。” 管理员大姐扫了他一眼,露出一个疑似微笑的僵硬表情,为他们关上了铁门。 货柜里十分简陋,只有几大块帆布,三个男人把行李搬了进来,在地上铺了毯子和棉被。主父阿门掂量了一下,把自己和孔妹力的毯子抽出来加到了孔爸爸和孔妈妈的床铺上,改而把其中一块厚重的帆布叠起来充当垫子。 孔家父母睡在帆布做底,两床羊毛毯的地铺上,再盖上被子,总算是舒服地入眠了。唐家风则是用棉被把曾品裹了个严实,自己抱着春卷似的曾品,侧躺在帆布上盖个羊毛毯。孔妹力其实挺怕冷的,地上的帆布虽则有厚度,终究不如毯子暖,可他从来不担心取暖的问题,因为身边就有个大火炉,主父阿门让他趴在自己的身上睡,再盖上棉被,不一会儿就热烘烘的了。 …… 早上,孔妹力浑身舒爽地在货柜里的床铺中醒来,昨晚的酸痛早已经消失不见了,看来也是主父阿门手中某些高科技产品的功用了。大家都早早就醒来了,主父阿门拿出干粮或水分给众人,吃到半路的时候铁门被敲响了,主父阿门几口咽下面包上前开门,他挡在门缝前,问:“早安,请问有什么事?” 管理员和昨天一样,板着脸,身旁跟着豌豆和西装男,但这次她身后还多站了一个人,凌林立。 管理员:“老大让我来清点你们的东西,你们要上缴百分之七十。” 孔妹力灌了几口矿泉水,也挤到了门口,一眼就看到了凌林立,眉头就皱了,“要交那么多,那我们吃什么?”这种恃强凌弱的情况是早就预料过的,换平时他能理解,也不会用这么差的口气跟一个还算不错的大姐说话。可他一看到浓妆艳抹的凌林立就浑身不自在,像被毒蛇虎视眈眈,随时会被撕碎。心情一不好语气就差了起来。 主父阿门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别动气。转而对管理员说:“你来清点。”管理员带上豌豆和西装男进门,擦肩而过的时候和主父阿门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凌林立的角度是看不到这个细微的表情的,她看似焦急地走了几步上前,“管理员,你忘记老大怎么说了?你要由我跟着。” 管理员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回头时恢复了平时的淡漠,“我不是让你跟着了?搬东西这种粗重活就不麻烦小姐您了,我们会清点好带出来的。” 主父阿门连个眼神都没给凌林立,关上了铁门。 唐家风正在给曾品头上的小笼子投喂落叶,喂得差不多了,也走过来,说:“我们四,你们三,给那个胖子留三成就够了。” 豌豆男插话道:“我们三你们四。” 唐家风皱眉,“你的算盘未免敲得太响了。” 豌豆男果真从后背抽出一个小小的算盘,甩了两下,“我就负责这个,你想想,你们留了这么多东西要怎么藏起来?万一被发现了,谁罩你们?从长远来说,这笔买卖不吃亏的。” 主父阿门靠在铁壁上听着,不说话,孔妹力问:“你们就不怕那个胖子找你们麻烦?” 这个答案管理员主动回答了,“他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他的手下武力虽然强,脑子不怎么好使,我们这一队的人正是他需要的。” 孔妹力干脆坐了下来,“愿闻其详。” 管理员三人也坐了下来,“这个团伙里最精明的财物都是我们这支分队里的人,豌豆是其中翘楚。”豌豆用发夹固定在头顶上的绿色的小礼帽,笑了笑。原来他头上长了娇娇弱弱的一株豌豆苗。 “严生,也就是这位,”管理员指指西装男,“学土木工程的,对地形和建筑都十分了解,也懂很多谋划布局的东西,精英分子。他带着四个智囊团负责提供战术。除此之外,外科内科医生也在我们的队里。可以说,缺了我们他们不可能撑到这么久。” 主父阿门说:“所以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战斗力。” 管理员看着他,“没错,我们唯一的不足正是武力,所以,如果有你们的加入,我们摆脱这一伙人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孔妹力问:“这个地方就没有别的合适人选了么?” 豌豆摊手,“有又怎么样,要么胆小如鼠只敢服从那个死胖子,要么过于傲气,不能团队合作。别看这里人好像挺多的,其实大部分都是女人或者小白脸。” 孔妹力点头表示明白,“组队的事情迟点再说,我们先讨论一下物资分配的事。” 孔妹力这边的三个主战力站到货柜的尽头,低声讨论了一下,最后达成一致决定:照豌豆说的比例分配。 说好就动手,他们开始从各个箱子里往外搬东西,按比例分配好,把要送走的部分单独整理出来。这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小时多点,门外的凌林立估计不耐烦了,开始用力砸门。管理员揉了揉额角,“这个女人你们认识?” “阿门以前救过她。”孔妹力难得用这么平淡的语气回话。 管理员开了一道门缝,用枪顶在凌林立的头上。 孔妹力不用去看就听到凌林立的尖叫,“你竟然敢用枪对着我!你想死了是吧?!” 管理员又揉了揉有伤疤的那边的额角,“你再喊一声,我立刻让你漂亮的耳朵穿一个孔。” 大概是管理员的女王眼神太凌厉,歇斯底里的叫声果然停止了,铁门对着凌林立的脸砰然关上。管理员插好手枪,“这女人以为自己伺候得那头猪高兴就有管人的权利了,每天都吵得要命,真想照着她的小嘴开一枪。” 管理员的脸像结了冰渣,冷得吓人,孔妹力却理解她的感受,看她结实手臂上的各种伤疤,以及脸上的烧伤,就知道这是一个硬朗的女人,刀里来火里去,是个连男人都得对她刮目相看的人,也难怪她会那么厌烦凌林立。 他们把东西成功分成了三份,把其中两份搬到管理员三人面前,管理员检查都不用,说:“我们的这份先留在你们这里,晚上再过来拿。你们也注意保密,尽可能别让人进来这里。” 她带着豌豆和严生把腰上缴的那份出了去,顺手为他们关上了铁门。 接下来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管理员他们是有自己的秘密开会地点的,但谨慎起见短期内还不会让他们这几个外人参与,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这是程序。孔妹力这边的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当前比较重要的是收集物资,或者准确来说,是跟着这个团队的人去了解更多现状,养精蓄锐以便随时跟着管理员的小队伍离开。 最近一个多礼拜据说是新兽们周期性暴动的日子,他们也就在仓库范围内休息了几天。 比较值得高兴的是,曾品总算是恢复常态了,多亏了隔壁货柜的一对双胞胎小孩,有一天孔妹力领着曾品出去晒太阳,恰好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小萝莉在玩“跳房子”,她们头上的植物肢是粉蓝色的绣球花,她们绑着可爱的马尾,植物肢就像是别在马尾上的趣致饰物。他们果断加入了游戏,玩得很开心,曾品连续和小朋友玩了三四天,思维越来越符合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程度,奇怪的言论和行为或者失控的行为也消失了。 唐家风很开心——虽然那张痞子似的整天叼着烟的脸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真的开心,但孔妹力靠猜的也能知道这个弟控心情绝对会变好。于是隔壁货柜的双胞胎妹妹得到了唐家风用粉蓝粉红色纸张折的……小手枪。 “噗,真没想到,阿唐会做这种手工。”孔妹力不放弃机会地揶揄别人。 曾品也得到了一把黑纸折的枪,正和双胞胎对着玩,笑弯了一双大眼,声音里都透着欢快,“我以前很爱偷玩哥的枪,他说这是警察的东西,不能乱动,可我又不高兴,他不知道去哪儿学会了折这个。” 两人和一对双胞胎玩累了,一起坐在仓库的木柴堆上,天空难得放晴,灿烂的阳光洒在他们的头上,植物肢都轻轻地摇晃着表示着主人的心情愉悦。 孔妹力拖着腮帮子,说:“你哥的手看着很粗。” “是啊,”曾品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盈润润的,让看着的眼睛都觉得舒服,“我哥唯一会折的就只有这个了。” “纸飞机会不会?” “哈哈哈,不会哦,”曾品笑得头上的小笼子只晃荡,“他连纸飞机都能折歪。” 两人对着笑了一下,看着双胞胎嘻哈笑着又跑下了柴堆,继续在空旷的水泥地上奔跑。这一刻,很容易让人产生仍身在和平年代的错觉,仿佛那些末日那些丑陋的变异都不过是南柯一梦,这午后的阳光,孩童银铃般的笑声才是真实。 …… 又是一个午后,淡淡的灰色阴霾挡去了一部分温暖,气温有些低。孔妹力例行公事地到隔壁货柜领曾品出去晒太阳,一切看似正常,但他发现曾品有点消沉。 双胞胎之一小秀仰着有点消瘦的小脸问:“小品哥哥,你饿了吗?” 曾品摇头,另一个萝莉小球说:“小秀和小球饿肚子的时候就会不高兴的,这,给你。”小孩子手里递出一颗小小的水果糖,最普通的那种。 曾品再消沉也被感动了,接过糖果,微笑道谢。孔妹力倒是心疼这些孩子,可是又不能贸然把他们的东西拿出来分——太引人瞩目了,他便说:“以后哥哥出去打猎,给你们找好吃的!” 两个小萝莉乐得正蹦跳,直喊哥哥真好,蹦着蹦着,就继续玩去了。 孔妹力和曾品坐了一会儿,终究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了?还难受?” 曾品摇头,抱住膝盖,“我其实知道自己有病的,只是每次发病的事都不记得也不记得发过病,最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直到有一次在学校发作,有同学用手机偷拍了……你说,我是不是我哥的负累?” 孔妹力心里大叫不妙,忙假装没事,揉了一把曾品的头,“你才刚恢复没多久,别想那么多了。” 沉默了一会儿,曾品脸色白了一下,喃喃道:“我刚看到哥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孔妹力愣了一下,“管理员?” 曾品摇头,“不是。妹力,我会变得更坚强的。”“啊?”“只要我能彻底恢复健康,我哥就能找一个好嫂子,生孩子,过上好日子了。” 孔妹力心里头有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曾品这么想没事么?他是认真的?他不是喜欢他哥?他哥不是也喜欢他么——需要唐家风本人可能没有自觉……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啊! 孔妹力僵硬了,他现在要说点什么,可是这毕竟是人家两兄弟的事,他不能也不该插手啊。他假咳了几声,拍肩道:“就让你别想那么多啦,你看这个世界,哪里还有安稳日子过?生了孩子怎么养?”他蹲下来压低声音,“这个仓库虽然看着安全,但那个肥猪头多垃圾你也不是没看到,有这种老大这里还能撑多久?” 曾品眉头紧锁,“你说得对。” 孔妹力哈哈道:“是吧,所以,你就别胡思乱想了,真有什么想不通的,或者想做什么决定,记得找你哥坦诚布公地商量一下,毕竟是最亲的人。反正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末世求生,咱们不是荒野求生里的贝爷,但也要努力求生存,希望在明天啦。” 曾品深深吸了一口气,嗖地站起来,握拳大吼:“我要变强!我要!变强!” 孔妹力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为曾品热烈鼓掌,务必炒热气氛,不能再让这娃胡思乱想。 被人惦记的这边厢,唐家风完全不知道自己弟弟的纠结,一个男扮女装的人正死缠着他,那个满身恶俗香水味头上还长着一大片苔藓,扭着腰肢说要和他做那档子事。他差点就动手把那个人给崩了,幸好路经那里的豌豆制止了他。这个人妖是肥老大的“情妇”之一,要是被杀了,肯定会惹来麻烦。 豌豆同病相怜地对他说:“我和严生都被骚扰过,你懂我们为什么那么想逃离这里了吧?” 唐家风递给豌豆一根烟,“你们快点准备好,我给你们提供百分之两百火力支持。” 豌豆哈哈大笑起来,把烟收进了外套的口袋里,“我可把你这句保证记在账上了,等着吧。” 唐家风叼着烟,走出仓库外,远远就看到了自家握拳振奋的弟弟,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37第37草 休整了整整九天,天上再次小雨淅沥,孔妹力一行人得到了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个任务:派出去的侦察队在一个山沟里的空地发现了两辆翻侧的小货车,里面很可能有酒或者一些高档货,目测是有人偷运出来的。但是那里是一窝新兽的巢穴,所以车子出了意外,司机和同伙都死了,这个侦察队也几乎全灭了,只有一个人能逃出来勉强报告了这个信息,可他没熬过当晚就高烧感染并发症死掉了——肥老大不准医生对他用抗生素。 这项任务执行的人一共有十个,孔妹力主父阿门唐家风,管理员豌豆和严生,这边阵营的一共六个,还有四个是肥老大的手下,专门来盯梢的。 他们自己的车被扣起了,只能坐一架略嫌破旧的小型面包车出去。一大清早的天色昏沉,还算安全,不时有变异动物从路边蹿出来,但不足为患。 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车子驶进了镇区,开车的混混是这一区的地头蛇,熟路得很,抄了几个近道,花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侦察员说的那条大路。雨水搅和了泥土,地上泥泞一片,车子开得摇摇晃晃,简直要把人的脑袋都甩飞出去了。这种土路最危险了,旁边还是鱼塘,放以前来开,也得打醒十二分精神以防打滑或者“炒车”,摔进山沟里还好,要是扎进囤了肥厚淤泥的鱼塘,没人来帮忙的话,真的是十死九生了。更何况现在还要随时提防变异动物或者更进一阶的新兽闯出来捣乱,除主父阿门以外的人的心都是提到了嗓子眼上的。 “呼……”看来幸运之神还是挺眷顾他们这一车人的,混混终于驶到了预定地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其他人的心也勉强落回了肚子里。 “下车干活了!”混混二号甩着水管喊道,这四个混混都是普通人类,没有植物肢。在某些情况下,也算是比植物人类有保障——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一旦感染什么病菌,肥老大一定会给他们足够的医疗,尤其是珍贵的抗生素。 这些事情他们一路走一路得瑟,孔妹力不置可否,可是心里清楚得很,能派来这种危险地方的手下,说多心腹也有限。 他们顺着斜坡慢慢往下爬,这个斜坡没什么树木,只有一些矮小瘦弱的灌木,他们走得很小心,毛毛雨绵绵地落在发丝上身上,有生命似的往体内钻。 下滑到一半的时候,他们终于见到那两辆小货车,白色的车头被泥泞涂了一身,不用望远镜之类的辅助工具,在村道上还真的很容易错过它们。 那四个混混瞬间就眼冒精光了,兴高采烈地扑下去,连腿上泥泞越来越重都不顾了。孔妹力总觉得那两辆车附近有什么不对,他和其他五个人聚在一起开了讨论会。那几个来监视他们的人早已经被眼前似乎触手可及的物资冲昏了头脑,怕死他们会来抢似的,自己拿着棍子就开始撬起车后厢来。 孔妹力说出心里的疑惑,“总觉得这里有不对劲。”他的含羞草在雨中轻甩,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不觉得恶心,却也无法放松。 豌豆把帽子拉高一公分,让风吹到豌豆苗上,他抖了两下,“真的有问题。” 孔妹力这下确定不只是自己的感觉了,毕竟人家豌豆苗比含羞草娇嫩多了,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发现。主父阿门极目远眺,严生突然说道:“这里没有尸体。” 管理员露出恍然的表情,“没错,我们死了一队侦察员在这里,尸体呢?” 主父阿门收回视线,“被吃掉了。” 一群人顿时遍体生寒,豌豆撸了两把手臂,说:“变异动物不是只吃植物人类的植物肢吗,什么时候连人肉都吃了?” 主父阿门:“新兽,进化过后的变异动物,食性改变也不奇怪。”孔妹力跟着补充,“人小时候和长大后的口味都有可能不同呢。” 豌豆大呼救命,“你们讲得更吓人了啊!” 就在这个时候,山沟下响起了呼救声,众人低头一看,混混一号的脚陷进了泥地里,还在继续下陷,他和另外三个人用铁棍拼命捅持续下陷并往周围扩散的圆形区域。孔妹力这边的人赶紧滑下去,但没有立刻落地。他们站在边沿。 严生半蹲下来查看,“这里不是会产生沼泽地的地质,那种地陷的形态也不是正常状况,底下可能有东西。” 主父阿门飞跃落地,阻止孔妹力跟下去,“我过去看就够了。” 孔妹力拿好枪,板起了脸,“你给我注意点安全,我在这里掩护你。” 主父阿门大步走到混混一号旁边,突然做出了跌破人眼球的举动——他把手伸进了沙漏似的地陷里。孔妹力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上,手发狠地攥紧了枪。 主父阿门慢慢放低身,几乎整条手臂都没入了泥浆之中,几个混混惊呆了动作都停了下来。把混混一号往下拉的拉力变小了,几乎有一瞬间的停顿。但就在主父阿门让指甲恢复成金属片并伸长的时候,拉力猛然变强了,混混一号被摔得一个狗啃食,整个下半身都陷进了泥浆里,“救我啊!” 主父阿门皱了眉头,把空余的手臂递给混混拉着,另一手继续在泥浆中摸索。根据泥浆波动,他能确定地下有生物,而且应该是长条形的。可是那条东西非常狡猾,他有两次都差点要逮到它了还是被躲过。这下他也不再捞了,直接把手按在了混混的腿上,果不其然,那条生物急而生乱,用自己的身体缠住了猎物。 主父阿门一把擒住那光滑却又坚硬的躯体,指甲直直□了它的体内,这生物似乎是感觉到了痛楚,剧烈扭动翻滚起来,下陷的漩涡像煮沸的浓汤般翻腾起来。混混一号很快就察觉到自己被松开了,连忙喊另外三个人过去把他扯了出来。他趴在地上痛哭,整条腿都不能活动,怕是骨折或者关节扭伤了。 “黑萌萌!” 主父阿门根本没把这点小威胁放进眼里,但为免让人过度生疑,他还是做出了气沉丹田咬牙用力的模样。只见他筋肉紧绷的手臂猛然一甩,一根小水桶粗的东西从泥浆里飞了起来。他侧身奔跑,那条东西越扯越长,足足拉出了十二米的长度。主父阿门暗中收回指甲,放开手回到斜坡上。 那条红黑色的东西在地上一个劲地挛动,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混混们也不敢留在小空地上了,拖着受伤的人狂奔至斜坡上。 那条东西仔细一看其实并不陌生,孔妹力定睛观察了三秒,“这不是蚯蚓吗?”没错,就是蚯蚓,可是他从来没听说过有长满锋利的獠牙进化出红色眼睛以及身形这么巨大的蚯蚓啊! 变异动物?“是新兽。”管理员道,“黑色的进化完全的新兽,红黑夹杂的是普通新兽。” 豌豆拉起衣袖,一脸哭丧样地给大家看他手臂上根根直立的寒毛,“别跟我说要和它对打,我对这种蠕动的没脚的东西真的……” 严生抓住他的手扯下衣袖,“这点东西都怕,算什么男人?” 豌豆挣脱,“你、你说谁不算男人了?!我这就把它宰给你看!”他冲到斜坡边沿,狂咽口水,脚打颤了都没自觉。 管理员叹了一口气,对主父阿门这边的三人说:“大家两人一组把它围起来,用枪打吧。” 孔妹力果断拽着主父阿门跑到了东边,严生插着口袋滑下斜坡把豌豆拉到南面,管理员和唐家风对视了一眼,走向西边,路经混混团的时候也拎了两个人放到北面。 蚯蚓新兽又翻滚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状况——看来还没来得及进化出一个聪明的脑子。它伸长身体四处看,管理员一声令下,众人对着那个狰狞的头就开始射击了。 蚯蚓本身就有一层颇为有硬度的东西,进化之后更为坚固,但这种长居地底的生物终究比不上人类的热武器,没多久就被射出了坑坑洼洼的伤口,黑色的液体顺着一环一环地体表流下。 新兽似乎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要逃跑,它开始调转方向准备一头扎进土地里,混混那边脱力地坐倒在地,。主父阿门在枪林弹雨中飞身出去,直接站在新兽的底下射击,啪地一声爆了新兽的一边眼珠。新兽瞬间扬起了头部在空气中乱甩,大家都无法瞄准,突然,它发疯了似的冲向了孔妹力。 孔妹力狂奔到一棵小树前,掏出一颗主父阿门刚给的手榴弹拔了保险卡在树杈中间,期间他拼命催动含羞草生出幻觉气体,他直挺挺地站在手榴弹前面,看着狰狞的新兽头部在眼前越放越大,心跳失控似的狂跳——还差一点点……就是现在!他撒腿狂奔,新兽就像瞎了似的仍旧冲着树杈飞去,大张着嘴。 孔妹力猛地一跃,稳稳地落入主父阿门的怀里被反身护在身下,巨响爆出,飞血走肉,孔妹力紧紧护着脑袋上的含羞草,除了爆炸声似乎还听到豌豆大喊他的名字,惊恐至极的那种。 一切尘埃落定,他被主父阿门拉了起来,都是一身的狼狈,豌豆嘴巴圆得像个鸡蛋,呆呆地看着他走过去,傻愣愣地指了指树杈那边又看回来,“我……刚看到你在那里……怎么?” 孔妹力咧嘴一笑,“兄弟,植物人类也是很牛逼的。” 38第38草 解决掉那条恶心的大蚯蚓,众人加快了手脚,生怕还有别的怪物潜藏在这个地方。 雨水淅沥沥地下着,他们在第一辆小货车后方围了半圈,唐家风二话不说抄起撬棍就捅了上去,使劲撬了几下,铁门开了,啤酒的气味扑鼻而来,里头乱堆了许多大支装的果粒橙和花生牛奶,还有半车玻璃瓶的饮料,豆奶啤酒和汽水之类的,可惜玻璃瓶不耐摔,几乎全碎了。他们把还有用的都清理了出来,不算多,约摸十几箱的样子。 清理完一车,他们又开了第二台车,里面装的是蔬菜水果,在这种天气下早已经腐烂发臭了。回到路上,管理员把车倒了个头,让人把东西搬到车里,不够地方了又放了一部分在车顶上,那里加了一个可以放货物的铁架,把整件的饮料排好了用绳子捆牢,做好了这一切,管理员发动车子,却只听到干哑无力的声音。 “车子死火了。”她说,唐家风和主父阿门主动下车帮忙检查。孔妹力在车里和那四个混混大眼瞪小眼,心里各种不舒畅。 管理员砸了一拳车头,她愤愤不平道:“每次我们组出任务都给这种烂车子。” 唐家风掀起车头盖检查了一遍,眉头就拧起来了,“这车快报废了,你们每次都用这种车子出来玩命?” 管理员:“……这次的特别残破。” 主父阿门抱臂斜靠在车门,食指敲了敲手臂,“可能是有意的。” 唐家风:“有意送我们去死吗……他们既然知道这里有两货车东西,不应该只给我们这么一辆装不了多少东西的垃圾车。” 管理员脸色唰一下变了,“你的意思是,这是一个局?” 主父阿门的表情很微妙,仿佛看出来了什么又像是尚在思考,“应该叫将计就计,货车里的东西他们可能看过了,知道需要多大的车……” 唐家风立刻想到了让他心情非常恶劣的可能性,“我们立刻回去!” 唐家风瞬间想到的,也是主父阿门早就想到的事情,只是主父阿门最重要的人就在身边所以并不紧张,他却把自己命留在了那个仓库里。 …… 曾品带着双胞胎萝莉走到仓库的角落里,透过细小的换气孔看外头水汪汪的世界。 好不容易天气放晴玩了几天,现在又要关在屋子里,两个小朋友闹起了孩子脾气,千方百计要溜出去玩水。曾品暂时没事情做顺势当起了年轻保父,跟在双胞胎身后到处转,她们一动什么小心思他就要及时拉住拽住,确保她们安全。她们的父母今天被征召去打扫卫生了,百般无奈只得一再感谢曾品的帮助。 看了一会儿雨,他在仓库的地板上画了一个小小的“房子”,和两个小孩子玩起了惯常的游戏。玩得热气腾腾的时候,他发现身边渐渐围起了人来,都是身强力壮的男人,人手一把……西瓜刀。他头上的猪笼草震了两震,不知道是不是他对血腥味道更敏感,那些明显洗过的刀具上还残留的味道十分明显,可见经历过怎样的腥风血雨,也不知道被砍的对象是变异动物还是……人。 “吵到大家休息了吗?”他歉意地问,招呼两个小孩到他手下护着,“我们这就离开。”他带着人要往外走,领头几个彪形大汉一挪,挡住了去路。 “想玩?跟我们大哥玩玩呗。” 曾品被迫跟着他们走,中途他想让双胞胎偷溜,但是对方一大群人防守太严密,她们也不得不跟着走。一路上,小路两旁的货柜很多人偷偷地探头出来看,都被这群人唬回去了,转而从小孔里偷看。短暂的喧闹中,曾品捕捉到只言片语,似乎说的是什么人质,什么威胁之类的。他们走出了货柜群,走出了仓库,径直被押着走进了雨里。 曾品开始震颤了,熟悉的恐惧爬上心头,快要再次被心魔俘虏的时候,两双稚嫩的小手紧紧抓住了他冰凉的手。那小小的暖意教人心生希望。小秀和小球仰脸对曾品纯粹而灿烂地笑,他咬破舌头强迫自己清醒。 不是要变得坚强吗,不是要成为家风哥的助力吗,不是要……保护重要的人吗?哪怕只有一次,他也要让自己试着振作起来。 反手握紧两只小手,他悄声说:“哥哥会保护你们的。”小秀和小球用力点了一下头。 他们绕到了仓库的后方,那一带向来都是用铁网拦住的,据说一般不让人进去的。领头的人用钥匙开了一道小门,他们鱼贯而入,过了大概四百米转左,眼前出现了一个货柜,没有门窗,可能是背面,比曾品见过的任何一个都要来得鲜红。 来到货柜正面,一整个长方形的侧面都被割开了,里头铺着柔软的地毯和舒适的卧榻,同样有俗气的珠帘和纱帘,那个肥老大懒洋洋地靠在贵妃榻上,由几个女人轮流喂着樱桃。在他前方的雨中,一个男人被绑着跪在地上,头上纤细修长的樱桃树被拔得七零八落,枝干被撕扯得渗出了树汁——相当于人体的血液。周围摆了十几套桌椅,都有巨大的大阳伞遮着,肥老大的手下坐在里头吃吃喝喝,看另一伙人对一个手臂上长藤蔓的男人拳打脚踢。 曾品几乎就站不稳了,眼前一阵阵发黑,要不是咬牙撑着,他早就要发病了。他和双胞胎被赶进了肥老大货柜正对面、接近水泥墙的一群人里。他赶紧扶着水泥墙靠了上去,定了定神,孔家父母钻过人群来到了他的面前——为什么他们也在?不止孔家父母,双胞胎一声欢呼,扑向一处,她们的爸妈也被捉过来了。 曾品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孔爸爸拉过他站在一块头顶有沙包挡雨的地方,说道:“小子们还没回来?” 曾品:“还、还没……孔叔叔,他们想……想做什么?” 孔爸爸抹了一把脸,“我也是听说的,他们要给管理员一伙的人来个下马威。” 曾品:“可是,带我们来这里,有什、什么用?”双胞胎的父亲过来说:“肥老大本身是没什么脑子的,全靠最初跟着他的一群手下和管理员、也就是我们这边的人才维持得了仓库的秩序和生计,本来两伙势力一个负责出武力,一个负责动脑和提供技术支持,勉强还算是平衡的,但是不知道那边的谁脑子进水了,让肥老大要整顿我们这边的人。” 孔爸爸问:“怎么整顿?” 双胞胎的父亲答道:“你们刚来可能没留意到,我们这边牛逼的人都被派出去做任务了,现在聚集在这里的都是家眷或者没什么能力反抗的人。我估计是要拿我们当人质要挟在外头的人了。”说完,人群外的打手呼喝了起来,让他们都跪下,不准说话。也有人不愿意跪那种人渣,梗着脖子要争论,结果被一枪爆了头,这下真的鸦雀无声了。 曾品用力在猪笼草上掐了一把,疼痛让他清醒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一路过来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还是双胞胎和孔家父母给了他支撑下去的理由,他第一次没在暴力发生的同时失去神智。他估摸了一下被挟持的人数,有七八十人,其中大多是老人小孩,甚至还有一个看上去还没满月的婴儿。 肥老大的手下开始喊话,“你们!这种局面都怪你们!安分点不好是么?要招揽强者增强实力好推翻我们是么?这种忘恩负义的想法你们以为瞒得过我们英明神武的老大吗!啊?”还挑衅地挑高了尾音。 双胞胎的父亲是个文人样的人,他平稳地发问:“那请问老大你要怎么处置我们?” 那手下小跑到肥老大跟前,肥老大愣了一下,皱了一脸的油脂硬是一句话都没憋出来,倒是旁边一个女人嘴唇动了动,交代了什么。曾品认得她,她似乎就是孔妹力说的那个女大学生,叫凌……林立。 “老大说了!今天就要你们去阎罗老儿那里喝个茶吃个包子,也不用再这个世界过什么末世了。这可是天大的恩赐,你们要谨记这份恩德,下辈子再来给咱老大做牛做马!” 人群中喧哗声起,“杀了我们,出任务的人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凌林立轻摇款步,立刻有人躬身给她撑伞,她径直走到那名撂狠话的女人身前,甜甜地笑着,突然抬脚踩下去,尖细的高跟鞋跟钉在了女人的手背上,那女人竟也咬唇忍住了没发出哪怕一声示弱的喊叫。曾品被震动了,她明明是那么瘦弱的女人,背脊却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坚强与直挺。 凌林立脸色黑了,“杀了。”旗袍下摆一撩,又回到了货柜里。 枪声响起,一个单薄的身影倒在了血泊里。 凌林立站在货柜里说:“出任务的人不会知道你们的死,我们有的是手段让你们死得不留痕迹,之后,你们就会成为我们控制那些人的筹码。呵,已经消失于这个世界的筹码,真是又蠢又好笑,你们要不要为自己的功劳笑一个?” 39第39草 凌林立拿起一旁的摄影机,对准了人群的脸,“笑啊,怎么不笑。” 曾品肤色本身就白皙,现在又冷又惧,透出了一股病态的苍白,嘴唇微微发紫,他根本连扯动嘴角都做不到。其他人也是如临大敌的模样,双胞胎的父亲嘲讽,“笑了之后就要死了,谁笑得出来?” 凌林立的微笑挂了十秒,突然就冷了下来,“敬酒不喝喝罚酒,做吧,不用留情。” 坑?众人以为会被就地处置的。他们被荷枪实弹的打手推搡着走向后门,这堵铁门比正门的厚实更多,护城河也更宽更深。走出水泥墙和铁网,他们被赶到了码头附近,面前就是平静的流沙河,T国东南部的大河,曾经住在两岸的人天天都能看到货船或者运沙船来来往往。现今倒是冷清了,站在码头能看到磅礴大河的每一寸波纹晃动。 打手们围成一圈,用枪对着人群,另一部分人开始给站前面的人绑石头,双胞胎的父亲气得全身发抖,孔家爸爸也气愤填膺地握了拳头,两人不动声色地与人群里仅有的有能力之人聚到一起,在外围的妇孺主动为他们打掩护。曾品拒绝搀扶,加入了讨论组里。一共有十五个人,四个普通人类男医生,三个普通人类女护士,四个一般职业的普通人类,两个植物人类,剩下两个是双胞胎父亲和孔爸爸。而守在外围的打手有十个,武器很充足,负责绑人的那十个身上也有枪,但只是一两把手枪而已。 这边的十五人无论是从人数、战斗力还是武器上说,都完全不是对手,更别说要顾及诸多家眷的安全。情况利弊一目了然,所以肥老大那边才信心满满地认为这个计划万无一失。然而,老天爷还是有公道的,他给了这些家眷一个反攻的关键机会——植物人类的二次变异。肥老大的手下和身边的人全都是普通人类,因为肥老大觉得植物人类太弱根本派不上用场,他就是因为对这一点过于自信,而错过了非常重要的信息。管理员这边不少植物人类,百分之五十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能力觉醒,他们隐瞒了这个变化。有些植物人类自身武力值高会被当垫底送出去做任务,而一些自身武力不太高的则会留在仓库里照顾老人小孩。 现在,留下来并被当做弱者送上刑场的这两名植物人类,恰恰是其中二次变异最早,能力最强的人——小秀和小球。 曾品目瞠口呆道:“小秀和小球最厉害?”只是八岁的孩子而已啊。 双胞胎父亲苦笑,“也不知道这对她们是好是坏。她们的力量是让直径四百米里的人进入同一个幻境,还能控制幻境里的角色对敌人进行干扰。” 在敌我悬殊的情况下,这种能力无疑是最能牵制敌人行动的,大家决定以她们的能力为中心进行反攻。 第一批人质马上要被推下河里了,小秀和小球牵住对方的小手,用力闭上了眼睛,两朵圆滚滚的绣球花跳了两下,马尾散开,细嫩的茎逐渐伸长变硬,支撑起了花团,绣球花左右摇晃,粉蓝的细小花瓣出现虚影,那些虚影微微泛着柔光。双胞胎开始转起了圈圈,虚影似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散开,像花洒的水似的越散越多,覆盖面也越来越大。 等那些打手注意到这些异象时,一团粉蓝色的光炸开,所有人都是眼前一花,景色变了样。码头不见了,流沙河不见了,灰蒙蒙的天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色彩缤纷的童话世界,爱丽丝梦游仙境。这里充斥着五颜六色的硕大花草,桃红色格仔图案的地板,漂浮在半空的发着光的许多桌椅,扑克牌士兵嘻嘻哈哈地上蹿下跳。鲜艳得刺眼的颜色晃得人眼花。 管理员这边的人过半数都见识过双胞胎的幻境,所以人质群一瞬间就镇静了下来。打手们眼睛瞪得像牛眼那么大,完全傻掉了。就趁这个时机,医生和护士们拔出藏在裤子里的手术刀和剪刀,冲上去对着敌人就插,刀刀要害。孔爸爸带着两个普通人类叫大家趴下,双胞胎姐妹在母亲的指引下让扑克牌士兵干扰打手们的视野,尽可能减少打手乱开枪造成的伤害。这么一来,十五人之中只剩下四个人了,在童话的幻境里,曾品换一种说法继续催眠自己,他告诉自己,这是童话世界的喷水枪游戏,他没看到任何厮杀和暴力,这只是童话世界里的游戏,他用猪笼草的消化液喷坏人就能得到分数。可能是双胞胎和他想法相近,打倒一个打手之后,尸体上方竟然真的弹出了金灿灿的分数,还有音效。 曾品脖子上的肌肉抽搐了起来,他一扯一扯地在一张鬼牌的掩护下接近打手。有些打手是真有料的人物,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也是他们几个人及时反应了过来,采取了攻击。他咬紧牙关,忍着脖子上抽搐的疼,把全身的精神和力气全都集中到头顶上。猪笼子胀大了,曾品觉得头顶上其中一块地方发热得厉害,他狠狠一甩头,粉红色的液体混在斑斓的色彩中飞了出去,正正落在一个打手的头上。打手目眦欲裂地抱头大喊,但是没发出声音——或者是声音被双胞胎抹去了。嘭地一声,打手的脑袋变成了玫瑰花的图案,高大的躯体直直摔了下去,尸体上方弹出了金色一百分。 接着一切就都顺利了,他也顾不上别人怎么样,只能一个笼子一个笼子地往外吐消化液,直到把见到的敌人都浇出火红的玫瑰花。 最后一个打手死在一名女护士的手上,双胞胎萝莉脱力倒在母亲的怀里,绣球花的茎变软重新在她们头上缠出了两束马尾。幻境消失了,一直挡在曾品面前的扑克牌士兵凭空不见了,他摇摇欲坠,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定了定神,眯眼看着前方——打手都死了,有的身上血流如注,有的头部扭曲,都是血肉模糊;人质,死了一半,惊慌失措中被枪射中的,有年长的老人受不了刺激去世的,反击的十几个人里也死了三个,帮他们反击的也死了十几个…… 死了人,他也、也杀了人。 曾品怔怔地看着别人来来往往地救人和安抚,慢慢举起了双手,血水顺着水洼浸染一地,他的手全都是鲜红的血,他听到惨叫声,听到哭声,婴儿的哭声为什么那么凄厉,他、他杀人了,不对,他保护了大家,保护保护……可也杀人了,那边的人头都是他做的,是的,是他做的……曾品僵硬地扭动头部看过去—— 突地,撕心裂肺的叫声划破江面。 唐家风的心猛地乱跳了几下,他唰地拉开车门探头出去,孔妹力坐在主父阿门的大腿上,手抓着衣袖忽而一紧,“我好像听到曾品的声音。”码头出现在视野里了,仓库的铁网看得见,这种距离,真的能听到里头的喊声吗? 孔妹力勉强笑了笑,“这么远怎么可能听得到,阿唐你别担心啦,曾品没事的,我爸妈也在。”主父阿门安抚地扫了扫他的背,孔妹力锤了两下主父阿门搁在他腿上的另一只手。 这番谈话让车里的气氛更加凝重了,那四个混混被绑了坐在后面,相互间各种打眼色。管理员从后视镜中看到了这些小动作,狠狠踩了油门,把速度飙到了极限。 …… 他们不敲门,主父阿门两拳砸开了铁门,护城河上的铁桥被拉高了,管理员嗤笑道:“看到没有,这些防御都是用来防自己人的。”她让豌豆和严生帮她把混混和物资都弄了下来,然后半个身子坐进车里踩油门,到岸边的时候跳出来,破旧的面包车顺着抹过油的坡度一头扎进了护城河里。主父阿门说道:“你们等一下,我过去放下铁桥。”他轻盈地落在车顶上,脚尖一点,衣服包裹的肌理舒展再收紧,他稳稳落到了对岸,接着又是两拳揍飞了第二道铁门。他闪身躲过门后的暗算,几下就折断了那些人的颈脖。 他找到控制杆放下铁桥,唐家风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孔妹力跑着追上来,被主父阿门托着屁股直身抱了起来,像父亲让孩子坐在自己手臂一样。主父阿门带不带人速度都十分惊人,孔妹力趁着这个空档拔枪上足子弹。主父阿门率先闯进了仓库,还朝着某个方向伸长耳朵的人立刻缩回了头,铁门紧闭。 唐家风随后赶上,跑回了他们的货柜,里头却空无一人。管理员是第三个追上来的,她进到隔壁的货柜,豌豆和严生各自去一些货柜搜了一遍,最后集中到了唐家风身边,豌豆喘气说:“全都不见了。” 唐家风咆哮了一声,用机枪一阵狂扫,也不管会不会误伤别人。他阴沉着脸走向肥老大的货柜,孔妹力在看到孔妈妈入冬以来没离过手的小披肩的时候就腿软了,幸好他还坐在主父阿门的手臂上,想都不用想,他们跟在唐家风也带上了肃杀之气。 40第40草 唐家风一脚踹开肥老大的门,里头的人斜靠在虎皮沙发上,吃着女人们喂的葡萄。孔妹力腹诽道:次次都在吃东西,难怪肥得跟猪一样。 唐家风:“我弟在哪里。” 凌林立一见到主父阿门就站了起来,那股子热切劲儿离老远都感觉得到。但是肥老大哼了一声,她又赶紧做伏低状靠了回去,给那具肥腻的身体锤肩揉腿。可是她的眼神始终流连在主父阿门的身上,触及孔妹力的瞬间狠毒起来。 孔妹力也瞪回去:谁怕谁?敢觊觎我男人,我还要给你送礼不成? 两人互瞪期间,唐家风又问了一次,“我弟在哪。” 肥老大长长地吸入一口气,说道:“我哪知道谁是你小情人哦。” 唐家风被小情人三个字震了一下,唰地把枪上膛对准肥老大的脑袋,恼羞成怒道,“敢侮辱我弟的,洗干净屁股等死!”守在旁边的手下纷纷举枪,数量比孔妹力这边的多得多。大抵是表面看上去太有优势,肥老大各种有恃无恐,“你的小情人味道还不错吧?”□。 唐家风气得手抖,狂射了一轮子弹,全都落在货柜的墙角,精准得吓人。 凌林立笑道:“你也知道人在我们手里,想要他们活命就乖乖听话,你要是再敢乱开枪我就立刻命令手下把他的手指剁下来给你。” 孔妹力咬得牙齿嘎吱作响,可是忍住了不吭声,凌林立那女人本来就看他不顺眼了,就怕他开口会惹怒她,到时候爸妈就危险了。主父阿门摸了一把他的头,把他放了下来。 主父阿门上前把唐家风拦住往后推,低声说:“冷静,你到周围找找,我闻到血的气味。”唐家风精光一闪,佯装愤怒摔枪,夺门而出。几个手下连忙追了出去。 凌林立走到主父阿门面前,迷恋地凝视着他,把手递向他的胸前。主父阿门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人都在哪里。” 凌林立逼近,强硬地摸上了主父阿门的侧脸,痴迷地喃喃道:“你是属于我的……”她欺身凑近,“你把那个肥猪杀了,我带你去找人。” 主父阿门偏头对黑了一张脸的孔妹力调戏地笑了一下,顺势对管理员三个人使眼色:对付肥老大。 豌豆后退躲到严生的背后,快速拆了算盘,把珠子全撸了出来。管理员的手在背后打了开始的手势,他扑向冰箱背面,一路飞快地砸出珠子。他的手快得出现了残影,珠子一颗一个人,全都正中眉心。 严生对货柜的吊灯和另外几个位置放枪,正正破坏了几个方位的承重结构,重物纷纷坠落,砸掉了一些意图放暗枪的人。管理员箭步冲到肥老大的面前,拽起他的衣领拖下地。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 凌林立彻底傻眼了,过了一会儿,她僵硬地呵呵呵笑了起来,“主父先生,你果然是最棒的啊~竟然为了我做到这种程度……” 孔妹力忍无可忍,大步流星到她面前,一巴掌抓住她的脸往旁边一甩,“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没脸皮的女人!膈!应!” 凌林立整齐的头发被甩得狼狈,人也摔坐到了地上,她抬头狠狠地盯着孔妹力,“你!你个恶心的同性恋!都是你在才会让主父先生误入歧途!” 孔妹力回头继续瞪主父阿门,手肘往后捅了一记重的,“你打算看戏到什么时候!” 主父阿门全程保持微笑,看上去厚道无比,他在孔妹力的额角亲了一下,对拽着肥老大过来的管理员说话,“谢谢你们帮忙,把这位老大扔给凌小姐吧。” 凌林立反驳,“为什么给我这么恶心的东西!让她把肥猪扔开!” 管理员冷睨凌林立抓狂的模样,把肥老大砸到了她的身上,“这不是你的米饭班主么,抱好了。顺便说一下,做女人做到你这份上,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肥老大的鼻子撞到凌林立的胸,终于回过了神,看着货柜里的狼狈混乱,火冒三丈,掐住凌林立的脖子大吼:“死贱人!背叛我!” 凌林立默不作声地拉高裙子,大腿上显露出枪套模样的东西。拔枪,对准,开枪,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她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肥老大瞠目结舌地爬起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腹部血流如注,最后瞪着眼睛倒在地上咽了气。 凌林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脚上还踩着十厘米高的细跟高跟鞋,她歪着脑袋打量管理员,嘲讽道:“呵,女人,像你这种丑八怪才叫女人?不要逗我笑了好么。” 管理员气结,被主父阿门拦了下来,他问:“人在哪里。” 凌林立问:“主父先生,你只会对我说这句话么,太伤人心了啊。” 主父阿门叹气,仍旧是微笑,说:“你不肯合作,也别怪我无情了。”他左右张望,找到了一大段麻绳,把凌林立绑在了一个铁架上,铁架是焊死在货柜地板用来当摆设的。 豌豆抱着没了珠子的算盘框框,探头问:“主父,你想做什么?” 主父阿门答道:“清理现场,这个货柜里的尸体太脏了,我把它们扔进河里就不用麻烦大家再清洗一遍了。” 豌豆缩了一下脖子,“真狠。” 主父阿门把孔妹力揽进怀里,用脸颊蹭了蹭,平淡地说出让旁人发冷的话,“冒犯我家没力气的人,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孔妹力耳朵发热,假咳了两声,“也、也不用那么狠啦……” 主父阿门笑说:“全看你的意思。” 豌豆惊讶得直感慨,“你们真牛逼……从某些方面来说。” 孔妹力连忙解释,“黑萌萌也不是那么丧心病狂的人啦,话虽然那样说,他还是会看情况做判断的。” 管理员说:“这女人是疯子,也害死过不少人,这么死算是便宜她了。” 严生问:“怎么把货柜弄出去?” 主父阿门松开孔妹力,“我来,你们先出去,打开仓库的大门。” …… 唐家风带着追击的人跑出到仓库外面,直接用拳脚把人揍扒了,虽然他有记忆提取器,但他没那个本领在短时间内把那么庞大的信息浏览完,更别说找出有用的信息。他干脆用最原始的那一套,逼供。 这些手下都是些空有力气跟大队混吃的类型,没花多少时间他就把话套了出来。火气攻心,那几个人他终究没法留。他气在头上的时候经常失控。 唐家风掏出通讯器和主父阿门联系上,‘人在码头。’ 他捡起几个手下的枪,拔腿狂奔。 到了码头,遍地狼藉,他在来往的人影之间找到了曾品,那个抱头缩在孔家妈妈怀里的少年。 “弟……”唐家风跪了下来,温柔地握住那瘦弱的肩。 曾品颤抖了一下,往孔妈妈怀里钻……唐家风呆看着落空的手,心里哪个地方也跟着缺了一块。自曾品被绑架那件事以来,每一次发病他都会陪在身边,他以为这是他的义务和权利,这是他之后人生的使命,这一辈子他可以不娶老婆不生孩子,唯独他的这个弟弟,必须放在心窝上护着,护一辈子。 “唐小子,曾品这孩子很坚强,没有他帮忙这里的人会损伤更惨重。”孔家爸爸走过来说道,可能是为了安慰,也可能是告诉这位哥哥,自己的弟弟不是那么无用的人。 “我宁可他一直当个弱者……”唐家风喃喃道。孔爸爸没听清楚,反问:“什么?” 突然,唐家风把曾品强行带进了怀里。意识不清的曾品尖叫着挣扎,唐家风死死地把人按在自己的怀里,柔声安抚,“弟,我是家风哥,你看,我回来了,不要怕,我在这里……” 有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但看到唐家风冷得像刀刃似的视线之后纷纷被吓得散了开去。 只是一次而已,一次没有陪在身边你就不要我了吗?他把头埋进曾品的发尾,明明手段强硬,心里却难过莫名。 曾品被强劲的力度镇压的初期的确害怕了,可是渐渐地,他感受到了这股力量中的熟悉味道,嗅到熟悉的气息。硬实的身体不再是恐惧的来源,安全感源源不断地涌入灵魂深处。 他反手抱住了散发出消沉感的人,用力抱紧。对方愣了一下,用更大的力气禁锢了他。他微微上仰,看到天空中飞鸟划过的痕迹,嗫嚅了一句话。 唐家风还是保持同个姿势,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那一声近乎气声说的话。 主父阿门等人不久后也来到了,幸存的人再次被吓到,而且是下巴要脱臼的程度——开玩笑,谁见到一个男人托着一整个货柜走近不会震惊?这根本就是超人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啊。 从远处看甚至看不到货柜底下的人,但这个人的确像蚂蚁一样举起了不可能的重量。 孔妹力飞扑到父母面前,把毯子盖到他们身上。豌豆随后开着三轮车赶到,都是一些毯子和被子。 主父阿门站在码头边上,方圆五十米的人都听到货柜里有个女人的声音在歇斯底里地喊叫。众人咽了咽口水,一脸敬畏地看着看似温厚的男人轻轻地把货柜往前一抛。 这一抛就是将近一千米的距离,水花爆起,主父阿门转身,在水浪的背景下迈开脚步。 除了抱成一团的两兄弟,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41第41草 孔妹力没想到他家黑萌萌会做到这种程度。回到仓库之后,他的“事迹”以惊人的速度传播了开去,孔妹力发现剩下的肥老大的手下都和仓库里的人一样不敢动弹了,恭恭敬敬地迎接他们这一行人回来。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震慑了,孔妹力想。 接下来的善后和整顿因为主父阿门的存在而顺利了不少。即使有人想反抗,只要提到主父阿门非人的力量,就都会死心认命了。 主父阿门和管理员把码头的自己人安抚下来,由医生护士一一做身体检查;把助纣为虐的肥老大手下清理出来,将近两百人,全都赶到了货车车厢里。这些人不能留,也不能杀,只能载到另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让他们另起炉灶。 仓库里还有一百多人算是中立派的,说难听点就是墙头草,哪边得势就往哪边靠。不过也怪不得他们,足够强的人可以自成一派,而把生命寄托在某一方势力手中的人,要么是对自己的选择高度自信,要么就是不顾后果。但是现实中却有相当一部分的普通人是两头不到岸的,他们保留有一丝清明,只好在诸多力量夹缝间寻求短暂的安稳。 这种人很难处置,管理员觉得可以暂时留下,毕竟守卫仓库也需要人手。他们这边能战斗的人统共才那么三十人左右。主父阿门表示同意。 也不知道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主父阿门在这个团队中有了说话权,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了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连一个女人顶三个男人的管理员都会无意识地征求他的意见。对此,孔妹力不会有任何的心里不平衡,或者说,如果那么牛逼的是别的男人,他一定会觉得不服气,但这个人是主父阿门,一切仿佛就顺理成章了。 他放心让主父阿门打点所有事情,自己则是安心照顾父母。 孔爸爸和孔妈妈受了风寒,换衣服躺上床之后陆续出现了不适感。医生开了感冒药和冲剂,孔妹力给他们张罗热食吃下,然后喂药,让他们睡了过去。做好这些,他从某个袋子里挖出待机状态的小黑猪,走进了对门的货柜。 原本的住客在码头乱战中死掉了,货柜里堆满了孩子气的玩偶,唐家风坐在地毯上抱着曾品,轻声哼着略微跑调的儿歌。曾品的猪笼草有点萎靡不振,软软地倾斜着,曾品本人闭着眼睛,看上去倒像挺放松的,看不出来有没有睡着。 “曾品怎么样?” 唐家风拿过小黑猪塞进曾品的怀里,哑声道:“体力、精神和能力都消耗过度,需要静养。” 小黑猪仰头看了一圈,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打着哈欠在曾品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跟着闭上了眼睛。 孔妹力想安慰对方几句,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字句,“说不定经过这一次他就会好了,你不知道,前段时间他说要变坚强,好不拖累你。” 唐家风脸一沉,“我不需要他变强。” 孔妹力愣住了,“为什么?他这样子不仅自己辛苦,你也辛苦吧?” 唐家风粗糙的手指握着一只海豚玩偶用力揉捏,“……不知道。” 这个答案真稀奇,孔妹力不怕死地说:“让我猜猜,你是想被曾品一直依赖?其实说到底就是你离不开曾品。曾品可以康复,可以离开你,而你却是真正放不开手的人。” 唐家风侧头看着怀里的人,眼角眉梢隐没在阴影里。 孔妹力叹了一口气,盘腿托腮,“你试着搞清楚自己的心情吧,否则这样下去,对你对曾品都不好。” “出去。”唐家风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好,我是多嘴了点,我现在就走。”孔妹力倒是没生气,他挺待见这对兄弟的,真心希望他们能好,“最后再多嘴一句,你不用一直和曾品窝在屋子里的,出来玩玩呼吸新鲜空气才好,尤其是找小孩子玩,应该会对曾品更有好处。” 说完,孔妹力顺手关上了门,眼角余光瞥见唐家风挣扎的表情。 隔天,唐家风没带曾品出门,倒是双胞胎小秀和小球不怕死地闯进了“玩偶之家”。孔妹力抱着凑热闹的心情也跑去了。 曾品抱着小黑猪怯怯地打量陌生的房间,水灵的眼睛即使戴着眼镜也还是那么清澈,就是纤薄的嘴唇没什么血色,看上去像贫血症患者。唐家风坐在他身后的小板凳上给他梳头发,柔软的黑发贴服在耳根,显得分外乖巧。 小秀和小球一眼就盯上了小黑猪,嘻嘻哈哈地扑到了曾品的身上闹成了一团。唐家风一瞬间怒气全开,孔妹力咳了两声,提醒他看清楚眼前的是小孩子不是敌人。 一天过去后,曾品临睡前露出了一个清浅的微笑——孔妹力虽然没见过曾品历次发病的情况,但凭有限的记忆来看,这种迹象代表着这个病飞跃性的改善。于是……唐家风的脸更愁苦了,好好一个型男折腾得胡子拉碴。孔妹力微妙地觉得略喜感。 这样的日子天天都在重复,孔妹力也不天天去蹲点了,他要帮忙其他人清点物资和商议今后的计划。之前派出去做任务的人陆续回来,一共三小队三十人,踢掉六个肥老大的余党,剩下的二十四个都是自己人。比较悲剧的是,传说中严生的智囊团四名成员在出去没多久就被肥老大的手下枪杀了,除了无奈,也只能着眼于剩下的成员了。 管理员之前就说过他们这边人不多,而且算得上武力的更少。孔妹力真没想过末世里能见识到这么……微妙的团队。 撇开管理员、豌豆和严生不算,剩下的人里有医生、护士、汽车修理工、中西餐厨师学徒、花店老板、歌手、会计、裁缝、体育特长生、农妇和翻译。 孔妹力一额头的黑线,有些职业听上去武力值挺高的,偏偏人体格不行,还有个未出道歌手是什么回事…… 管理员面露尴尬,清嗓道:“咳,所以我们急需战斗力的加入。” 孔妹力面瘫脸,“看得出来。”扯了扯含羞草,他拍掌道:“其实也不是没办法。” 管理员不解,“怎么说?” 孔妹力解释,“我听码头的人说,当时千钧一发,医生和护士们仅凭小刀和剪子帮上了大忙,由此可见,一般人觉得文弱需要保护的医生护士其实也可以很牛逼。如此类推,其它职业的人说不定也有各自的必杀技。” 管理员沉吟,“你说得有道理,但抱歉,我想不到。” 你要是想到就不用等到现在啦……孔妹力一脸“我懂的”表情拍了拍管理员的肩膀,“清点好东西之后我们就来发掘发掘吧。” 肥老大囤了很多食物和水在别个大仓库,生活用品有用没用的也囤了许多,充分体现了他的体型传达的精神——贪心不足。人数减了大半,再加上其中有不用吃饭的植物人类,这些物资足够他们所有人撑一个多月了。 孔妹力私下问主父阿门能不能预测到下一场红风暴,结果主父阿门也说不准。说不准也算是好事,证明一个星期之内都是安全的。但是三个月之内,他们必须迁移。码头这一带虽然看似平静,实际上无时无刻都被变异动物觊觎着,每天随便干掉一打变异动物是常事。就怕随着时间推移数量会更多,更难应付。 时间紧迫,孔妹力在这三个月计时的第五天正式开始和管理员的同伴们进行特训。 “同志们!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是振奋人心的一天!”孔妹力站在柴堆上慷慨激昂,含羞草挺得笔直,随着他的演讲一跳一蹦,“你们都是从邪恶的混沌中抗争而起的勇士,现在,终于到发挥你们积极性和能耐的时候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将不会再是你们!你们会脱——” “——打住!” 孔妹力急欲倾吐的一口气被生生打断,噎得狂咳起来。豌豆踩上柴堆,说:“请各个职业分开站队,谢谢合作。” 孔妹力含羞草上的粉红色小花团气炸了,蓬松起来还变成了紫色,“你抢我话!” 豌豆解下帽子假装无事地扇了起来,“今天天气挺好的耶~” 刻意拉长的尾音“耶”得孔妹力鸡皮疙瘩直掉,“你个混蛋!” 豌豆脑袋上莹莹润润的小豆苗得意地颠了三下。 孔妹力经这么一闹也没啥气势了,干脆坐下来,像和人吹水聊天似的。他说:“医生和护士就不用怎么说了吧,我觉得你们找把耐操的刀或者利器就够了,准头没话说。” 医生经过码头一战剩下三个人,护士只剩下一个。医生的老大李涛领着医护小队离开,“那我们找武器练准头去了。” 孔妹力挥手,“记得回来吃饭。” 豌豆扑哧一笑,“那接下来轮到哪个职业的小分队?” 42第42草 孔妹力想了想,说:“大家别站着了,怪累的,我们坐下来围成一个圈一起想。” 众人最初还犹豫了一下,后来就彻底打成一片了。农妇,也就是平日当家庭主妇,农忙时下田干活的村中妇人,队伍里有三个,据说是约伴去隔壁村帮忙的时候遇上了变异动物,逃亡中误打误被救了。她们三个人都是植物人类,葡萄星人,就是乡间最常见的绿葡萄。她们的植物肢不是直立的,天然卷的绿色藤蔓盘缠在头顶上,初看像鸟窝近看却有几番后现代艺术的风韵,最重要的是,鸟窝中间是指甲盖大小晶莹剔透的葡萄。看上去很……酸。 孔妹力咽了一下口水,回想起了小时候跟主父阿门攀别人家的木棚偷吃葡萄的日子。那时候的葡萄真心酸啊,他酸到后来闹肚子,把主父阿门急坏了。幸好后来没大碍,“绿色的葡萄是酸的”这个印象从此在他的脑海里烙下了鲜明的痕迹。 大抵是他的眼神过于明显,年纪最大,围着黑底碎花围裙的李婶从葡萄窝里拿出来了几颗葡萄,递过来说:“尝尝,老甜了。”豌豆腮帮子一鼓,“李婶你偏心。”旁边别着粗木簪子的张婶赶紧从自己的头上拿下来两颗,“喏,张婶给你。” 豌豆欢天喜地接过来抛进了嘴巴,孔妹力连喊停都来不及。他紧张地盯着豌豆的反应,婉拒了李婶的好意,“谢谢李婶,我不用了。”不能怪他担心,经过呆呆用苹果操控人类这件事之后,他再也不敢吃植物肢上结的东西了。更别说植物人类本身就挺排斥新鲜水果的……咦,不对,“豌豆,你不是植物人吗,为什么你能吃新鲜葡萄?” 豌豆的小豆苗歪了一下,他说:“别的可能不行,李婶张婶还有洪姨的葡萄可以。大家都试过了。” 孔妹力转过头,问:“婶,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些……特别的事情?” 洪姨是三人里相对年轻的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精练的短发瘦削的身材,她反问:“什么特别事?这孩子,说得不明不白的。” 孔妹力沉吟片刻,还是把呆呆的事说了出来,重点提醒:“有些人的植物肢开始出现异能了,有些是攻击型的,有些是防守型的,有些则是操控型的。你们再想想?” 洪姨说:“问咱们还不如问豌豆呐,他吃最多了,嘴馋的小东西。” 豌豆嘿嘿一笑,被孔妹力掐起了一块脸颊肉,忙挥手,“痛痛痛……”“知道痛就赶紧想想有没有哪里不一样了。” 豌豆仔细想了又想,站起来跳了几步,抡起胳膊转了几圈,“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啊。” 难道就是普通的变种葡萄?孔妹力直觉觉得不止这样,他对豌豆说:“你去找人捉一只变异动物来。” 豌豆跑走了,孔妹力把葡萄三人的事暂且放到一边,逆时针往下一组进发。正巧是厨师五人组,为首的外号伙头,另外四个小伙子分别叫伙一伙二伙三伙四,在现在这种人杂事多的情况下,这种别称实在是太体贴了,他们五个分别在衣襟上别了绣有自己外号的布贴,一眼就能分清谁是谁。伙头说:“都是动刀子的,我们不比医生那几个差。” 孔妹力十分赞同,厨师啊,无论在什么情况,都是个强悍的工种。进得厨房,出得战场。就是……“伙头师傅,你也别嫌我话直,您今年高寿?” 伙头不吭声了,“年、年纪算得了什么!” 孔妹力咳了两声,伙头目测也该有六七十岁了,再老当益壮体力也比不上年轻人,虽然这么说有点残酷,但是事实。“那,您带的这四个小哥,体力够么?”一个是小胖子,另外三个瘦得弱不禁风似的。 伙二是个瘦子,嗫嚅道:“伙一跟着师傅很久了,我们三个是刚进门不到半年的……啊,我们是厨艺学校的新生。”也就是说,刀工可以忽略不算了? 坐豌豆位置左边的歌手七爷笑道:“你们负责被吃就好啦。” 伙二瞪了眼睛,“我等下就把你剁了!” 孔妹力连忙跳出来缓和气氛,“没事没事,没刀工可以练啦,好了,咱们不吵架。伙头师傅,麻烦您带您徒儿过去找医生他们了,你们可以针对变异动物的解剖切割什么的好好探讨一下,伙一你运动好不好?” 伙一说:“力气大,耐性强,就跑不快。” 孔妹力点头,“那就好,等下找人给你弄个变异动物,你追着它砍,天天练,速度一定能快;其它三个小哥,你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吃,也要锻炼,把身体练好点,刀工也练起来。” 伙头师傅带着人站起来,孔妹力补充道:“主要就是一刀毙命,哪儿是大动脉往哪儿砍,哪儿是要害往哪儿捅,别的不用管了,辛苦了。” 厨师组走了,严生来了。他大致听歌手说了一遍刚才的安排,觉得没太大问题,坐在豌豆刚才的位置,安静参与接下来的讨论。 接着是汽修组,烟不离手的洗剪吹三人组,要分清他们更方便,红黄绿,三个头发颜色。他们没什么好说的了,以后的车子修理估计都得靠他们了——孔妹力知道他家黑萌萌在某些高科技上很牛逼,但修车这种事就未必在行了,而且黑萌萌兼顾太多事情了,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他想要的也不多,说起来很自私,他只是希望为黑萌萌找来更多可靠的帮手。他自知能力没多强,所以至少要有人为他家男人分担。眼前就有不少人了,各行各业都有,哪怕战斗力不太够,但生活的各个方面是可以照顾到了。不是他自大还是盲目什么的,跟着他家黑萌萌,绝对比跟着那个肥老大生存率高多了。算是微妙的双赢吧。他大概懂得当初黑萌萌选择加入这队人的意图了。 只是还有一点他想不通,黑萌萌怎么确保这些人不会有异心?现在的分工什么的,其实也有参考过黑萌萌的意见,也是分个大概而已,到后面黑萌萌、唐家风和管理员会出面对这些人进行一次系统的训练。万一某一天这些人对他们倒戈相向呢?到时候不就是腹背受敌了? 孔妹力忧心忡忡之际,豌豆拖着个铁笼飞快地跑回来了,“来了来了!变异的鸡!” 孔妹力暂时从愁思中抽出身来,抹了一把脸,笑道:“没看到笼子的话还以为你被鸡追。” 豌豆把笼子甩一边,跳到严生旁边蹲着,假装瑟瑟发抖,“吓死人啦~”严生弹了一下那株娇弱的豌豆苗,说:“你给我认真点。” 孔妹力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只鸡,跟在洪琉福村看到的那种样子又不同了,鸡爪粗得跟人的手腕一样,根根铁片似的鳞片怒张,身上的羽毛也全都是炸开的,黑不溜秋的颜色,它的喙比正常的鸡长了足足五倍,里头的牙齿像锯齿一样。它的眼神黑沉沉的,冷静地用喙磕着铁笼,没多久笼子上就出现一个细微的缺口,看得人心惊胆颤。 他们也不敢拖延下去了,把葡萄扔进了笼子里。变异鸡低头,一只眼看着葡萄,另一只眼往上盯着他们。豌豆突然笑了出来,“它这个样子好蠢。”严生一把捂住他的眼睛,不让他捣乱。 众人屛气静息,那只鸡突然仰头打了一个刺耳的鸣,所有人痛苦地堵住耳朵,啪叽一下,鸡爪狠狠踩在了葡萄上,那只鸡露出了疑似不屑的神态。 “简直神了……”豌豆惊叹。话音刚落,那只鸡噗通一声栽倒了,口吐白沫。 严生下结论道:“葡萄果汁接触可以杀死变异动物,新兽级别的未知。” 孔妹力瞥见豌豆想吐不吐的模样就乐,“反正人吃了没事就好,你别这个死样子。大婶们的葡萄数量有限,杀一只用一颗也太不科学了,我们试试看稀释吧,看能做出多少有效果的,液体什么的。” 汽修组的红毛问:“我们呢?我们三个可是修遍全厂无敌手的,什么都能修!”举了一堆家用电器的例子。 严生继续面瘫脸说:“你们的技术很有用,所以你们最重要的就是学会自保。” “遵~命~”绿毛拖长了音,松垮垮地应道。 “接下来还有什么职业?”孔妹力扫了一眼,会计女孩子两名,翻译组男的三人,花店女老板一个,体育特长生男的四个。 会计组和豌豆的位置重叠了,这个队里有豌豆一个也够了,“你们平时有没有擅长别的事情?” 会计组一个女孩叫A,另一个叫J,连忙说自己会用鞭子。 鞭子?孔妹力忍不住想歪了,连忙端正思想,“有杀伤力的那种?” A说:“当然,我们苦练过的,用的也是马鞭。” ……好痛。“你们是植物人类吧?”虽然藏得很好,但是仔细去看,还是能在耳后看到一点端倪。A和J苦笑一声,露出了耳背后的皮肤,是苔藓。豌豆很没眼色地怪叫了一声,又被严生教训了。 苔藓不大,刚好覆盖过耳骨,看上去的确有点瘆人就对了。J说:“我们也觉得够恶心的,但是也靠它我们才有了特别的附加能力,我们的鞭子可以附带上超强力的粘液。” “加油。”孔妹力干巴巴地说了一句算鼓励的话,剩下的翻译组和体育特长组都是男人,严生建议让他们练枪法,孔妹力也同意了。主父阿门交代过留一部分人用热兵器。至于花店老板娘,她就成了植物人的厨师、营养师和医生之类的存在了,自然属于自保行列。 一天下来,总算把大概分工做好了。紧锣密鼓的就是特训了,孔妹力做好准备,禁止了主父阿门近段时间的求欢,他也要锻炼起来。 他们没料到的是,有新兽正密谋第一波进攻…… 43第43草 新兽是变异动物的究极进化体,逐渐脱离原形的束缚,拥有更强大的身体和力量,然而,人类仍未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已经到了进化的极限。 仓库遭到袭击是在一个傍晚,普通人类忙着煮饭,植物人类蹲在一套化学器皿前面,看着花店老板娘穿着白大褂调配营养剂。训练了一天的人,收拾了一天卫生的人,所有人都聚在仓库里谈笑风生,气氛和乐融融。就在饭菜即将到口的时候,放哨的人连跑带摔地闯了进来,大喊:“有东西来了!” 管理员率先扔下碗筷奔出去,主父阿门带着孔妹力紧跟其后,几下跳到了水泥墙顶上,面前的景象一览无余。远处的街道尽头一群黑压压的东西正朝着这边涌来,管理员说:“是新兽,它们要做什么?” 主父阿门皱眉,“它们要围攻码头,快去通知其他人准备迎战。” 管理员表情一凛,那道烧伤的疤狰狞了不少,她纵身一跳,顺着哨台旁的绳子滑到地上。跑到仓库门口拿起挂在旁边的大喇叭,吆喝起来。在高处孔妹力都能听到她气魄惊人的命令,一板一眼,说东不西。他被主父阿门拢着跳落地,仓库里的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黑萌萌,你去吧。”他摸了摸主父阿门的背。 主父阿门这段时间肤色白了一点,肌肉反而是更扎实了,他低头在孔妹力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我守在外边,你在里面和其他人保护老人孩子,有事就叫我。” “知道了,快去。” 主父阿门依恋地蹭了蹭孔妹力的脸颊,跑到管理员身边。 管理员虽然是女人,但比主父阿门更能俘虏人心,如果说主父阿门是用过于强大的力量强迫人屈膝臣服,管理员就是会让人自然而然地产生跟随她的念头的类型。 主父阿门说:“所有武器都拿出来,这一仗不好打。” 管理员叉着腰,疑惑:“全部?你在开玩笑吗?我们也应付过几次变异动物的袭击了,在T国找弹药是很难的,你知道的吧?” 主父阿门郑重道:“相信我,这次失败了你们全部人都会玩完。” 管理员看着主父阿门的眼睛,沉思,“好,相信你一次。”转头,“守墙的!把能拿的武器都拿上,库存都拿出来!” 所有人都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动作了起来,没有多话。 他们主要守在水泥墙上,只要守住外墙仓库就安全了,至少前几次都是这么应付过来的,会飞的动物暂时都没出现。这次主父阿门安排了三分一的人守在仓库里头,并让不能战斗的少部分老人小孩都呆在固定的几节货柜里。大部分都不理解这种做法,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主父阿门是对的。 新兽大军浩浩汤汤地来到码头,在仓库对面的空地上停了下来。领头的是一头……大象。变异的大象只保留了长而坚硬的鼻子,它能像人一样站起来,手脚都分化出了指节,耳朵像盾牌一般拉长垂到脚边,几乎包覆住整个身体,它站起来将近三层楼高,俨然就是电影里的哥斯拉现实版。 它带着许多比它小一半的新兽,远远看去就是许多穿着玩偶装的人,比起上次见到的更像人形了。大象叫了一声,新兽竟然摆出了阵型。有坚硬外壳的在前面,手脚利器多但没有防护部分的在后面。 坐在水泥墙顶上的人类都看呆了,新兽这样的行为,不正表明了智力的发展吗? 豌豆在仓库里听着对讲机里传来的严生的描述,说道:“我的天,动物变异就够难缠了,现在还进化出智力了,这还让不让人活啊!” 孔妹力拿着机关枪站在父母前面,回道:“别管那么多了,好好守着吧,我怕它们还有后招。” 对讲机里传出枪声,越演越烈,各种叫声和爆炸声震得对讲机噪音不断。 外头的战斗打响了,管理员举着狙击枪瞄大象,从眉心到眼睛到心窝,放了好几枪,没有一枪能中的,那对大得过分的耳朵总能把子弹挡住。其他人打枪也收效甚微,只有手榴弹之类的武器才有点杀伤力。没多久,新兽们就逼到墙底下了。 大象用脑袋猛撞铁门,管理员手一挥,“生石灰准备!”“好——”应话的是体育特长生1号,发音还没说完整他就直直从水泥墙上摔了下去。旁边的人往下面一看,一只有点像鹅的新兽举着翅膀,那里缺了一根钢铁似的羽毛。 “卧槽!它们有远攻技能了!大家小心啊!” 话音未落,最初以为只是负责挡子弹的家禽们纷纷举起了翅膀,比子弹更快的羽箭射上墙头,来不及躲避的人就这么中招了,有的掉到墙外,后面一些没事干的新兽蜂拥而上,瞬间就把尸体分尸了个干干净净,连骨头都不剩。及时躲开的人看着这一幕心都凉了。吃了人肉的新兽肌肉和骨头噼啪作响,扭曲着变起了形,比刚才更多了几分人的模样。 主父阿门看着这些动物变化的过程,眉头也不由得锁紧了: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很多,诞生过植物人类的那个位面没有这么奇怪的动物进化。他大意了。 他启动私人通讯器,另一头接通的是孔妹力。孔妹力特训过几天之后终于学会了用这种需要集中精神力的高科技产品,他在脑海中回应道:“黑萌萌,外头怎么样了?听起来很不妙。‘ 主父阿门用自己改装过的枪对准大象射击,成功击穿了那对坚硬异常的大耳,但他现在的站位很难瞄准大象的要害,于是他直接在水泥墙顶上拔足狂奔起来,羽箭在他大腿内侧、手臂旁边和脑门擦过,他一边在脑海中说话,一边像个现代舞演员,轻盈地跳跃而过。‘你小心,新兽进化出智慧了,可能会有战术。把我改装的枪拿出来分给大家,注意地面。’ 孔妹力依言分发武器,‘地面?别跟我说有东西要钻出来。’‘很有可能,你们坚持一下,让唐家风拿起武器,我马上回来。’ 孔妹力走进角落,对紧紧搂着曾品的唐家风说:“阿唐,萎靡够了没,站起来!” 唐家风嘲讽地笑道:“上哪儿?又扔下我弟,然后让他再受伤害?” 孔妹力的含羞草烦躁得根根直竖,像狗尾巴炸毛一样,他冲上去揪起唐家风的衣领,“特么这副死样子又能怎么样!敌人杀到门口了!大家都死光了你以为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护你弟周全?少天真了!外头的怪物已经会思考了!会战术了!随时杀进来,把我们当羔羊一样宰掉!你要真想保护你弟,就放手一搏!把敌人杀掉才是最好的保护方法,你不是这么活过来的吗?!” 孔妹力也心疼弟弟似的曾品,所以更为这个应该坚强但萎靡不振的哥哥气愤,两个人里,总有一个人能站出来不是吗?况且,这几节货柜的都是特别加固过的,很安全,只要守住入口就万无一失了。 他的吼声很大,曾品眨了一下眼,看着只剩骨头的手推了推他哥,“哥……去……”他的猪笼草恰好吊在唐家风脑袋旁,轻轻晃动着,撞着唐家风的脸。 唐家风把头埋在曾品的怀里,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放开手踉跄着站了起来。他死死攥着曾品的手,手臂上青筋毕现,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什么一样。他轻轻摸他的脸,“弟,别乱跑,哥就在前面,有事就喊,行么?” 曾品点了点头,用自己的力气坐起来,斜靠在小木柜上,竭力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去……我……没事……”他仰起脸,没戴眼镜的他视线有点无法对焦,但还是露出了一个平和的笑容。 唐家风咬得后槽牙咯吱发响,突然,他俯身在曾品的唇上重重碾压了一下,“马上回来。”他果断转身,孔妹力目瞪口呆了,瞥见曾品也是一副卡了鸭蛋的表情。孔妹力甩头,对被曾品抱着的小黑猪说:“你虽然没有武器,但曾品和我爸妈就摆脱你了。” 小黑猪用力点头,小蹄子一顿,做出疑似握拳的姿势。 孔妈妈走到曾品身边,孔爸爸表示也想战斗,孔妹力分给他一把枪,让他和守着自己身边这几个人。 一切看似准备就绪,曾品走到货柜门边,唐家风站在光线下,脸显得各种可怕,胡子拉渣不说,泛着血丝的眼睛很是吓人。他把武器分给他,默默地站到了旁边。 豌豆慎重地戴上改造过的铁头盔,“妹力,我建议你也戴一个。”孔妹力依然戴上,刚绑好带子就感觉到脚下一阵摇晃。心中大叫不妙,他跳到一边,刚才站着的位置轰然喷出一股沙尘,水泥块迸得老高,像冰雹一样砸到货柜上。一条有四条尾巴的长着人脸的蛇钻了出来,十几米长脸盆粗,那张脸比一般人的脸还要大和圆,只有黑色的眼珠和裂开的嘴,鼻子只是两个孔。她摇晃着腰肢,冲着货柜门前的人嘶叫。 唐家风毫不犹豫地举枪攻击,孔妹力眼尖,发现地洞里还爬出了疑似穿山甲的动物,到人的大腿高,看来地洞就是它们打的。穿山甲接连不断地爬了十几只出来。孔妹力和其他回过神来的人连忙对着就是一通猛射。 但是穿山甲本来就是带护甲的生物,变异之后更牛逼了,改装过的手枪虽然能射穿,但没办法造成一次性的致命打击。他们有的人只顾着攻击忘了躲闪,被小蛇咬中了。是的,地洞里还趁乱钻出了不少细小的毒蛇,显然是刚开始变异的。 孔妹力及时把货柜的门紧紧关上,让里头的人把换气孔也堵上,暂时挡住了小毒蛇的入侵。 情况不容乐观。 44第44草 孔妹力尝试用自己的幻影能力,结果悲催地发现对面的敌人都是不用眼睛看人的,于是他的能力失效了。豌豆撸下一盘算盘珠子,对着小毒蛇就砸,倒也砸死了几条,但算盘珠子用得很快,一下子就没了。他扶着头盔各种蹦跳,捡到石头就砸;可效果却差远了,“要木头珠子木头小块才能发挥实力的异能太讨厌了!” 他那边喊完,这边的人也喊起来了。因为很快地,子弹也接近告笃,孔妹力的枪宣告阵亡,他左右张望,在货柜边看到一捆留作后备用的斧头。大家在仅余的子弹掩护下扑过去瓜分斧头,看来也是加固过的,因为重量跟普通斧头真不是一个等级。 众人把最后一发子弹用完,开始抡斧头近身肉搏。唐家风如有神助,只盯着那条人面蛇攻击,连砍数十下,砍断了其中一条尾巴。人面蛇疯了一样挥舞其它的尾巴,甩得地面碎石乱溅。孔妹力主要攻击毒蛇和穿山甲,可能是进化不够完全的缘故,它们的身体没有那么坚固,砍个十几下就能制造一个致命的伤口了。近身攻击虽然危险系数高,但是相对用枪反而更加容易瞄准。唯一的坏处就是斧头实在太重,唐家风那种练家子的都累得气喘吁吁,更别说其他锻炼得不够的寻常人。 大家都杀红了眼,孔妹力却率先发现这样下去体力消耗得太快绝不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强硬地“建议”,让所有人分成两批,第一批在前头主要攻击,第二批在后面调息,并拦截漏网之鱼。他还让货柜里头的人递出了木柜的碎片和汽油火机,冒着兵荒马乱在货柜四周点起了火堆。植物人类对火有一定程度的畏惧,可能是受到了植物肢的影响,但在场的植物人类都坚持在第一线,没人要退缩。 火果然拖慢了变异动物的攻势。他们乘机大肆反击。 仓库外,主父阿门两度要扔下这边的战斗去找孔妹力,但都被孔妹力阻止了。 ‘我们正反击得爽呢,你顾好外面就行,你一来咱们就没得玩啦。’孔妹力换气中途故意说笑安慰主父阿门。他自然了解主父阿门,但外面要是失守了,仓库里头始终还是要遭殃,而且外头的人还会白死。无论从哪种角度考虑,主父阿门都需要留在外面,至少在他还能控制里头场面的时候。 主父阿门不爽了,一不爽就想直接变成原形把这些垃圾一次过解决掉,可是……第一次原形必须当着孔妹力的面变,于是这个强大到自大的家伙就因为这个咋舌的理由选择了以人类的身体跳入敌阵。 “主父掉下去了!” “看错了!他是自己跳下去的!” 管理员啧了一声,开动火力为他掩护,心里大骂这个人的乱来。 主父阿门一掌拍死一头豹子,正要反手掐掉另一头,密集的火力就紧追而上帮他解决了后患。他仰头对管理员比了一个大拇指。管理员翻了个白眼,差点想要把枪托扔下去把人砸死。 接下来的清场就容易多了,管理员的子弹就像长了眼睛似的,几乎百发百中,冷静而精准,常常从刁钻的角度为主父阿门掩护。主父阿门一边杀掉小怪,一边从通讯器里对孔妹力进行现场直播。 孔妹力和豌豆意外地合拍,跟锤年糕似的,你一下我一下,两人合作无间反而省力高效。他也把自己这边的情况告诉主父阿门,两人都放心了。不是松懈,而是对情况有了把握,胸有成竹的自信。豌豆看似柔弱,但很能和人合作,孔妹力没看错人;管理员看似强势自我,但自有主张,能及时为队友补上漏洞,主父阿门没选错人。他们都在这个仓库里发掘了以后能一路合作的同伴。 再厉害的人都很难孤军奋战,尤其是他拖家带口的时候,有时候,同伴这个存在远比“旅途伙伴”多更多意义。 …… 对抗持续了整整一天,大婶们的稀释版葡萄汁终于赶在白热化的时候做了出来,但是葡萄汁和水混合之后很容易失去效果,所以做的那十几桶里只有一半有效果,而且因为比例没驾驭好,所以只是让一些中级变异的动物放慢了动作,初级变异动物死亡。但这已经完全足够了,战斗的最后,以主父阿门没入大象脑壳的一击为标志,正式落下了帷幕。 清点伤亡是个伤感的时刻,医护四人组死了护士,只剩下三人,汽修组只剩下阿绿,裁缝组两人没了,体育特长生组全灭,厨师组剩下伙头一个,翻译组剩下一个阿K,统计下来,将近三十人的队伍瞬间只剩下十三个幸存者了。中立派的人没依言准备充足,想着留点武力以后逃路,没料到形势会这么严峻,一场下来几乎折损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寥寥十数人。 看着遍地狼藉,幸存的人无声默契地垂下了头,默哀一分钟。 夜色浓郁,清理的工作不好进行,大部分回去休息了,寥寥几个人聚集在一节货柜里,开会。新兽有了智慧,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正因为它们有了智慧,这次的挫败应该能压制它们一段时间,短期内它们应该会重整旗鼓,不会贸然进攻。 主父阿门说:“码头近水,不是它们的福地,即使如此它们还是选择攻击,证明这个城市最后的食物都在这里了。” 孔妹力说:“外头成什么样了啊……” 管理员和严生讨论了一小会,问:“我们放弃这个仓库吗?” 主父阿门沉吟,“嗯,在这之前,有一件事需要先搞清楚。” 孔妹力心有灵犀道:“陨石。” 管理员:“你们似乎很在意那个东西。” 孔妹力:“我们在变异开始之前听过一个预言,里面郑重提示了陨石。”他把录音笔拿出来,装上电池,播出听过无数遍的唐千的预言。 管理员:“既然这样,我可以带你们去。但是那条路非常不好做,那一次我们牺牲很大,逃出来的也只有寥寥数人。” 豌豆抱着身体佯作恐惧,“你可以想象那里为虿盆。” 虿盆,传说中妲己创造的一种酷刑,巨大的坑中满是毒物……孔妹力只是想象就觉得全身发痒,“黑萌萌,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 “看能不能找到阻止变异的方法。” 管理员站起来,“休息两天,清理一下场地,搜集好武器再去。” 主父阿门拉起孔妹力,“武器我会提供,你们准备好体力和准确的路线图就够了。” 回到自己的货柜,孔妹力给主父阿门各种揉捏按摩:“黑萌萌,跟我掏一下心窝子呗。”主父阿门伸长手臂也给孔妹力按摩手臂,“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找陨石的理由?” 孔妹力猛点头,主父阿门指一下自己的脸颊,孔妹力轻轻拍了一巴掌上去,“行了,说吧说吧。”主父阿门拉下脸佯作不爽,“破孩儿……”孔妹力认命地爬上去,用脑袋上的含羞草花儿蹭了一下,“我用新长出来的花儿亲你一下,可以了。” 主父阿门直接把人扯过来嘴对嘴亲了一分钟,“给你轻松的机会不要。”孔妹力气喘吁吁地直笑,“我就爱干辛苦活。” 主父阿门把人抱进怀里,说:“这个位面的地球应该撑不过一年了,我要在剩下的这段时间里找到足够的能源。” 孔妹力问:“能源?” “嗯,我要带你离开这个位面,跳跃到另一个世界去。但这个需要准备一段时间,这个地球上的物质都不能提供足以空间跳跃的能量,所以最后的希望只能是这些陨石了。我要去实地勘测陨石的能量等级,可能一颗不够,还要多收集几颗以防万一。” 孔妹力:“我以为陨石是拯救世界的关键……” 主父阿门:“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几率很低,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陨石的能量场很剧烈,把方圆十里的磁场都影响了,我的仪器在地球本来就不灵光,现在也不能探测到确切信息。” 孔妹力:“所以才需要去实地考察啊……” 主父阿门呼噜了几把孔妹力的头,“即使全人类团结起来,也抗衡不了自然的演进,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嗯。” 两人互道晚安,相拥着沉沉进入梦乡。 第二天,管理员安排了人开挖土机把尸体都推进河里,她则带着主父阿门两人到了码头一个小木屋。孔妹力把头埋进主父阿门的外套里,耳根红了个彻底——这个木屋就是他们打野战的那个……这是何等RP啊,这都能碰巧上。 管理员疑惑,“谁来过,床乱了。” ……孔妹力真心不想露脸了。主父阿门忍俊不禁地拍了拍“鸵鸟”的头。 管理员没想多久,推开墙角的铁柜,掀起底下的一整块木板,里头摆着一套简易的无线电设备。她把东西搬出来陆续摆好,“这是和回收根的组织联系的唯一方式。” 看来管理员也打算对他们坦诚布公了。 45第45草 管理员说:“陨石具体的位置我会向那边的人问清楚,你们等一会儿,别出声。” 接着就是将近半个小时的对话,期间对方还要确认数据、核对资料以及对上报备,最后,确定了一条处处充满代号的路线。 孔妹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凑上去一看,纸上写满了由各种甜点代号组成的路线指示,而陨石的代号是……“费罗列”,外面果仁碎粒中心巧克力的那个经典口味。 “好了,我大概知道了。你们也听到了,很复杂的路线,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吧。”管理员把无线电设备收好,把柜子挪回原来的位置,领着他们走出屋子。 孔妹力几次回望,忍不住问道:“把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小木屋里不怕被偷走吗?”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话音刚落,一头豹子呼啸着闯进了木屋。“豹子进去了!进去了!”孔妹力大喊。 管理员差点摔倒,脚一扭一蹬,撒丫子往回跑。孔妹力和主父阿门一道追上去。管理员提了枪对豹子猛射,豹子最后是死了,可无线电设备也被连啃带挠肢解成了渣。 “……估计对新兽来说没啥安全不安全的吧。”孔妹力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慰。 主父阿门:“新兽果真有智慧了,它知道你要靠那件设备通讯,宁可死也要毁掉。” 管理员脸色沉沉的,“草,太大意了。” 孔妹力:“以后再找同样的设备吧,别气。” 管理员一路沉默直到回到仓库。知道路线之后要制定详尽的计划,她很快就把无线电的事抛到了脑后,期间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孔妹力很是佩服她,拎得起放得下估计说的就是这种人,这事要是发生在他身上,他绝对气得半天吃不下饭。明知东西没了再气也要不回来。但就是不甘心。 最后,出发的日子定在了二天后。孔爸爸很不放心,几次提起要跟着去,但都被孔妹力和主父阿门哄了回去。除了孔家爸妈,还有一个让孔妹力很在意的问题,唐家风两兄弟。 新兽攻城战以来,唐家风仍然把他弟照顾得体贴入微,只是谁都看得出来他的不自然。曾品恢复的速度比上次还要快,除了容易受惊动之外,能流利地说话。他自然也知道自家大哥的不寻常。往日里,两人搂搂抱抱那是常事,因为能给犯病的曾品安全感。现在?碰一下手唐家风都能跳起来,然后在货柜外头暴躁得绕来绕去。 孔妹力:“曾品,知道你哥最近……” 曾品:“知道,没力气,你觉得我该不该把话说开?” 孔妹力差点没呛死,“你问我有什么用,那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啊。该说开就说,磨磨唧唧的小心机会不再。” 曾品的猪笼草最近都没什么光泽,看来是认真苦恼挺久的了。孔妹力拍肩,“你好好想清楚的,别拖到最后伤了兄弟的感情。” 唐家风守在门边,刀里来枪里去的硬汉也有这么愁肠满怀的时候。他那天冲动地堵了他弟的嘴,之后就没法像以前那样想抱就抱,想揉就揉了。他觉得手脚没处放,一不小心碰到皮肤他就发热,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冶艳模样的曾品,不该站起来的地方站起来。他以前跟兄弟们出去应酬免不了逢场作戏,没一次反应这么激烈的。 他觉得这样龌龊的想法污了曾品,他总是习惯性地觉得曾品还是当年的小孩,思维定势,直到不久前突然开了窍,他才发现,感情早已经不单纯。 孔妹力是不知道唐家风哪里来那么多纠结,喜欢一个人,对方也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那就主动出击啊。唐家风当过头头的人,不是更杀伐果断的人?主父阿门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他冲动。孔妹力不服气,再怎么冲动,他当年也是把自家男人冲回来了的。主父阿门揶揄也只有自己才不会被那种主动攻势吓到了。 讲到实际的,主父阿门倒是可以猜到唐家风的顾虑——他们一直是以堂兄弟相处的,尽管没有血缘关系,一时间迸发出火花,的确会让人措手不及。而且,感情这种事不是生意也不是帮派事端,有理据可依。尤其是对方是自己心尖上的人,更加没法理出个所以然来。 孔妹力听完觉得很是在理,“不过我们也帮不上忙,希望我们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好了。” 这个问题先搁下,两天很快就在忙碌中过去了,这次参与任务的人不多,都是自愿原则,也要留人下来守着仓库,最终确定的人选是——孔妹力,主父阿门,管理员,严生和豌豆。他们一人背了一个大登山包,里面有轻便保暖的衣服,一些干粮和武器工具。两个植物人带的是营养液,分量不多,所以大家的背包可以各有侧重。他们用的是主父阿门那辆越野车。管理员夸道:“你的车买对了。” 孔妹力也跟着夸,“黑萌萌你真有先见之明。” “那是,”孔妹力温和地笑了,“另一半不靠谱,我就只好尽量靠谱点了。” “喂!” 豌豆捂着嘴乐得合不拢嘴,连向来严肃的严生都扯动了几下嘴角。 管理员坐在副驾驶,拿着地图给主父阿门带路。陨石不在市区,他们的车径直驶出了郊外,开上了小石子铺的村路。在不同村庄之间穿梭还算好,有些村子的路被泥石流埋了,只能从田地里淌过去。快到晚上的时候,他们彻底把车驶到了荒山野外。主父阿门让孔妹力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个键,车窗上徐徐拉起了黑幕,他们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孔妹力打开车顶上的灯,解释道:“这车在仓库的时候二次改装了,拉上黑幕上好锁就能很好地隐藏我们的行踪,灯光漏不出去的。” 严生问:“我们要呼吸的,变异动物最灵敏的就是嗅觉了,你们也做出相应的改造了?” 孔妹力答道:“是的,副驾驶门下的空气过滤器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不过具体怎么操作你就别问我了,我不懂这些。” 严生不出声了,看样子是在琢磨怎样把车内的空气排出去又不泄露车里头的气息。豌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差点扫到孔妹力的含羞草,含羞草用力抽了豌豆的手臂一把,竟然也能抽出一道分岔的红痕来。 豌豆把红痕递给严生看,委委屈屈的,“看。” 严生看了一眼,“活该,让你多动作。” 豌豆泄气地垮了肩膀,摘下帽子,他挠了挠还很稚嫩的小小豌豆苗,“我这不是无聊么。哎,好想念手机啊。” 被他这么一说,孔妹力也记挂起来了,“还是有手机方便,至少还能上论坛和聊天室看看,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消息呢。” 豌豆眼神一亮,蹦起来换了个方向,侧身对着孔妹力,“你也玩聊天室?我也有,我玩那个叫丧尸丧尸理性,和严生也是在聊天室认识的,管理员就是聊天室的管理员,传说中的神秘人物。”孔妹力正小心翼翼地给自己的含羞草滴营养剂,手一滑给甩到了豌豆的头上,他手上的动作停了,难以置信道:“不、不会吧……”可是认真一想,之前聊天室不正是有个卖豌豆的头上长豌豆苗了?正好给起了别称叫豌豆。 “什么不会?”豌豆歪头问。 主父阿门笑着帮他解答:“没力跟你们是同个聊天室的,编码是3234.” “吼!吼吼!”豌豆大叫起来,被严生一把捂住了嘴,呜呜呜地直扑腾。 副驾驶上的管理员显然也是被这个大巧合唬到了,难得露出诧异的表情,“你就是3234?” “管、管理员!豌豆你就是1818吧!”孔妹力稍稍激动,涨红了脸,“严生你一定就是整天跟豌豆过不去的九肃!我去!这世界有没有那么小!” 豌豆好容易挣脱出来,老乡见老乡似的用力握住了孔妹力的手,假装哽咽道:“有缘千里来相会啊,该是咱家的总归得自动送上门。” 孔妹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瞎扯毛线,特么的竟然瞒了我这么久!” 豌豆擂他一拳,“你才是瞒了我们那么久!” 孔妹力揍回去,“没事谁会唠叨什么网络上的聊天室。”“就是说!我们也没想到新加入的人里有老乡啊。” 两人有来有往,莫名亲切了几分,孔妹力和聊天室里的人虽然没见过,但整天互相吐槽吹水什么的,真叫是熟悉的陌生人。在这种阴冷冷的境况下,遇到可靠的队友就不容易了,这队友还是早就认识的人,那感觉别提多兴奋了。顿时,板着脸好像很难相处的严生和一副头头样让人压力山大的管理员都不可怕了。孔妹力和主父阿门对视了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在荒山野岭危险的第一晚就在这意外的惊喜中揭过去了,兴许是心情太好,孔妹力和豌豆两人都觉得接下来的路再没那么沉重了。可是另外三个人却没放松丝毫,因为这只是出发的第一晚而已。 46第46草 第二天的路走得很不容易,因为他们已经到了没路的地区。越野车充分发挥了它的性能,只是行进的速度也慢了不少,还要提防随时从丛林里蹦出来的变异动物。草木越茂盛的地方越容易成为动物的据点,昨天他们的可能已经引起有智慧的新兽注意了,白天移动着的车子特别好定位,至少对那些野兽来说是。 他们不敢掉以轻心,揣着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地图上用甜点名字标识的地方是都高危地区,是那个组织的人用性命换来的信息。他们第一个路过的是“跳跳糖”,由于时间有限,无线电容易被干扰和偷听,所以对方没告诉他们具体的情况。这个地区的的草都被齐根咬断了,望过去星星点点的绿,在金灿灿的阳光照耀下,像洒了满地的翠绿色水果糖碎片。孔妹力蹲下来拔了一个草头,根须拉了好长,盘在脚边像一堆麻绳,而且还没个尽头。 正常情况下,长在这种土地肥沃雨水充足地方的野草不会有这么夸张的根,可想而知,这就是变异了。豌豆帮着孔妹力又拔了好几个草,都有长且极度坚韧的根系组织。他们退到了一块突出地面的大石块上,这个地方是高危地区,也不知道最大的威胁是什么。植物变异是他们第一次发现的事,动物既然能进化出更强的身体和更高的智慧,植物未必不行。如果真的如管理员的猜想,他们就等于是走进了一个九死一生的陷阱。 就在他们谨慎考虑要从哪条路前进的时候,旁边树丛中跳出一个黑影,落到了豌豆的肩膀上。这就像一个闹铃,这只生物濒死的叫声引得树丛草丛中窸窣作响。更多的类似生物潮水一般涌到了太阳底下。大体能勉强看出来是高度变异的兔子,到人的大腿高。但是它们标志性的大耳朵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蝙蝠似的小耳朵,和硕大的血管贲张的头部完全不成比例。 孔妹力极度怀疑自己上辈子是招惹过兔子的,要不怎么会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又不是哪个地方都是兔子养殖场,不知道这么大的数量是从哪里来的。四面八方涌出的兔子很快就把他们包围了起来,前方密林中一对通红的眼亮得像两盏小灯,它跟在兔子群的最后面挪出来。 初时看轮廓孔妹力还以为那是个被逮住的小孩……“卧槽!”竟然是个恶心的新兽。站立的兔子手脚像人的那么长,全身上下包括脸都没有毛,光脱脱的分明就是菜市场里被剥了皮的兔子肉,头部红色的筋鼓鼓地跳动,耳朵小得几乎找不到。它走进阳光,后面接着又走出了一个类似的怪物,唯一的区别就是第二只有两排□排列在胸前,二只怪物手上都拿着一根很粗的绳索。孔妹力被主父阿门护在了身后,探出一双眼睛凝视着绳子尽头的阴影。 战斗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打响,他们却不急于用密集的火力攻击。兔型新兽逼近他们就后退,最后孔妹力和豌豆两个植物人类被塞回了车里,其他人跳上了车顶。那里捆着装了溪水的水桶。三人以最快的速度打开口子,每桶滴入小小的一滴淡绿色液体——三个大婶的葡萄汁改造物,以最小的用量发挥最大的效果,是花店老板在主父阿门的帮助下赶工出来的。 管理员,主父阿门和严声接过豌豆递出来的水枪,吸饱了葡萄水,一人负责一边喷了起来。花洒头状的水枪覆盖面很广,葡萄水充分落到了每一只变异兔子的身上,不多时变异兔子就纷纷口吐白沫了。战况瞬间一边倒,变异兔子们也傻得前赴后继,不知道躲避。这时,最远处的两只怪物都长啸了一声,变异动物们的动作立刻停下,像有谁突然按下了时间的开关。停顿了一秒,变异兔子们飞快地折回了密林中。 孔妹力不由得被那两个新兽吸引去了注意力,显然是它们是有思考能力的,还不弱,能判断出敌强我弱及时撤退。变异兔子因为葡萄水折损了一大批,管理员在另外两人的掩护下跳下车,在尸体中翻翻找找。“根”不是只长在完全体新兽的身上的,一些变异得差不多即将突破基因锁链的变异动物体内也会有根,权看质量如何。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次的机会。 两只怪物看着管理员的举动,手上牵着绳子不停颤动。 主父阿门思虑了片刻,突然扔出了一枚燃烧弹。火苗窜起,枯叶被踩的混杂声音中,许多正常模样的大兔子和小兔子冲了出来,仔细一看,它们的脖子上都有绳子。 两只新兽终于愤怒了,离开密林的掩护,孔妹力分明看到它们的粗绳子后连着许多细绳子,每一根都勒着一个大兔子。小兔子没绑,但很明显可以看到变异到一半的迹象。火烧断了树枝,没了林荫阴影的遮挡,兔子的洞也暴露了出来。主父阿门像个棒球投手一样,把烟雾弹稳稳地投进了洞口里。接下来的景象让豌豆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站起来,大喊着我密集恐惧钻到了孔妹力的背后。 数不清的兔子蚂蚁一般疯狂地涌出,红眼利齿,好不吓人。 “既然都炸出来了就清掉吧。”主父阿门轻声说道,把水枪调到最大射程左右扫射。另外两个愣了几秒钟,也重新喷射了起来。小的变异兔子死得最快,一大批一大批地灭了,大的坚持得久一些,变异得比较彻底的就比较难缠,孔妹力和豌豆就用散弹枪各种补枪,期间各种故作轻松振奋精神的对话: “含羞士兵!那边有兔子!” “收到!不对,含羞个毛线!为什么我是士兵你就是上校,不公平!” “嗷嗷!别顾着说快射,那只要扑过来了。” “滚!” …… 最后总算把兔子灭了一半,水桶的水都用完了,管理员正要动用热武器就被主父阿门拦了下来,“让我来。”他踩过无数尸体,直奔两只兔型新兽而去。兔型新兽敏捷度非常高,但主父阿门是什么人?不是人啊,强悍的外星物种哪会被这点速度打压。他几下就制住了两只新兽。 他扣着两只怪物的头,拎了起来,“下命令,让剩下的兔子离开这里。” 两只新兽不动弹,连个屁都不肯放。主父阿门也不急,扣着雄性新兽的手用力一收,看似坚不可摧的脑袋裂成了西瓜碎。没多久,变异兔子们顿住了,像是在集体消化老大的命令,然后开始撤退。是雌性的新兽服软了。主父阿门又说:“让它们再也不能回这里。” 变异兔子们又顿了一下,头也不回跑得更快。“做得不错,谢谢。”主父阿门的手再次收紧,不等新兽有反悔的机会就把发号司令的大脑破坏掉。 回到车上,孔妹力佯作嫌弃,帮主父阿门洗干净手。他代表车里其他人问刚才的事,主父阿门也不隐瞒,照直说了。 豌豆:“好吓人啊,智力竟然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它们以后会变成新的人类取代我们的位置吗?” 严生:“我认为这个可能性略高。” 主父阿门不以为然——当然,这个情绪只有孔妹力读出来了,大家只当主父是跟平常一样的处变不惊而已,他问:“你们要把人类的地位让给它们?” 管理员正看着车外的风景听众人的对话,听到主父的这句问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什么叫你们?这不是全人类的事吗? 她暗中打量主父阿门,总觉得这句问话泄露了什么信息。只是一时半刻她想不到具体算个什么事。她说:“生物都是为自己的生存争取机会的,它们的打算和我们没多大联系,我们不会那么容易就退让。” 豌豆:“管理员您说得真好,我又重新爱上你啦!” 孔妹力吐槽:“见谁都爱,活该自撸一辈子。”豌豆要反驳,但被严生插了话,“那两只新兽用绳子牵着普通的兔子……是不是为了繁殖更多同类。”虽然是疑问的句式,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孔妹力也正在心里疑惑这一点来着,被严生这么一说就有眉目了,主父阿门道:“是的,变异后的动物不能繁殖后代,它们的解决办法就是先用普通兔子大量繁殖后代,再让它们迅速变异。” 车里安静了片刻,如果这个说法是真的,那么新兽的智力就比刚才听得懂威胁的程度要高多了。这已经具备了发现问题并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的模式了,其中的逻辑思考已不容小觑。 管理员问:“其它动物也会这样做了吗?” 主父阿门答:“未必,不同物种的进化程度应该不是同步的。” 豌豆的笑容没了,玩笑也不敢开了,垮着脸不知道想些什么。刚刚得到胜利的喜悦瞬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孔妹力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车子继续前进,到了晚上的时候车子的广播意外收到了消息。根据频道判断,是隔壁市的,里头大致的内容是,T国大部分城市都已沦陷,希望大家团结起来,不要慌乱也不要惊惧,齐心协力把侵害家园的怪物清除干净……孔妹力只听到一个关键内容,那就是,大部分城市沦陷。 从洪琉福村到D市再到S市,他们经过的城市还不多,也能根据主父阿门的判断赶在出大事前离开,所以他们也很久没见过一整个城市人潮汹涌的景象了。他甚至还幻想过沦陷严重的只是T国南边,其它地区的同胞还算是安全的,这边的人还是有逃亡方向的。没料到,才短短几个月,竟然大半个T国都守不住了。 一直呆在小地方,他不确定外头的真正情况。现在一路向北的话,他们会遇到怎样超出想象意外的情况?他不知道。 47第47草 继续赶路,他们又经过了几个高危区,基本上有葡萄水和武器在都不是很大问题,有些区域是有老大的,主父阿门就如法炮制,勒住智慧新兽的命门进行要挟,遇到没头领的乌合之众大家就放群攻。总之这一路走得算是有惊无险。最后在第五天,他们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识有陨石的山区。他们一头扎进了树林里。 “这才是真正的危险开端。”管理员提醒道。 孔妹力信她,因为登山十分钟后他们就进入了迷宫。倒不是真的有迷宫建在山上,而是他们一直在原地兜圈,跟鬼打墙似的。主父阿门暗中动用了高科技产品,但是山上有强烈的干扰,以至于最后派不上用场。他们在树上做记号,走过一圈回来记号就没了。无论走往哪个方向,看过几百米的不同景色之后,他们最终会走进之前的一模一样的风景里,连光暗都没有变化。 而且目之所及都没有烟雾的掩护,他们完全是在青天白日底下迷路了的。孔妹力觉得他们可能是走进了类似莫比乌斯环的地方,虽然地球上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但现在的他是相信凡事都有可能了。 在连时间都不清晰的情况下,他们走了很久,豌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动了,“累死个人了,这到底是幻觉还是什么啊。” “幻觉?”听到这个词孔妹力突然灵机一触,“我的植物肢异能就是幻觉,你说我用能力会不会有帮助?” 管理员擎着枪在周围查看,脸上的疤痕因她不悦的脸色显得越加骇人,她问:“试试看,但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孔妹力果断牵住他家黑萌萌的大手,心想反正黑萌萌也是对他的能力免疫的,一起走就绝对不怕危险了。他让管理员走远,留下严生和豌豆站在他前面。含羞草随着孔妹力精神的集中而开始微微摇晃,粉红色的花团里抖出细微地几乎察觉不到的粉末,离体之后立刻融进了空气之中。 严生和豌豆肩并肩,看着孔妹力定格在眼前,喊道:“妹力你可以走了。” 孔妹力点头,只有主父阿门和远处没被气体影响的管理员可以看到。从严生和豌豆角度来看,只见到主父阿门右手微张,拽着空气走远了。而“孔妹力”仍然站在原地。 主父阿门走出三米之后就察觉到空气中有了异动,他拉住孔妹力,“走慢点,可能会有危险。”孔妹力放慢了脚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慢慢觉得右脚边沿的泥土比左边的松。突然,他脚拐了一下,整个右脚往下滑去,主父阿门及时拉住他,紧紧护在自己的怀里。 孔妹力的右脚还残留着突然踩空的感觉,僵硬着不敢动了。主父阿门探出一脚,逐点探向刚才孔妹力趔趄的位置,鼻子动了动。“这里是个斜坡的下坡。”话音一落,主父阿门也趔趄了一下,孔妹力猛地抱住了他的腰,死死地箍着不放手,有一股强大的拖力在跟他抢人。主父阿门另一脚碾了碾地面,扎实了脚跟,他让孔妹力放手,“我可以应付。”孔妹力放手,主父阿门嗖地一下就被什么扯走了,脚踝,大腿,腰,他的身体自下而上消失了。孔妹力愣了一下,心里头揪得发疼。 他端着大水枪,背后还连着个水箱,坚定地守在原地。 “射!”正前方凭空响起主父阿门的声音。孔妹力手抽了一下,使劲扣下了扳机。清亮的水高速喷出,周遭的景物起了涟漪,剧烈晃荡起来。主父阿门的半边身体浮现了出来,孔妹力赶紧往他的另一边狂喷,另一边身体也回来了,手上还握着一条类似龙的动物。细长如皮带,被孔妹力的水枪对着射了足足一分钟才咽了气。 虚假的景物逐渐消散,孔妹力原地转了一圈,竟然已经是日落西山的时候了,假的白昼光线消失,漫天的火烧云也烧红了他们以及周遭的每一个角落。孔妹力站着的位置是一个小山包的顶部,主父阿门则踩在下坡路的一块石头上,最下面是一汪飘满了绿色藻类的死水。 “主父孔妹力!”豌豆等人匆匆赶到,“吓死人了!你猜我们刚才见到了什么?” 孔妹力正蹲在主父阿门脚边看那条跟龙认真有七八分相似的东西,头也不回,“见到什么了?” 豌豆也蹲了下来,目瞪口呆道:“见、见到龙了啊!你这条竟然也是!” 严生从背包里掏出一对手套戴上,“主父,能让我看看么?”“当然可以,我也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动物的尸体,从头看到尾,恨不得把鼻子都贴上去。豌豆在旁边踮着脚尖,几次把他的头往后压,“小心它还没死透。” 严生无视豌豆的提醒,从一个小铁盒里拿出了手术刀,对动物就地进行解剖。孔妹力看得咋舌,这人准备得周到过头了。 “怎么样?”管理员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环境,问道。 严生:“只是几种动物的融合而已,不是真的龙。”他把尸体举高,指了一下某个位置,“有几个心脏在这里。” 管理员阻止孔妹力和豌豆问下去,说:“快入夜了,不能继续走了。回车上去。” 大家看看天,一群乱冲乱撞的鸟类飞过,黑色的羽毛似乎也拉开了夜的帷幕。的确是要黑天了,他们不得不原路折返。原来是打算就这么一路走然后扎营的,可是第一个遇到的怪物就这么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都同意回车上从长计议。 车边聚集了不少变异动物,又是一番恶斗他们才回到车上。连忙把车子开到别的地方心脏才回到了原位。 会议开始,孔妹力第一个发表想法,“知道有东西干扰我们迷路的时候我不意外,毕竟幻觉这种能力我有体会,真让我心有余悸的是,这个幻觉让我们完全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我们进山的时候是早上,绕路的时间虽然久,但也没久到把整个白天都搭进去了。” 严生:“能让人对时间的观感都失去,这个能力,厉害。” 豌豆想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一直以为是白天,那就是要走到死啊,特么的太恐怖了。” 主父阿门笑着接话,“也不用走到死,走到你发现时间不对就好了,到那个时候,要么是不相信事实继续走下去直到筋疲力尽,要么直到时间不对,却更加没办法。” 管理员眉头拧得死紧,“主父,你怎么发现缺口的。” 主父阿门:“不是我,是没力发现的,他差点掉下去。没力,你来说说。” 孔妹力揉着膝盖说道:“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走着走着觉得右脚边上的土松了点,突然就踩空了。幸好黑萌萌拉住我,要不我就要滚进那汪臭水里头了。” 严生:“我们尝试过不同方向突破,但是对方毫无破绽,孔妹力你走的那段路,我们走过不下十遍。”“是啊,我也觉着奇怪了。” 主父阿门:“所以,不止视觉和时间感。” 严生:“连触觉也被影响。” 主父阿门不动声色道:“我们走那段路一定会掉下去,因为客观存在并未改变。” 孔妹力挠破了头都想不通,抱着主父阿门的肩膀猛拍椅背,“我想不通!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生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恕我我能为力。” 豌豆也要扑到主父那里干嚎,被孔妹力一脚丫挡住了。管理员擦着枪,冷静的视线锁定在主父阿门的身上。 主父阿门不但没推开孔妹力,还搭把手拢了紧了些,说道:“是空间扭曲。” 孔妹力吃了一惊,“这么高端?!” 豌豆:“没力你别插嘴啦!我都要急死了!”“啊抱歉抱歉,黑萌萌你继续。” “那个水洼应该就是那只……新兽的窝,我们最后停留的那个位置应该就是空间的连接点,我们从那里出发,无论走向哪个方向,目的地最终都会重新连到那个水洼附近。你们说见到了龙……” “是哦是哦!跟你弄死的那条长得一模一样!”豌豆补充道。 “那就没错了,它应该是一直跟着我们的,没力的含羞草发出的气体也干扰了他的视觉,如果我没猜错,它应该也是智慧型的新兽,所以才会被影响到注意力,让空间的连接出现漏洞。” 严生:“听你的形容与虫洞很像,但这是理论上的现象。区区一个动物,怎么可能做到。” 主父阿门看了严生一眼,依旧是那副温厚的样子,“别以你们的知识否定一切,超出人类想象的事远不止这样。”严生也看了过来,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孔妹力发现,他家黑萌萌偶尔爱说些吊人胃口的话,也不知道图什么,他赶紧出面调停,“算了算了,反正那玩意儿也死了,我们逃出来了。还是想想明天怎么办吧。” 豌豆歪倒在严生身上,哀怨道:“敌人太强大,我们还能怎么办。” “凉拌。”管理员擦着刀子,冷冷说道。 豌豆咳了几声,说:“那就这么办吧!” 胆小鬼,孔妹力腹诽,而后说道:“我们就见步行步吧,多带点武器?”看着主父阿门。 “把能带的都带上,做好一切心理准备,必要时不能原路折返,车子或许要放弃。” 孔妹力迟疑了,“其实……要找陨石的是我们两个。你们真的要陪我们走到最后?你们可以守在车里等我们回来,必要时自己开车走掉也行。” 豌豆嘻嘻一笑,“我才不要,今天见到龙,指不定明天能见到凤凰什么的呢。我喜欢这种冒险。” 严生则够简洁,“不走。” 管理员收起光洁一新的刀子盖上毛毯,“睡了,明天早点上山。” 豌豆和严生陆续睡下。孔妹力看着他们,情不自禁翘起了嘴角,含羞草欢快地跳起了舞。 主父阿门看着孔妹力高兴心情也跟着好了,把人拉下,说:“睡吧。” 关掉车内的灯,五个人都闭上了眼睛。然而,真正睡着的人,又有几个? 48第48草 重新上山,他们又在同一个地方卡住了,孔妹力有种自己在刷副本的错觉。任务失败重来的话所有关卡都要重新来一遍。幸好有前一次的经验,他们没费多少力气就突破了这一关,继续上山。 这座山是未经开发的,连条像样的小道都没有,他们在林木间穿梭,杂草几乎能把人没顶,最高大的主父阿门在前面开路,远远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后面跟着一棵含羞草在草丛上方甩啊甩的。 走着走着,豌豆喊停,孔妹力回头,“嘘!小声点儿,还嫌动物们不够活跃么!”豌豆按着帽子,一脸哭笑不明的表情,说:“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孔妹力噌一下跳到了主父阿门的身上,两腿扣住对方的腰,“你说清楚点?”豌豆却使劲扭头往后,“严生你别过来!” 严生停下,问:“你在演踩到大便吗?” 豌豆哭丧着指责:“你个坏人!非得在这种时候说冷笑话吗,我要死了好不好。” 管理员伏低身体,轻手轻脚地拨开草丛,只见豌豆鞋底下伸出了一根赭红色的小尾巴,还不到尾指粗细,甩得吧嗒吧嗒的。她捏住尾巴让豌豆抬脚,孔妹力从主父阿门身上跳下来,“小心有诈。”管理员停了一下,慢慢将那东西捏起来——竟是一只小野猪,半个巴掌大,名副其实。 孔妹力仔细瞅了好一会儿,“黑萌萌,它的小眼神儿好纯良啊。” 豌豆一惊一乍的,差点软倒在地,拍着胸口也凑过去看,“这算哪门子变异啦,吓死人了。”超迷你小野猪呆萌呆萌的,在半空中笨拙地挣扎。 孔妹力道:“从来没见过小得跟玩具似的野猪,而且……你刚才踩了一脚它好像也没事。” 小野猪借用尾巴的力量把自己甩上了管理员的手腕,作势要咬,管理员把它扔下去,举枪就射。小野猪的敏捷度倒是惊人的高,蹦跳两次就躲开了。孔妹力瞬间联想到CS,里面也是这样蹦跳躲枪的。 小野猪看了他们一眼,撒开丫子跑过了豌豆的脚边,穿过孔妹力的两脚之间,绕开主父阿门,短跑选手似的直直往前冲。然后当着这几个人类的面急刹车往右边钻,在一簇橙色粉色间杂的野花旁边消失了。 “空间连接点?”孔妹力讶异道。 主父阿门饶有兴致地在野花附近张开五指,“看样子的确是。”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要不要跟过去,管理员是不同意的,她说:“这种变异没听说过,那个组织给我们的信息里也没提及到相关的内容,贸贸然改道太危险了。” 的确是这样,跟着地图走至少还有心理准备,拐了别的弯,会遇到什么危险就是不定数了。主父阿门要了地图来看,说:“这个走法也未必好多少。我想知道那个野猪变异的原因,很大几率与陨石的影响有关。”提及陨石管理员就不吭声了。她当老大久了,时刻记着的都是怎样让自己的成员或者家人朋友安全抵达某个目的地。潜意识就会避开一切不确定性因素,这一次却是不一样的。她撩起刘海,叹气道:“那就随你吧,相信你也不是一个草率的人。”“谢谢你的谅解。” 他们调整了一□上的装备,主父阿门继续打头阵,管理员垫后,孔妹力和严生在左右两翼,豌豆在中间当自由人。摆好了阵型他们慢慢走进了野花旁边的空间。眼前一花,景色换了个模样,除了主父阿门,其他人都产生了强烈的呕吐感,死忍着走远了才慢慢缓解。四个人恢复精神,定睛一瞧,他们好像走进了童话世界。天空是湛蓝的,飘着羔羊形状的云朵,地上的小草嫩绿,许多巴掌大小的动物欢快地跳跃玩耍,比三层楼还高蘑菇上垂下了秋千似的白须,四只脚的小鸟在上头晃荡。 再走出去一步,右侧的天空上有温白的大月亮,占据了视野中的几乎整个天空。 众人都有点走神了,小动物还奔跑到他们脚边缠绕,越发让他们迷惑。主父阿门是唯一清醒的人,他的瞳孔渐渐变成银灰色金属,折射出冷冽的光。其他人因为角度问题都没察觉到他的这点改变,他从上至下,从左至右巡视了一遍。脸色一变,抱起孔妹力往回跑,“快点离开!快!”三人猛然回神,顾不得多问跟着拔腿就跑。 同一样的路往回走却痛苦万分,没移动一寸都像被人剥皮撕裂,恨不得灵魂出窍扔掉这个身体。孔妹力被抱着走,捂着含羞草,含羞草感受到的不但不是痛苦,反而是鸦片似的甜美感受。愉悦的快感像一只有型的手,在身体的痛苦之上引诱他。 他越过主父阿门的肩膀看去,豌豆的眼神不住往后瞥,严生拽着他的手硬拖着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又是一阵呕吐感,风景变换,他们从那个奇妙的世界逃了出来。他们不在之前那朵野花的附近了,却是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是山顶,脚边是更大簇的野花。主父阿门确认道:“我们回来了。” 众人脱力,尤其是两个植物人类,恨不得直接躺地上睡个三天三夜。 管理员问:“刚才那个地方也是幻觉吗,主父。” 主父阿门难得地犹豫了,他和孔妹力交换了个眼神,孔妹力立刻就知道了——这回和主父阿门的背景有关。其实在那个地方他到后来也隐约联想到了一些事,那个极度真实而硕大的月亮不可能是地球上有的。如果是幻觉,那也不是地球生物能构想出来的。那个环境和生态真的像别个世界。还是别说吧,为了主父阿门的安全…… 孔妹力勉强扯出个笑容道:“应该是哪个人类临死前的幻想被捕捉到了吧。” 主父阿门接收到他的意思,附和道:“那个幻境太难捉摸,危险可能很大。” 管理员显然没彻底相信这套说辞,但也不好说什么,主父阿门和孔妹力应该藏了事,可是谁人没个秘密?只要别威胁到大家的安全就够了。反正她本身就不赞成进入什么空间连接点,现在反而合了她的心意。“好吧,把注意力放回到这里,”她根据地图上的描述观察四周,吹了个声的口哨,“我们跳过了几个危险区。” 豌豆抹掉下巴的汗,大呼万岁,“累死人了,只是跑一个来回而已,怎么觉得细胞都要碎了。”主父阿门眼神微动,豌豆倒说到点子上了。刚才走慢一点,他们很有可能会被抛入空间夹缝被碾成碎片,比基因级更细微的碎渣。 严生环视一周,说:“这里位置不错,我们站在制高点,比在下面安全。”“是么,”豌豆瞬间活了过来,“就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吧,你看也快天黑了。” 严生弹了一下豌豆的帽子,“问管理员和主父,我拿不了主意。” 管理员认认真真地在山头巡逻了一遍,回来之后答应了豌豆的请求。 说是扎营,他们也没有帐篷什么的工具,只是带了三张毯子,男的两两挤一张,管理员单独一张。三个要吃饭的啃了一包压缩饼干喝了小半瓶水,两个植物人类相互帮助,给对方头顶灌了营养液,然后才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随便裹裹躺下睡了。管理员主动要求守夜,主父阿门半夜跟她换。 变异动物和新兽都对热量敏感,他们连火都不敢生,幸好孔妹力机灵,带了一些暖贴,一人后背贴一张,倒多少驱赶了寒意。 被窝里,主父阿门为自己和孔妹力都戴上了通讯器。在脑中说道:“今天我们闯入了别的位面。‘ 孔妹力:“就是别的世界的某个星球?‘ 主父阿门:“没错,不过那个位面与这边的连接高度不稳定,月亮和动物的尺寸和样子有异常,都是因为空间不稳定造成的。‘ 孔妹力:“那它们原来是什么样子的?‘ 主父阿门:“这个我不确定,我只是看到了他们身上的扭曲的光谱。‘ 孔妹力沉吟了片刻,‘我们今天要是一直呆在里头……’‘百分之八十九的几率被抛入两个位面之间的裂缝,彻底毁灭。’ 孔妹力不出声了,主父阿门扫了扫他的背,安抚:“别担心,我们进行的位面跳跃是经过安全通道的。今天的事至少证明了陨石的能量,我非要得到它不可了。‘ ‘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孔妹力只有这一点是最坚定的。 ‘当然,即使被撕碎成分子,我们也是一体的。’ ‘那就行了,睡觉吧。你半夜还要起来守夜呢,要不要我轮一班?’ ‘不用,有我在就够了,睡吧。’ …… 隔天,他们照着地图的指示找准了方向,开始往下走。上山容易下山难,可想而知这危机四伏的路有多难走,孔妹力也终于见识到了虿盆的威力——特么的恶心取胜。一不小心就能瞥见某棵树根下聚了一堆蛇或者虫子什么的,头顶上的树冠之间还有大得过分的蜘蛛网,幸好蜘蛛大人不在家。 虽然说蛇虫鼠蚁和其它变异动物都一样,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是视觉冲击实在不容小觑,他们在没变异动物追杀的情况下愣是赛跑。 49第49草 奔跑中途,主父阿门感应到通讯器有动静,他戴上通讯器,里头传出唐家风的声音:“主父,有没有听到。主父……‘ 主父阿门:“我在,发生什么事了。‘ 唐家风:“孔妹力的父母病了。‘ 主父阿门扫了一眼孔妹力,正和豌豆打闹着,他问:“严重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唐家风:“严重,吃药打针都没效果,还在恶化。你们走之后第二天就发病了。医生让我提醒你们,这次是很有可能是新型流感,他们已经尽力了,再这样下去感染并发症是迟早的事,让你们尽快回来……看最后一面。‘ 主父阿门的脚步骤然停下,其他人纷纷停下,孔妹力问他怎么了。他深深地看了孔妹力一眼,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继续走吧,加快速度。” ‘阿唐,这件事你别让没力知道,在这里跟我说就行了。’ 唐家风:“你要瞒着他?‘ 主父阿门:“嗯。‘ 唐家风:“……明白。就这样了。‘ 主父阿门:“谢谢。‘ 他如果现在告诉没力这件事,没力一定会自乱阵脚,然后不管不顾地要回头。可是……他们现在身处何地先不说,就算能找到回车上的路,中间也必然是危机四伏的,这种时候慌张只会让所有人都身陷险境。 这件事他知道就够了。 休息时—— “我考虑了一下,”主父阿门说,“经过那个幻境,我大概知道陨石怎么回事了,现在主力找下山回去的路吧。” 管理员不解道:“就这样?陨石还没找到。” 主父阿门说:“我已经知道路了,先回去。” 孔妹力把主父阿门拉到一边,“怎么了,你打算自己再来?太危险了!” 主父阿门安抚道:“你不相信我的实力么?” 孔妹力:“不是这个意思……啧,你别岔开话题啊。” 主父阿门:“没事,跳跃位面的事让我有些在意,走下去难说不会再遇到一次。先回去,做好准备再来。” 说到位面相关的事情孔妹力就没话说了,这方面的事只有他的黑萌萌最清楚,黑萌萌说危险要回去准备,那就是没错的了。但是凭借两人这么长久的相处,他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但是情急之下他又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理由。 另外三个人自然是不懂的,主父阿门他对那个奇怪环境的考虑大概说了一遍,当然他没说位面的事。他的信用度确实很高,所以另外三个人也理解了,同意回去。 于是接下来的路程的压力就小了,毕竟目标是“家”而不是未知的危险生物。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他们决定不再追查陨石之后,路明显好走了很多,连变异动物都少了很多。根据太阳的方向摸索,还真走出了这深山。从山脚出发,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就看到他们的车子了。简直顺利得让人毛骨悚然,就像有谁有意识地控制着方圆十里的动植物,还能判断进山人的目的。 主父阿门自然也是留了心的,把这个细节记在心里。然后发动车子,在山路上用最快的速度横冲直撞起来。 接下来的一路也安全得微妙,地图上标注的危险地带都平寂如水,连根毛都见不到。他们硬是缩短了整整一倍的时间就回到了仓库。放哨的人惊讶地凑上来,“陨石找到了?” 主父阿门把人拨开,扛起孔妹力就狂奔。孔妹力被颠得心脏一上一下的,“黑萌萌,到底,怎么了!” 主父阿门一脚踹开仓库的门,跑到孔家父母睡的货柜。咯噔一下,孔妹力的心沉了下去。“黑萌萌……这就是……你提前回来的原因吗?”尾音无意识地带上了颤抖。 “一定没事的。”主父阿门话音刚落,货柜的铁门从里面被拉开,曾品错愕了一下。 孔妹力看到淡色的点点在眼前飘落,曾品指着他的头,“没力,你的花……” 四肢的力气正逐渐散失,孔妹力踉跄着走进货柜里——孔爸爸和孔妈妈昏睡在床上,手背上扎着针头。他跪在床边,眼泪哗一下就下来了。话哽咽在嘴边怎样都说不出口。 “别……哭……”孔妈妈撑起半眼,手轻轻搭在孔妹力的手背上。“妈!你,你感觉怎么样,难受么?饿么?”孔妹力手忙脚乱起来,“我给你去拿吃的……”他想要去货柜另一端找吃的,手被牵住了。孔妈妈慈祥地笑着,摇了摇头。她嘴巴动了几下,只发出了模糊的气音。孔妹力抹掉鼻涕眼泪,凑过去,听着听着,眼泪又下来了,他死死咬着后槽牙,听完孔妈妈的叮咛。 “妈,别说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孔妹力笑得像哭,“你知道么,黑萌萌是很厉害的人,能穿越位面的,他一定有很多高科技可以治好你的。你等着我去叫他——”一回头,主父阿门就站在了后面。 “黑萌萌,治病的工具呢,快点拿出来啊!” 主父阿门见不得孔妹力哭,他心疼地把人抱进怀里,孔妹力死命挣扎踢打,他挨了几拳揍也死不放手。不是他不想救,而是他没有普通人类的治疗器械,他是商人,不是小叮当,他为这个末世所准备的治疗工具只适用于进化系的人类……他看着床上的孔妈妈,她对他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几下:阿力,交给你了。 饶是机械体半人类主父阿门也动容了,母爱在他所见的所有智慧生物中都是最伟大的感情,值得每个人尊重与敬佩。他郑重地点头,孔妈妈嘴角噙着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仓库中,悲痛的哭喊声回响了许久,许久不散。 人说,伤痛能叫人一夜憔悴,少年白头。孔妹力的头发全白了,随着粉红色的含羞草花的消散,他的毛发一天一天地失去颜色,最后,成了纯然的白,连肤色也变得与白化病一样。主父阿门的心简直跟刀割一样的疼,他宝贝到心坎上的人像丢了灵魂,哪怕是给他浇灌营养液,也只会顺着发丝流失。原来植物肢也有拒绝进食的时候。他终于深刻体会到了阿唐抱着曾品却无能为力的痛苦了。 那一天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孔妈妈去世的半个小时后,孔爸爸无声地也跟着去了……这对孔妹力无疑是双重打击。他虽然悲痛,但有孔爸爸在他还能撑着,为他坚强起来,孔妈妈去了孔爸爸只怕比谁都更难捱。可是,就在他要振作起来的时候,孔爸爸连话都没给他留一句,就默默地去了。孔妹力的神情吓得连主父阿门都紧张了,牢牢抱着人不敢放手,生怕一松开人就会出事。 那一刻的孔妹力,真的……真的觉得,世界都崩塌了。 怎么好端端的人几天没见,突然就没了?孔妹力想不通,想不透,也想不开。他总觉得父母好好的,是不会这样的,甚至觉得,父母只是睡着了,只要找到办法,他们就会醒来。是啊,他们终于认同了自己和黑萌萌的感情,他已经跟黑萌萌说好了,要带两位长辈一起跳跃位面,去过好日子的,为此黑萌萌才需要更多的能量才要去找陨石。可是这享福的影儿还没见到,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还没报就…… 孔妹力每每想到这些就无法入睡,他无数次挣开主父阿门的臂弯,去找一切他能找到的相关资料。整整三天,他不眠不休地查看医生记录,一个字一个字地钻,仿佛里头藏着什么起死回生的玄机。可是无论他再看多少遍,还是一无所获。 当所有的希望都被否决,孔妹力就像泄了气的气球,瘫软在地上,不能动了。 主父阿门立刻把人抱回床上——为免触景生情他特意布置了另一个货柜当房间,他再次用仪器为孔妹力检查身体,却什么都探查不出来,仪器一片空白。医生也过来为孔妹力检查过,表面上看不出来问题,毛发和肤色变白的原因也查不清楚。 曾品帮忙陪着孔妹力,他遇到麻烦的时候孔妹力数次对他伸出援手,现在是他回报的时候。 突然有一天,主父阿门把唐家风找了过来,说:“我要去一次陨石所在的山,请你为我照看没力,别让任何生物接近他。”阿唐自然不会推搪,主父阿门趁孔妹力难得闭目养神的时候为他戴上了冬眠膜,然后孤身一人离开了仓库。 管理员等人知道这件事已经是第二天了,管理员气得直骂这些人胡来。可是大家都不能指责他们什么,失去挚爱之人的痛苦,谁都能理解,只是大家都不懂,包括唐家风和曾品,不懂为什么主父阿门要在这个关头去找什么陨石。找到了又能怎样?能起什么帮助吗? 主父阿门不会理会外人的想法,孔爸爸孔妈妈去世他固然不好受,但是他更焦急的是孔妹力的身体,那些反常的特征,他的仪器都检测不出结果,直觉告诉他,这一定和那块陨石有关。 50第50草 这一路,他也不藏着掖着了,第一次遭遇新兽群他就把四肢转换回了机械体状态,瞬间清了场。后来倒是再也没有变异动物上赶着来送死了,主父阿门一路长驱直入,回到了那个山脚。 空气中飘荡着紧张的味道,山上的树叶草根都绷紧了身体,仿佛它们也是有生命和感知的。主父阿门仰头望了一眼,扯开上身的衬衫,小麦色的肌肉在阳光下流淌着异常的光泽,他微微躬身,背部肌肉耸动,在肩胛骨突高到一个程度的时候,起伏骤然停止,尖端的皮肤泛出金属色,然后一瞬间蔓延至整个背部。凸起成三角形的金属体开始分解变形,寂静无声之中,一对钢铁的羽翼尽情舒展在风中。主父阿门敛起表情,唰地张开翅膀飞起。 居高临下能看到许多之前错过的细节,例如山上混乱的空间连接点。随着他低空飞过,空间的混沌之间自动分开了一条清晰的路径,像是屋主知道有客人要来而主动开门一样。他跟着路经飞去,最后在一半山腰的密林之上停了下来。 拨开浓密得过分的树荫,树干上的人脸蛇盯着他目光灼灼,泥沼里无数蚯蚓昂着头甩动,比小车还大的蜘蛛趴在大大小小的坑里织网,树干上还趴着手臂粗长的毛毛虫,它们的翅膀上有人脸在做着古怪的表情……虿盆吗,的确很像。这里简直就是变异动物的聚集地,随便一脚就能踩中东西。 主父阿门收起翅膀,金属像液体一般游移至手臂,掌成利爪,寒光逼人。两棵歪脖子的巨树慢慢伸直树干,露出背后藏着的一个混乱的巨坑。主父阿门走近去,西瓜大小的陨石呈现一种不太自然的暗红色,仔细一看,底下有些蛆浸泡在红色的液体里,死透了。 主父阿门跳进坑里,蹲下,从脑门开始,金属渐渐覆盖了整个头部,他银针似的发丝拉长延伸,发尾接到了陨石表面。他觉得陨石是有意识的,不只是一块石头。 果然,精神连接过了大概一分钟,一个微弱的意识传达到了主父阿门的脑海里。 意识的交流是很微妙的过程,没有具体的对话,也不限时间,有些内容瞬间就能互相知晓,有如福至心灵。主父阿门大概知道什么事了…… 这是外星生命体,它们的母星不适合生存,所以一些同类被改造,负荷着某些物质来到了地球对这里的生命体进行改造。像科幻片的剧情,但在无数个位面的历史中,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只是主父阿门一直以为这个宇宙的生命体不至于发达到那么早就发现地球。眼前和他交流的生命体并不是自愿被改造,它是同族中的“残缺体”,所以被强迫接受了这个任务。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它愿意让他进入这个领域甚至进行交流。它想要解脱,它认为这种掠夺行为是错误的,苦于身上被强加的束缚,它连自行了断都不行。 为什么是我?主父阿门想知道这个生命体只对他敞开大门的理由。 因为你身上有熟悉的气息。陨石如是解释。主父阿门扬了扬眉,问:你不是这个宇宙的生命体? 这倒是出乎他意料了,竟然是来自他的出生地——主父本族所在位面的生物。难怪陨石身上带有足以混乱空间与位面的能量。只是一个位面的世界很浩瀚,连那个位面的最高阶组织也未能把所有生命体登记在案,这个陨石生命体恐怕就是诸多漏网之鱼的其中一条了。他问了动物变异,人类进化以及气候变异的问题,尤其是植物人类突然失去色素这个情况,到底是个例还是大趋势。 这似乎难倒了陨石,它只知道自己附带的东西不断释放一种粒子级别的武器,先是液态,而后瞬间升腾为气体,在天空中凝结成云,并继续散发同类气体。最后让这个星球的生物发生改变,修正气候使得适合它们一族生存。这个星球的生物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会迎来什么结局,它却是一概不知的。 主父阿门犹记得那漫天的灿烂流星雨,他确信,地球上这种陨石生命体绝对不止这一个。 眼前这个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同类的确很多,但留在地表的极少。不少都在落地后钻进了地壳深处甚至地核之内,以这个星球的科技,是不可能违逆这场巨变的。它问主父阿门,是不是要强行扭转局面。主父阿门笑了,这个星球,这个星球上的生物,会变成怎样他一概不在乎,他只要确保自己重要的人安全无虞就足够了。 它发出了咻咻的声音,看起来没缝没边的陨石打开了,一层细碎的杏仁色碎石出现,静电闪烁作响,这一层再揭开,一颗柔顺的圆形褐色物体出现在眼前,它说:用你的力量杀掉我,能量的核心就在我的身体中央。 主父阿门默然了三秒,因为他很不合时宜地联想到了一种……甜食。他活动活动了手关节,开始对那枚圆球攻击起来。 难怪它求死不成,附加在它身上的能量保护层实在过于强大,地球上的武器都肯定无法撼动它分毫。但这对主父阿门来说不成问题,圆球融化成一滩浓浆,中央露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透明菱形晶体。 主父阿门拿起晶体正要放进口袋,脚边的泥土突然飞溅了起来。紧接着一阵狂轰滥炸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枪声爆炸声与动物的嘶吼声乱作一团。尘埃飞舞中,他的脑袋被一支枪顶住了。 “主父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呵,呵呵……” …… 孔妹力做梦了,梦见他的黑萌萌被人架上解剖台,用电锯开膛剖肚,鲜血和铁块流了一地,黑萌萌脸色惨白却不动如山——孔妹力惊醒了,冬眠膜响起红色警报,他浑身战栗,用力扯开了脖子上的冬眠软管。他跌跌撞撞地撞开货柜的铁门,捉住唐家风的手问:“黑萌萌呢!他、他在哪里!” 豌豆和曾品一起走过来正要和唐家风换班,被突然蹦出来的孔妹力吓了一大跳。孔妹力的白化更严重了,瞳孔、嘴唇和含羞草都变成了半透明的白色,乍一看像未上色的纸人。唐家风抓着人的手臂防止他滑倒,安抚的工作却要由豌豆和曾品来了。 “没力,你冷静点,主父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了的。”豌豆倒豆子似的快速说道。曾品在旁边猛点头附和:“没事的,真的!” 孔妹力眼神空洞,看着仓库的门口,突然发力冲出去。唐家风一时没察觉松了手,幸好管理员刚好路过,一把将人箍住了——也幸好是管理员,换别个女人都没那个力气和气势拦下失控的孔妹力。 孔妹力嘶喊着,手拼命朝着门口划拉,“放开我!我要去找他!他有危险啊!啊——” 仓库里其他人都愣住了,豌豆扑上去紧紧拢住孔妹力的手,“没事的!你别胡思乱想啊!冷静!冷静!” 曾品慌乱得来回走,唐家风拢住他,让他也镇静下来。突然灵光一闪,曾品折返自己的货柜,把“睡”死过去的小黑猪抱了出来。唐家风一开始不知道他弟想干什么,直到见到那头猪,他把曾品拦下,自己拿猪塞到了孔妹力的怀里。 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孔妹力不是曾品,不是用玩偶就能安抚的情况。但他们都有种感觉,这头猪并不只是宠物那么简单。尤其是唐家风,回想起这头猪的表现,他更加笃定了它能帮上忙。 孔妹力果然停了下来,他睁着眼睛,抱着猪坐倒在地,“猪,你快点启动,启动啊,告诉我你的主人平安无事……求、求求你了……” 小黑猪眼皮动了动,猛地撑开,一道白光从左至右扫过,它跳到地上,面朝门口,过了三秒钟,它回过身来,背部裂开一道口子,光幕升起——一个人体和一个奇特的野兽图像跃然而出,各项数据快速刷过,最后两个图像底下都打了两个大大的词语“安全”。 孔妹力脱力倒地,像离开水的鱼,张开嘴喘了几口气,泪水就这样滑下了眼角。 所有人都看呆了,尤其是曾品,抱了那么久的小宠物猪,给什么吃什么的小猪,竟然不是真的……他们也就愣了那么一会儿,马上就回过了神来,管理员率先把孔妹力背上,送回货柜里。如果可以打镇静剂就好了,可惜植物人类的体质不同普通人,医生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孔妹力沉沉睡去了,含羞草的叶子在谁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掉了一片,落在地上碎成了粉末。 以这一天为转折点,仓库里发生了谁都想不到的诡异状况。所有普通人类都开始出现孔家父母的病症,植物人类陆续出现了白化的症状。众人纷纷把矛头指向孔家三人,然而当某个放哨的人在仓库的柴房里发现了一群寄居蟹之后,他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寄居蟹的螺壳里都有红色的液体,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化成蒸汽的样子,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在空气之中。管理员带着医生冒着生命危险闯入有化验室的医院,用医院仅余的资源做了化验。这种液体里百分之九十是其它物质,只是化验不出来,显微镜也看不清楚,只有剩下的百分之十液态物质能成功被追踪。而得出的结果几乎叫人绝望——每一个人身体内都有这种物质,包括从孔家父母身上留下的可以说已经失效的血液,以及孔妹力的发丝,都无一例外有这种物质。 为这次化验,他们死了一个医生和护士,管理员却只能悲愤地带回一个更坏的消息。 他们都被感染了,只是孔家三人更早被发现。 严生的流感症状比较轻,他还有余力分析了一个似乎难以使人相信的现状: “红色的气雾是可以融化在空气中的,也就是说,那些铁锈味的红色的风和雾气并没有停止侵略的脚步。它们看似停在了那个城市的边界,实质只是用来迷惑我们的幻象,它们一点点地侵入我们的体内,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为什么还需要寄居蟹来搬运? “因为这里是码头吗?河水制止了那些云的入侵?我也不知道。” 管理员从来没这么愕然过,“如果一切变异都是那种红色液体红色气体造成的,是不是说明我们每一个人都……”无所遁形了? 假如河水是“红色”的顾忌,那其余内陆城市呢?这个星球呢? 51第51草 - 主父阿门的金属色顷刻退至发际,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面前身穿迷彩服的人,凌林立。“你没死。” “是呐,还没成为你的妻子之前,我怎么舍得死。”凌林立的眼中充满痴迷和留恋。 荷枪实弹的人突破尘埃,都是一水的迷彩服避弹衣头盔,他们护着一个左手断掉的白大褂小跑过来。没了陨石生命体的召集,变异动物们都不再执着于守在这里了,主父阿门鼻翼微动,嗅到空气中有一种常人难以觉察的气体,目测是从刚才扔的某种催泪弹中喷出的,里面的气体毋庸置疑是被换掉成别的东西了。这些气体成功将变异动物驱赶到了外围,这一点让主父阿门留了心。 白大褂站在几米远,另一支小队的枪也都对上了主父阿门,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被瞄准了。他清了两下嗓子,说道:“我诚邀你到我的实验室去喝杯咖啡。” 主父阿门抛高手里的结晶体,周围的人瞬间拉紧了神经,两根金属色的发丝飞出,在半空中卷住了结晶,挑衅似的来回甩动,本人倒是笑得温厚无害。看得白大褂咬牙切齿,他扬下巴,“带他走!” 枪口顶上,主父阿门举高双手,异常合作地跟着人走了。他心里想着什么?答案是——那个白大褂就是绑架过他家没力气的人,他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没力在冬眠膜里是安全的,他只需要在短时间内解决掉这伙人就好。 跳上货车的车厢上,没人敢靠近他。他把结晶缠着缠着,收到了发束里,顺从地盘腿坐下。车子发动,开了两个多小时停了下来,他跟着下车,这是一个村子。走进一个粮仓,拔出好几块砖,几个身份识别器出现了,指纹瞳孔外声纹外加血液,白大褂折腾了好一会儿才通过了所有的检测。地面的砖块往左右两边滑开,出现了楼梯。 秘密研究所在地下室,没走一千米就要暂停让头顶的扫描仪扫描和记录,走到一扇更加无坚不摧的大门前,白大褂说:“失礼了,主父先生。”手一挥,主父阿门就被重重不明金属锁和链子扣上了手脚。 这道门内才是真正的关键,迷彩服都不能进,一身黑的小队出来接应了主父阿门。凌林立脱掉装备,也是一身的黑,跟着进了去。 高顶深洞,周围全都是仪器,走了三分钟他们在一个巨大的水池边停了下来,幽幽的绿光在头顶的洞壁上投影出斑驳的水纹,主父阿门垂下视线——人类?不,是变异的人类,但不是植物变异。绿色的微黏液体中浸浴着许多奇形怪状的人形或兽态。 “你们做人体实验。”肯定的语气。 白大褂笑道:“这是一个伟大的实验。”他张开双臂,旋转了一圈,“看啊,地球赐给人类进化的契机,那些愚蠢的人竟然还有闲心争权夺势,我就不同了,我一早就察觉到了这次机遇。” 主父阿门道:“如果我没记错,你之前用植物人类做过实验。” 白大褂道:“噢噢,你的小情人?不好意思哦,为了这个伟大的事业,一点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不过,现在我发现了新的突破。在身上长植物固然能得到异能,但这就像是游戏中的法师,只要被击中就必死无疑,再大的能耐也没地方施展。” 主父阿门怎么会猜不到这个人的想法,接道:“所以你对变异动物下手。” “没错!变异动物,尤其是新兽!有智慧,有强大的攻击和防御力。如果能与植物人类合而为一,那就是最强大最完美的人类了!” 说完,白大褂拉下脸,命人把主父阿门绑到了一张特制的床上,“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进化方向不同的人类,没有植物肢,金属化,翅膀……我对你很有兴趣。当然,你藏在头发里的晶体我也会挖出来好好研究的。” 凌林立上前道:“他的身体是我的。就算他死了,最后也要把尸体给我,你答应过的。” “知道了,烦人。”白大褂斜了凌林立一眼,一脸的嫌弃。 主父阿门被推向某地的途中问:“她为什么还没死?”白大褂明显在容忍这个女人,以她以往的实力,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白大褂忍了忍,道:“你下手不够狠,这个女人也是植物人类,有保护罩护身的。子弹能杀死她,但是水淹?算了吧。” 主父阿门:“还有呢。” 白大褂:“……你的语气让我很不高兴。” 主父阿门笑说:“反正我也快死了。” 白大褂嗤之以鼻,却也说了:“她是第一个接受动物基因融合成功的人。豹子新兽的根就在她的体内,你等下就会见识到她的力量了。” 很快,凌林立就穿了连身背心短裤进来了,看材质和泳衣相似。她当着主父阿门的面变形,身上长出了尖牙利爪,露出来的皮肤也长出了毛发,主父阿门很冷静,当自己在看狼人电影。 凌林立的声音变得粗哑,一步步走近道:“放心,我会很温柔的,如果你死了,我会让人把你做成最精致的标本,我们会有盛大的婚礼……” 白大褂双臂交叉在胸前,站在监测台的玻璃后,等着看好戏,手边的对讲机响了,他不耐地按下通话键,“什么事。” 听完对方强作镇定的描述,他也顾不得这边的游戏了,通过耳机交代实验室里的其它研究员确切执行研究流程做好记录之后他就匆忙走了。 实验室中的主父阿门望向高处的一面大镜,空气中有暴动的隐兆。而白大褂收到的报告内容是:“虿盆”里的改造体失控了,正对水池壁发动攻击——主父阿门是对的。 虿盆,原先研究所都是把改造体单独放置的,但一次偶然发现,将改造体和变异动物甚至植物人类放在一起更容易激发潜能,使得存活率提高,所以建了这么个水池称之为虿盆。把所有濒临成功边沿的改造体都扔下去,确认成功之后再回收。凌林立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第一个成功个例。从实验开始以来,都没出过差错,怎么今天突然就暴动了? 白大褂到达后用自己的磁卡开启所有监控器和记录。每一个改造体身上都有追踪装置,现在收集到的都是高度混乱的数据,倒回去查看,第一个不正常的峰值是在他带着主父阿门经过虿盆站了几分钟之后出现的。“放出监控车。” 一辆巴掌大的小车从暗格缓慢驶进了虿盆,它是为检查虿盆内部隐秘角落而特制的机械车,现在在混乱的池子中艰难地行驶着,两个三个摄像头一个朝上,一个朝下,一个缓慢地三百六十度旋转,实时传送画像。“停下!”画面定格,一枚菱形的东西悬浮在池底三寸之上,连动荡的液体都不能撼动它分毫,它像贴在镜头上,本身就是静止的不被影响的。 “这是陨石里的结晶体!”白大褂狠狠捶了一下栏杆,“往虿盆里倒安眠药或者镇静剂,让那些怪物安静下来!” 他闯进实验室,主父阿门正用发丝阻挠凌林立的接近,白大褂拍了一下掌,黑衣人涌进来用铁笼困住了快要疯魔的凌林立,他走到解剖台前恶狠狠地问:“那块晶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扔下去的!” 主父阿门道:“你陶醉地转圈的时候。” 白大褂:“你!你这是自取灭亡!” 主父阿门看着天花板,突然问:“你为什么守株待兔,等我进森林拿陨石才抢?”有那种气体弹,那些变异动物的防卫圈也未必不能击破。 白大褂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主父阿门笑道:“那是因为你们找不到路,对吗?” 白大褂恨恨道:“是又怎么样!你以为注意到陨石的人只有你一个么?我们更早就对这些物体产生了兴趣。看,那些改造体从来没这么亢奋过,这些都是那个晶体的功劳。”他拿出一个平板,把画面播给主父阿门看。 主父阿门张开嘴要说几句,突然,他接受到了微弱的感应。于是他不顾旁边的一群人怎样,让耳朵恢复了原状,是比脑袋还要长一倍的菱形金属尖耳,他闭上眼睛,接受到了小黑猪的信息。 其他人被这一变震慑住了,**变金属在他们看来是比点石成金更神奇的事。 主父阿门睁开眼,一点笑容都没了。他冷冷道:“我没时间和你们耗了。”只听见几声脆响,特制的最高强度手镣脚镣应声断开,一眨眼,主父阿门像掰塑料一般把所有的禁锢都扯开了,那些脆弱的地球金属散落一地,有人还被迸飞出来的金属块击中,血淌了一地。 白大褂拼命后退,黑衣人源源不断地与他擦肩而过,冲进来对主父阿门发动攻击。主父阿门翅膀一展,所有子弹都成了爆米花,叮叮当当落了一地。他跳下解剖台,径直走向凌林立,“你们就没想过为什么谁都进不去的山只有我能只凭一人之力,安然无恙地进入?” 白大褂终于听出来主父阿门的潜台词了:我一人可抵你们千军万马,你凭什么认为这点武装就可以制服我? 他失控地咒骂起来,他太蠢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所以这个男人是存心示弱好进入这里的吗?妈的…… 主父阿门捡起一把枪,手上的金属迅速与枪杆融合起来,他隔着一寸的距离指住凌林立,“抱歉,我不会对垃圾产生兴趣。”凌林立瞳孔放大,想要摸主父阿门的枪杆,即将碰触到的时候—— 砰!豹人溅血飞起,落地,她身后的墙壁被轰出了一个巨洞。主父阿门收回自己的身体组织,拿枪的手横举,“你不该对我的人下手。”白大褂连滚带爬地往反方向逃,一枪就中了他的膝盖,第二枪中了肾,第三枪心脏,第四枪……他睁开的眼睛里,倒映着主父阿门以非人的速度离开的背影。 来到水池边,发丝一甩,晶体重新回到了主父阿门的手中。他逗留了十秒,将池中所有人类非人类受晶体影响产生的数据都记在了脑海中,这才急速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老吾有些话想说: 52第52草 - 主父阿门回到仓库,普通人类都半死不活的,植物人类都进入了白化的进程,斑驳的颜色显示着白化严重的程度。。他在货柜里见到了他的没力气,含羞草的叶子都没了,地上铺了薄薄一层白色的细沙。 孔妹力睁开眼,仿佛感应到了某人的归来。他吃力地抬起手,唇瓣微动。主父阿门半跪在床头,温柔地握住那只白得看得到静脉的手,唇贴上手背,“我回来晚了。”孔妹力嘴角轻跳,算是笑了。主父阿门包覆着对方的手合十,抵在额头,脑海中的资料飞快掠过,每一个数字乃至每一个小数点他都没有放过。然而,一个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没力气,我带你空间跳跃。” 孔妹力安静地注视着眼前略显狼狈的人,鲜明仿若初见。他隐约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可是来不及了……他指尖微动,在主父阿门的掌心中郑重写下两个字:等……我…… 主父阿门愣住,孔妹力渐渐垂下眼帘,床尾传来齑粉落地的微小动静。那动静越来越大,主父阿门喉结滑动,紧握着孔妹力的手,竟然不敢往旁边看去。“没力气,看着我,宝贝,破孩儿,太阳晒屁股了……” 膝盖,大腿,下腹……像瓷娃娃一般分崩离析,雪白而细腻的沙子从孔妹力身上滑落,主父阿门腾出一只手以最快的速度解压出各种医疗器械,逐样逐样在孔妹力施用,崩坏的裂纹仍旧不可抵挡。 突然,主父阿门掌心一轻,几秒前还微凉的触感消失了——白色细沙顺着指缝滑落,他怔怔地抬头看向前方,白沙之中埋着一套熟悉的衣物。 “不,不不不……”他捧起那套衣服,在床上胡乱摩挲。不可能的,都是假的,不是真的。 他注视着空荡荡的床铺,眼泪沿着刚毅的脸颊无声滑落。 …… 主父阿门失控了,所有人都逃到码头跳进了之前变异动物制造的坑里,除了孔妹力躺过的那个床铺,整个仓库在能量的漩涡之下成了漫天的铁屑。沉重的暗红色铁雪中,一头巨大的金属野兽对天长啸。它的口中射出炙热的能量光柱,烈焰的热度直破长空,滚滚气浪席卷开来,掀翻了一整个码头的建筑物,金属屑铺天盖地占据了每一个角落。 这一场可怖的能量飓风摧毁了整个码头的平地,河水掀起了巨浪,飞溅的水混合着铁屑,融合得到绝望的色彩。*. 整整一天过去了,夕阳西下,大伙躲在坑中狼狈不堪。风势小了,曾品颤抖着爬出坑沿注视金属巨兽,突然,一个光点闪起,稍纵即逝,他心跳加速,有个感觉告诉他,那个东西很重要。他爬出坑,唐家风从后压上他,“你傻了么!” “哥!妹力没死!我们要去救他,主父再失控他一定会死的!”强烈的冲动压下了他对这种声势的恐惧,他现在只想要去“那个东西”旁边。 他抱住唐家风的头用力亲了一下,勉强笑道:“轮到我做一次了。”然后挣开束缚冲了出去。唐家风想都不想就追了上去。 两人最终在距离巨兽一千米处会合,十指交叉,顶着强风匍匐前进。 主父阿门神智略有恢复并感觉到有生物接近的时候,曾品和唐家风已经来到床铺旁边了,他咆哮,曾品不退反进,大喊着举起了一枚什么东西。怒气无处可去,理智再次被焚烧,他的爪子还是挥了下去,忽然,一声呼唤响过,是孔妹力的声音,他的爪在半空中停了下来,无意识地调整了瞳孔的焦距。 曾品手上的是一枚结晶,是粉紫色的,形状像含羞草的花。 等了足足十五分钟,巨兽收起爪子,顷刻之间缩合回人身。不着寸缕的高大男人拿走了曾品手中的结晶。曾品松了一口气,唐家风把人护住,沉声道:“他没死。” 主父阿门眼眶一红,强健的躯体脱力跪下,他动用所有能动用的精神力,确切在这小小的东西里感应了熟悉的气息。他用主父一族的兽语说了一句话,然后虔诚的吻住结晶。 …… 主父阿门恢复人形之后,再也没有那种温厚的笑容了,冰冷得像一具石像。除了管理员豌豆严生以及唐家风两兄弟,再没有人敢走近他一百米范围内了,更别说搭话。管理员三人那天被震慑住了,强大的男人不是进化,他根本就不是人。 同时得知这个消息的,还有某个神秘组织。白大褂死了,真正的高层粉大褂女人并不觉得可惜,连那群改造体□逃走了都没什么,这个男人,她曾经的租客才是真正的关键。白大褂跟她报告的时候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呢,现在她后悔了,是的,后悔当初没在D市就把他收入囊中。“把他逮回来。” “呆呆姐,他真的太强了,我们的人可能会死光的。” “那又怎样?”呆呆歪头微笑,“只要我们组织的研究成功,你们死得只剩一个细胞我们也能复活哦,还能让你们成为真正站在宇宙顶端的人类。” 手下两人对看了一眼,乖乖下去安排了。 回到仓库这边,也不知道是赶巧还是运气太差,隔天之后红风的前段吹来了。已经染病的人陆续死去,救都救不来,唯一一个产生抗体撑下来的人类是唐家风,主父阿门提供了的冬眠软管和压缩盒,两者一起使用,可以让人体的状态停止,但这个也是有局限的,进入压缩盒后人体还会继续新陈代谢,在三天之后的某一刻才会真正彻底静止。管理员和严生都用了,豌豆成了晶体,被严生拿着进了一起压缩盒。唐家风一直守着曾品,直到他也成为晶体,他也没打算进入冬眠。曾品做了一万个保证,保证自己不是死,唐家风才不至于也像主父阿门那么失控。 剩下的人里,要么是因为红风的突然来袭病情加重救不了,要么就是对主父阿门过度恐惧自生自灭了,还有的是精神失常自杀的。有一个女人疯了,用刀把那三名长葡萄的姨婶杀了,会计组两个植物人类看不过眼想去帮忙,结果被那疯婆子砸碎了好不容易结出的晶体。 简直乱套了,疯子杀人,还有变异动物从隐秘处冲出来围攻…… 如果没力看到这种情景,怕是会更加难过吧。混乱最终结束之后,主父阿门无语独对江面。没力跟着一大队人做训练的那些日子还历历在目,经过呆呆那次的陷害,没力对人的戒心高了,可本质还是希望人类能一起对外抗敌的。只是,现在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全军覆灭似的惨状,没力没看到或许比较好吧。 “我要走了。”唐家风与他并肩而立,呼吸着腥甜的红色空气道。 主父阿门小心翼翼地把晶体嵌入了自己的胸中,回道:“一起。” 唐家风蹲下扒了扒头发,“你有办法让他们恢复,是不是?” 主父阿门低头看他,“是。”没办法他也会让办法出现。 “好,我跟你走。”不多话,只需要这一条理由,唐家风就能下定决心。 主父阿门最后说了一句话——是你和曾品在我失控时救了没力的晶体,我会报答你们的。 所有车子都毁了,主父阿门那台车因为是改造过的,稍微多扛了一段时间,滚进了坑里,搬出来还能用。武器和压缩盒也都在,所以他们还不至于要步行出去。 主父阿门接下来的目标非常明确,找到下一颗陨石,挖出晶体,为位面跳跃做准备。 唐家风没念过多少书,对位面的概念一直不太理解,位面跳跃为什么需要陨石他也不清楚。他不会为不清不楚的事情卖命的,所以主父阿门解释了一下。要跳跃位面有两个必备条件:合适的时间和充足的能量。他确定了陨石生命体里携带的武器有充足的能源,但要支撑他们几个人——包括压缩盒里的那三个人的脱离这个位面,一个那种菱形晶体是不足够的,所以他们必须尽快收集至少再多两颗晶体,再加上主父阿门自己本身存储的能量,应该足够七个人使用了。 主父阿门吹一声口哨,小黑猪跳入了车里。主人失控时它及时挖坑自埋自救,算是对主人在充分了解主人力量前提下做出的最准确的预测和判断。它自然也对主父阿门的要求心领神会,光幕启动,徐徐升起,这次光幕出现了整整二十个,在半空中,淡绿色和淡黄色的光幕层层叠叠,蚂蚁般的数据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刷新,并且轮番在主父阿门面前走马观灯地高速掠过。 合适的时间是最难计算的,小黑猪的高级处理器也只能处理一部分数据,主父阿门必须亲自算出最接近跳跃的日期。这个时候精神力必须高度集中,唐家风叼着一根牙签为车子打掩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扛过了那个病之后,他觉得自己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主父阿门打算跳跃回到自己家族主要据地所在的位面,因为家族力量的牵引和因果关系,他过去那边的成功几率会比去其它位面高,而且要研究出发生在这个位面的异变是怎么一回事,要让植物人类从晶体状态复原,还要管理员和严生痊愈,这些都是需要大量资源支撑的,他固然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完成,但时间紧迫,拖多一天他对没力的担心就多一分,他决定向家族求助。宇宙吉卜赛虽然四处为家,但长老们或者厌倦漂泊的人会在某几个位面建立据地,他们要去的,就是其中一个了。 53第53草 - 越野车驶在分崩离析的市区街道上,红色的气雾如影随从。他们离开了S市,一路向内陆而去。主父阿门在组织基地的时候顺便侵入系统,具体的位置和地图来不及破解,,但也成功记下了流星的落点。流星中应该夹杂着真正的陨石碎片和生命体,据那个生命体所说,落下的生命体群中有相当一部分潜入了地底,那就是说,留在地表的不多。 “你打算怎么找?”唐家风问。 主父阿门答道:“到陨石主要落点的城市。” 唐家风等着后续解释,结果主父阿门没声音了,他没好气道:“你能不能说详细点?” 主父阿门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的侦查器不能探测出陨石生命体,但换个角度来看,只要某个区域不能得到数据就证明那里有目标物。侦察器在地球上有使用范围的限制,所以要亲自到那个城市转一圈。” 唐家风:“明白,就看我们的效率有多高吧。” 阿门从S市直入N省,一路上残垣败瓦,许多尸体或残肢散落在路边,还有不少晶体碎了满地。 其中出现了奇特的现象,吃了人肉的变异动物失去了凶残的本性,竟然变得极端懦弱起来,退入密林中,别说攻击人类,连其他不同种族的变异动物都恐惧。而那些植物人类化成的晶石,落入泥土中之后长出了一种奇特的植物,足足有三米高,像一包没剥皮的玉米,没有明显的茎也没有叶子,像是直接插入泥土里的。 沿路看到许多这种植物,成长程度不尽相同。两人试过停下来观察了两天,被变异动物破坏的叶包里流出来的是某种液体和一团什么东西,走近去看,乳白色的粘液里是生物的胚胎。初具人形,小黑猪上前扫描,在处理器中模拟了这种人形生物的成熟形态——和人类高度相似,身高介乎一米七到一米八之间,外形上唯一的区别就是色素,这种人形几乎是没有色素的,血液都是清澈的。内部的话,“他们”有拟态器官,也就是基本和人类一样,但是运作机制却完全不同,心脏不跳动,消化器官不运作,腺体种类不同……只有肺部有功能,进行气体储存及交换。 他们的躯干包括内脏,基本可以看作植物的茎及其内部组织,精致的长发相当于根,至于□官花就是……嗯。替换成植物的话,还是挺好懂的。头部的视力嗅觉和大脑的思考能力,就算是植物与人类融合后的进化部分了。 叶子的呼吸功能仍旧由人类鼻子进行,光合作用也能正常进行,只是进行这部分反应的不是叶绿素,而是一种新组织,这也是他们不会变成绿色的主要原因。 并且,根据死,不,应该叫休眠,根据休眠前身体长出的植物肢不同,每个植物人得到的不同异能仍然会保留。植物肢也不曾消失,只是成为了虚拟状态,气雾一般在头顶上凝结成形。非要找近似物进行联想的话,可以想一下天使头上的光圈。 他们试过救下了一个正常诞生的植物人,叶包倒下,中间裂开,“她”安静地躺在中间。然而,这个植物人的出生并没有给主父阿门和唐家风带来任何振奋的效果,因为她没有意识。仔细检查过后,他们发现“她”的脑部神经的信号被什么阻断了。 整体来看,这不过是一具空壳。 重新起程,两个男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如果这是晶体的最终结局,孔妹力和曾品…… 他不会这种事发生的,主父阿门用力握紧方向盘,踩足了油门。 …… 他们途径的几个城市,都是全军覆没。尸体,变异动物和耸立的叶包。主父阿门到一个主要城市的某个隐藏的部门里找出了一大叠资料,资料从何而来就无从考究了,但是上面记录着全球其他国家的情况,到半个月前为止,西半球的沦陷速度比东半球快一倍,发达国家调动了他们所有的科学家和设备,直到全军覆灭都找不出阻止气候动物和人类变异的方法,红色气体的真正影响到事情无法挽回的时候才被查清——就是它导致了所有的变异,气候变异原来是最先开始的,只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空气中有问题的根源。 在东半球的各个国家开始迎来无法遏制的崩坏时,西半球已经成为了变异动物和叶包的世界。人类文明顷刻之间陨落。 这个部门里某个工作人员的日记里写道: ‘我们知道了可怕的消息,我们最终也会走上那条灭亡之路。这里的人都很恐慌,他们想要为这份恐惧找到发泄的出口,把消息透露出去。可是,他们最后被崩了。头说,连我们这些内部的人都接受不了,普通民众知道之后会有什么后果?绝对不能说出去…… 我从来都是赞成信息公开透明的,但是这一次我也怕了……异变开始的时候,没人想到最后会演变成这种局面。不就是动物变凶恶了吗,不就是人的头上多了两棵草吗?为什么转过头就…… 谁能告诉我们,这个星球,怎么了?‘ 唐家风捡起地上的一个烟盒,点燃了一根,从烟雾之间眺望远方,说:“你说的那个陨石生命体,那个种族太他妈有脑子了,如果一上来就用丧尸那一套,人肯定会立刻反应过来反击。它们用的温水煮青蛙,等人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早已经回天乏术了。” 主父阿门同意唐家风的说法,“这个地球,注定灭亡了。” 唐家风皱眉,踩灭香烟,“挺不爽的。” 主父阿门说:“可以理解,这里是你们的母星。” 唐家风:“有什么办法么?” 主父阿门想了很久,在前往陨石坑的路上也沉默着。唐家风也不吭声。 这次的陨石坑在一栋楼的地底下。二十几层高的写字楼被贯穿,陨石在地下二层。他们走进楼里就像进了迷宫,主父阿门让小黑猪举着陨石生命体的那块菱形晶体走在前头,大概是感应到了同类的气息,前方的错乱空间渐渐归为,露出一条清晰的小路来。 主父阿门和唐家风没客气,持续半天狂轰滥炸,把那周围的新兽都清掉了。主父阿门没让生命体有自爆的机会,发丝缠上去,以强大的精神力控制住了它。精神力所能做到的事远超人类的想象,连拷问这种事也是能做到的,权看那人的精神有多厉害。 这个生命体编号是999,在S市的那个是2001号,2001号知道得不多,这个排位靠前的生命体显然就知道多了。 原来让新生植物人成为空壳的也是红色气体中的极微型武器,它能破坏脑神经,并以固定的程序重组,使新生植物人的身体成为陨石生命体能使用的躯体,也就是制造了一个空壳供生命体转移意识。人类的身体很符合生命体们的理想,矫健灵活,行走自由。 它们这种生命体在漫长的进化中保持着这种笨拙的体型。本来有科技产物代步也就不成问题,直到有一天,它们发现了一种人形的生物。能自由行走的脚,轻易拿起物体的手,精巧的关节构造与细腻的血肉,无一不充满着致命的魅力。从那一天开始,它们渴求着这样的躯壳。 然而,在那个位面,它们无法入侵所能找到的类人型生物。最终,它们把理想寄托到了其它位面。第一次探索就发现了地球与人类。低发展度的文明,可塑性极强的身体与环境。 就是这里了!它们欢呼,用人类的话说,这里将会成为它们的乌托邦,成为天堂。它们将摆脱无趣的身体,得到崭新的生命形态! 它们全票通过这个决案——侵略。 在它们看来,普通人类的新陈代谢方式太不方便,所以它们通过融合植物的部分特性对人类进行改造,以提高性能。 唐家风问:“那动物的变异是为了什么?” 999号的回答叫人跌破眼镜:用来对人类进行筛选,弱者没有留下的必要。 唐家风对999射光了一个弹匣:作为人类,被当成物品进行挑拣,太窝火。 “普通武器对它们没用。”主父阿门抽离发丝,张开左手五指,尖锐的金属指甲拔出,插住999号生命体的真身。 任它再有能耐,只要是有身体的生物,都不能避免身体破坏时产生的痛苦。不管是会产生“痛觉”还是别的什么。 唐家风又射了一通,呸了一口,“妈的,要是我也有你这种身体,这混球肯定没死得那么轻易。” 主父阿门挖出菱形晶体,检查了一下,“还差一个就足够了。继续前进。” 唐家风扛起枪,率先走出大厅。 主父阿门站起身打量了周围一圈,对环境中空气、水分、以及各个方面的细微要素进行了数据测量和记录,从变异动物、生命体保护壳和土壤中取了样本。 做好这一切,他正要跟着唐家风刚才出去的方向离开,就听见唐家风在外头吼:“小兔崽子敢偷袭大爷!” 他沉下了脸色:偷袭? 54第54草 - 主父阿门走出去一看,偷袭的人那些黑衣服印象深刻。看来那个组织是盯上他了? 黑衣人冷热武器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至于唐家风那边,情况有点微妙。 唐家风发现子弹或者刀伤不了自己,衣服破了,底下的皮肤却在瞬间坚硬,挡下所有攻击,连根毛都没掉。他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在变化,明显是向着好的方向……他的战斗更加轻松和愉悦了。黑道老大的实力和凶残本性展露无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行善积德的前提是那人没踩到他的底线。现在,对方想要拿他的性命,那就别怪他大开杀戒了。 子弹用完,他甩开枪,上阵肉搏。这一身腱子肉可不是健身房里耍出来能看不能用那种。 解决掉敌人,主父阿门也对这些人做了记忆搜索——这种世道下还能见到正常活动的人类,足够引人瞩目了。 这些人的身体是被改造过的,勉强能在药物控制下不受气体武器影响。但是寿命大大耗损,一个人顶多能用半年。简直不把人当人。 他们一路到达B市,黑衣人的围剿攻势明显更强了。基本上他们连休息时间都没有,不但黑衣人,还有变异动物对他们围追堵截。 “这里是那个组织的根据地吧!”唐家风嗤笑道,“进敌人老巢了。” 主父阿门:“这里检测到的不明空间比之前的都广阔,落在这个城市的生命体应该不小。” 唐家风:“一个顶那两个?” 主父阿门:“嗯,得到这一个就足够了。” 唐家风呸掉牙签,“在那之前,先把这帮可怜虫解脱吧。” 他们一起杀出一条血路,跳上车踩尽油门,在城市的废墟中左穿右插,目的明确地向前冲。 这个信息如实反馈到了基地之中,呆呆皱起了纤秀的眉头,“他们想做什么。” 旁边的人说:“他们好像是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来的。” “怎么可能!”呆呆厉声道,“去抓他们的改造人不是哑巴么,他们怎么可能套得出这里的方位。” 那人迟疑了一下,“所长,据侦察的人说,他们有一种很奇特的东西,像笔那样,插入人的后脑勺会出现许多画面。” 呆呆惊,“读取记忆?我知道西半球那边有人在研发这个,但是……没听说过有成功的例子。” 主父阿门,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底细。 一天之后,新的反馈表明,那两个人已经极度接近基地了。 呆呆担任这个研究所的所长以来,和无数权贵高官打过交道,也无数次受到威胁。那些都是随手就能派出一个军队或者佣兵的人物,但也没能让她紧张半分。现在,那两个势单力薄的男人却让她头一次体会到了手心出汗的滋味。 研究所响起红色一级警戒。没有一个人能置身事外,或许有人觉得劳师动众,但连处变不惊的所长都慌了,他们也都不得不正视起来了。 作为组织的最终基地,这里是守备最好,设备也最好的。军队来没半个月都攻陷不了。但是,这个足以自傲的传说,在主父阿门和唐家门面前崩坏得可怜。 从主父阿门和唐家风这个角度来看,这和之前对付过的任何一个所谓组织没有区别,顶多就是时间上花多了点。但离无坚不摧实在差远了。 他们就像电影中的异形,潜入基地内,隐藏在暗处,对各个部门进行逐个击破。 三天之后,基地易主。 呆呆被绑在基地外一栋大厦的避雷针上,整容的脸歪斜得像个恐怖故事里的老巫婆。主父阿门没打算自己动手,在连禽类都异变的现在,绑她在这里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再加上看天色,马上会有一场雷暴到来,她被啄食的痛苦应该会短暂一些吧。 两人转头就去附近一个深山中挖出了第三块陨石生命体。 最后回到基地,里头好些设备有赖太阳能和水力发电得以正常运作。开启所有监控页面,展现在眼前的是比想象中更加破落的世界。这已经不是用文明倒退所能形容的景象了,完全是……另一个世界。仿佛人类从未出现过,这里是另一个时空的地球。 主父阿门和小黑猪同心协力对跳跃位面需要用到的设备进行改造。唐家风则在旁边逗研究员……玩。好吧,他还是“逗”出不少有用情报的。 新生植物人的“躯壳化”,也就是大脑损害,是可以阻止的。在晶体阶段把某种入侵的物质剔除就可以,只是这群人挑战了无数次,没有一次是成功的。那种物质仿佛是有意识的,懂得躲闪,试验中经常会因此而误伤晶体。 晶体只要有哪怕一道刮痕,那个人就等于是残废了,能不能正常出生都难说。 唐家风当场让主父阿门把曾品的晶体收进了压缩盒里。之前不知道,只用绒布盒子装着,万一摔了掉了,他就真的死都不足以弥补了。 主父阿门收好曾品的晶体,将仅余的改造工程交给小黑猪复杂——只是些根据图纸操作的步骤,高级管家足以应付。他到了研究员说的对晶体进行净化的实验室,那里一地都是被破坏了的晶体。他大略扫了一眼,器械台落后,能成功才怪。 他尝试对一块后备晶体进行净化,用了自己的一把高精度粒子针,因为数据不足,晶体最后会变成怎样,百分之六十要靠运气。他最后让一块晶体恢复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原态。为防止它再度被感染,他拿出了一个半人高培养箱。 据理论推测,只要晶石开始发芽,气体武器就会自动判定它不再需要改造。所以,只要晶体留在培养箱里待到发芽就好了。 虽然有一定的成功率,但主父阿门是不可能在这里拿自己人的结晶试手的。要做就要有百分百的把握。所以他做完那一次实验之后只记录数据,并且对那些废弃的晶体进行图像记录。 准备了一个礼拜,所有研究人员都呆了。精密得人脑无法想象的零件组装成一个极度纯粹的白色小房间,里面摆放着一个吊起的门。如果不是看着它建成,他们一定会把它当成建材市场的普通展示品。 主父阿门解开研究院的束缚,把五十套粒子针和培养箱推到他们身旁,淡淡地说道:“这把粒子针能剔除气体武器,具体操作方法,你们握着它集中精神询问就会知道,培养箱能隔绝气体武器,让晶体安全成长到发芽。” 研究员头子怔怔地问:“为什么……” 主父阿门扫了一眼四周,瞥了他一眼,道:“我的恋人是地球人,他会因为母星的毁灭而难过,所以……我只会做到这一步。”也念及了他在地球生活的这些年。宇宙吉卜赛在哪都可以生存,并不会对某个星球特别眷恋。这两样设备已经超出地球科技不少了。 事实上,除了本身的功能,它们还能发挥更深层次的功能——机甲育成及武器打造。这些都记录在粒子笔中,等他们离开之后,这些研究员会从中得到他们想象不到的高阶知识。就看这些人类能领悟多少了。 研究员头子亢奋了起来,“你一定有武器的吧!请给我武器吧!外星人要是入侵,我们就算活下来也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啊!” 唐家风把人推回去,“植物人有异能,你们不是还能改造变异动物为自己所用?都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剩下的也不妨做完了吧。” 另一个研究员嗫嚅道:“你也是地球人啊,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唐家风“啧”了一声,抽出一张纸写满了地址、密码和各种提示,塞到他们手上,“军火,你们自己找人去提。”攻占这里的时候还剩下不少工作人员、保安和黑衣人的,都关到地牢里了。 “如果我是你们,就会抓紧时间做该做的事,你们的身体撑不到多久了。”唐家风最后提醒,这些人都是改造过的,也必须长期服用抑制剂。 主父阿门不再多话,把一群人直接推出这个大厅。这群人在外头拼命捶门敲窗。 两个人都默契无视了外头的动静,开始静候跳跃的时刻到来。 陨石生命体的菱晶体总共有三块,999号在建造“跳跃房间”初期就被吸光了能量,主父阿门也把它留在那些研究员手上了。 由于他附带有另一支能源棒,所以对菱晶体和压缩盒进行了分配。主父阿门带三个人,拿2007号晶体,唐家风带两个人,拿能量最大的30号晶体。他们会把晶体放在一个特殊手镯里戴在手上,位面跳跃的过程中,对能量的汲取会优先从手镯进行。菱晶体的能量被空间缝隙吸光之后,才会对跳跃者本身的能量进行夺取。 小黑猪身上也带有能量棒,对它来说足够了。它背上突然跳出光幕,开始进入与最后倒计时。 突然,黑色在“跳跃房间”的“门”中出现,填满整道门。冷冽的蓝光溢满大厅,落入外面的人眼中。 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主父阿门被金属覆盖,现出了机械体的本质,悬浮起来。 唐家风闷哼了两声,衣服爆裂,身高拔起,皮肤也如棉絮般落下。他绷紧肌肉,一用力,身体恍若新生,强大的力量感汹涌而出。他深深吸了一气,镇定地跟在主父阿门身后踏入了黑色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开始进入第二卷。 55番外一:复生(1)   唐家风恍惚间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但身体因特殊力场产生的微妙感应让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是现实,地球陷入不可逆转的变异之后,他带着弟弟和其他队友跟着主父阿门进行了传言中的“位面跳跃”。   从已经崩溃的地球跳跃到另一个时空,另一个宇宙。这对于一个在地球土生土长且对天文宇宙一无所知的黑道中人来说不是容易的事,假如他孓然一身,他会选择留在地球抗争到最后一刻,最后死在最高建筑的废墟里,让曾经的繁华成为他的陵寝。   但是他没有,因为他最重要的弟弟和孔妹力一样成为了“种子”,一枚脆弱的晶体,为了让弟弟回到身边,他毅然走上了这样一条完全陌生的道路。   抱持着同样决心的,还有他身旁的外星男人。   主父阿门的人生中只经历过一次位面跳跃,那时候父母把他送来地球,他还只是孩子。现在,他踏入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时空,不但不感到畏惧,反而涌起了澎湃的激情。他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金属在蠢蠢欲动,渴望在浩瀚的黑暗宇宙中振翅翱翔。   自从到了地球他就没有释放过自己的完整形态,长久以来他都在压抑自己的本性,现在,他仿佛看到了自由的曙光。   超空间跳跃的过程感觉很漫长,这足以说明他们跨越的时空有多么宏大。雷守诺眼中这一切都是迷幻的,多普勒效应在这里暂时还存在,光的频率在超空间中高度偏移,脱离人类的可见光谱范畴,但对于非人类的主父阿门来说,这些波长清晰得像黑暗中的镭射光束。   突然,空间里出现无数光点和光线,从大到小,前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泛蓝边的长方形。两个人都感受到了强烈的拉力,身体不受控制地倾斜了下去。   视界中出现自己身体各部分甚至脑袋的影像,目之所及都被扭曲。繁密的星光以更快的速度飞向黑门,在它周遭形成一个闪烁的圆盆,除此以外的地方只剩漆黑一片。   突入唯一光源所在的黑门,两人眼前一蒙,后脑勺感觉到剧烈的冲力,踉跄几步,踩到了实地上。   唐家风摇晃了几下,连忙撑住膝盖,干呕了几下。小黑猪跃到地上甩了甩头。   主父阿门脚跟一顿稳住身形,房间里的蓝光潮水般褪去,洁白的房间里站着一个壮年男人。   “欢迎归队。”   ******   孔妹力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仿佛打从出生就没有清醒过,那些或精彩或平淡的日子好像都是梦而已。然而,他也觉得这场睡眠很短暂,所有的人和事在眼前一闪而逝,最终重归黑暗,好像只是眨了几下眼。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如果身体这种东西还存在的话。   随着自我意识越来越清晰,他首先抓回的是思念的情绪,强烈地思念着一个人,想要见他,触摸他,像曾经无数次一样身体交叠。然后,从强烈的渴求开始,他的五感逐渐回归。   最先感觉到的是湿润,他陷入了温暖而湿润的地方,可能是“身体”的部分拼命汲取着这个地方的水与养分。然后感应到的光,但和他记忆中的光不一样,这股光芒更复杂,更多内容,好吧,不妨碍他吸收,暂且别去管它。   最后,他感应了……人的体温,那是一只大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   他知道那个人就在身边,自始至终守候着自己,从来没离开过。   好!老子要快快长大!   他在心里吼道,虽然不知道现在什么状况,更加搞不清楚要怎么长大,但是,拼命“吃”饱就行了吧。他一边想着一边贪婪地吞食养分。   他开始有了时间观念,持续日照十几个小时之后是黑夜,这样一明一暗过去就是一天。他知道自己在拔高,只是仍旧看不到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和什么东西搭上了线。   ‘谁?’   ‘妹力!’   曾品?‘你在哪里?’   ‘不、不知道,好黑,我哥呢?哥……’   ‘冷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孔妹力想起了自己临死的样子,从脚开始粉碎的画面。   曾品安静了一会儿,应该是在调整情绪,然后把后来的事从头到尾跟孔妹力讲了一遍。   孔妹力确定自己现在就是晶体状态了,不过他想不通晶体为什么会有“成长”的感觉。从小石头变成大石头?   这个问题无解,于是过了几天,两人同时搭上了另外一条线——‘豌豆!’   ‘哎哎哎?我是不是变鬼了?!’   幸好现在没腿,要不然孔妹力肯定要给他一脚,‘你才鬼!你全家都是鬼!’   ‘含羞草?另外一个是谁?’   曾品乖乖地自报家门,‘我是猪笼草。’   孔妹力忍不住吐槽,‘曾品,你直接说名字就行。’   豌豆:‘名字哪里有植物肢好记,对吧猪笼草。’   孔妹力:‘滚!’   不管怎么说,多了一个同伴让他心安不少,可是豌豆这货知道的事情其实跟曾品没差多少,也提供不了什么情报。于是三人除了睡觉,天天都在黑暗的空间里插科打诨,天南地北地吹。   有一天,豌豆讲自己跟严生的感情史,马上要讲到重头戏——滚床单的时候,突然失去了联系。过了半晌,第四条线接入,‘你、你们也是人?’   陌生人加进来了。无形的空间里顿时一片兵荒马乱,虽然没手没脚吧,但孔妹力就是能感受到大家的慌张。新进来那个新人慌他还理解,豌豆跟着慌什么……   空间里热闹了许多,他和曾品乐得听豌豆跟别人慌里慌张地交换信息,只是吧,两个人之间莫名生起了一丝落寞的氛围。   孔妹力跟曾品说:‘我还没清醒的时候,有一次感觉到阿门在摸我。’   曾品:‘是梦吗?’   孔妹力:‘可能是吧,一定是我太想他了。就只有那一次,然后再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你呢?’   曾品的声音很沮丧,‘什么都没有。没力,幸好有你在,还有豌豆在。要不我可能要……疯了。’   ‘没什么好怕的,不就黑了点嘛,别的都挺好啊。’孔妹力故作轻松道。天知道他心里也是十五个桶打水——七上八下。   豌豆放下和新人的交谈,默默插入了一句,“我也担心严生……”   四个人聚到一起,豌豆说:‘只有我们四个了?我之前好像有连上另一个外人的线。’   孔妹力仔细感应了一下,‘哪里?我怎么一点发现都没有。’   豌豆:‘我也觉得奇怪,只连上一下就断了,咳,大概是我的幻觉吧,哈、哈哈。’   新人:‘可能出事了?我不想死啊!’   曾品怯怯地问:‘我们也会出事吗?’   豌豆:‘难说……’   孔妹力插话:‘喂喂,别吓他了,他本身就胆小,没了他哥在旁边更小。’   曾品:‘我也没那么胆小了……我还帮忙杀过敌人呢。’   孔妹力:‘好,那你现在把这份坚强拿出来吧。不知道地球现在怎么样了,人类怎么样了……’   豌豆:‘我也好奇啊,不过我们这样子什么都没办法吧,放心!等我第一个离开这个空间,我就去打探消息,交给我吧!’   孔妹力:‘滚,怎么不说我第一个出去,你这棵小豆苗小心被风刮跑。’   豌豆:‘总比你这种含羞答答的含羞草要好!’   孔妹力:‘卧槽,胆子肥了啊,过来!跟老子练几手!’   豌豆:‘欺负我现在没手没脚,有种你过来呀!’   ……   两人对上了,可惜谁都奈何不了谁,只能在嘴皮上抢占制高点。另外两个人没法插嘴,只好闭“目”养神。   在他们意识与“身体”之外,两个伤痕累累的男人正认命地提着水壶给四棵玉米包状的植物浇水。   没错,这四棵玉米包就是孔妹力等人。他们现在只到普通人类的膝盖高度,覆盖着坚硬而厚实的草色硬壳。   唐家风浇完自己弟弟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妈的,下次再见那群外星人,不削它们几个脑袋我下不去这口气。”为了抢到这块土地,他和主父阿门可是费了老半天的劲。   主父阿门对待这些晶体万分宝贝,它们是这样脆弱,微小的划痕都可能造成无法补救的伤害。所以,直到晶体生根长叶,硬壳重重覆盖晶体本身之后,他才敢轻轻摸了摸孔妹力的“头”。他默默地对他说,快快长大。   他们种下晶体之后每天都会留一个人下来守地,另一个人在主父家提供的悬浮屋里观察数据,可能还会稍作歇息,不过主父阿门体质关系不需要太长的睡眠,所以他回到悬浮屋一般都只是吃点东西就继续对样本进行研究。   在晶体长叶之后,黑猪偷藏带来的两颗人类晶体中,代号甲那个早早就停止了生长——也就是豌豆早前偶尔连上线的那个人。   该做的主父和阿唐都做了,分析表明,较早前那个代号甲的植物人类,叶子细胞的细胞壁因不明原因出现了不可逆的破损和连锁反应,细胞接连坏死,正在往胚胎转化的晶体受到宇宙微量辐射的伤害,中止了人体再生成的过程。他们在变软的晶体中央见到了花生米大小的胚胎细胞。   这个不明原因最后查明,是甲的植物肢太脆弱,无法抗衡这个位面的阳光。这个认知让主父阿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要知道孔妹力的植物肢也算不得强。以防万一,他们给玉米包状的植物外壳都架设了太阳滤镜。   然而意外没有因此终止,代号乙的植物人类也出现了问题。在玉米包成长的第二阶段,辅助根从玉米包侧面长出,探入泥土里帮助玉米包屹立拔高。乙的辅助根却出现了强烈的过敏反应,触及泥土的瞬间便开始腐蚀。同样出现这种过敏反应的还有孔妹力的那棵。   主父阿门心悬到了嗓子眼上。 56番外一:复生(2)   ******   黑暗的空间里,孔妹力病蔫蔫的,曾品和豌豆都很担心。   从上个礼拜开始就说身上痒,又痒又痛,然后觉得像是发烧了,什么都吃不下,没力气。   到了今天,新人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怎么叫都没反应,只有孔妹力偶尔哼哼个几声。   ‘新人到底怎么了?’豌豆急得恨不得跳脚。   曾品:‘豌豆你好像跟他直接连接的?’   豌豆:‘是啊,可是这两天已经一点气息都感受不到了。’   孔妹力:‘……别是……挂了……吧……’   曾品:‘妹力你别说话了,留着点力气。’   豌豆:‘别说,我也开始觉得身上痒痒了,哭。’   曾品:‘痒痒,是过敏?’   豌豆:‘我们这种鬼样子,对什么过敏啊,求上天打救,救命。’   孔妹力翻了个白眼,如果他有眼的话,转身沉沉睡了过去。   ******   主父阿门向族里求助,要到了资料,研制出解除植物人类过敏状态的药剂,还发现这种药剂稍加改良可以治疗压缩盒里的严生和管理员——被红风感染却没有进化的普通人类,他们接受药剂注射后出现了继续进化的迹象,被安置在医疗室的营养缸中。   孔妹力豌豆和曾品三人的玉米包都淋上了治疗或预防过敏的药剂,代号乙的植物人类没扛过剧烈的过敏反应,枯萎了。   熬过过敏这一关后,玉米包的生长速度惊人的快,几乎是日升日落的功夫,玉米包成熟了。   严生和管理员的最后一关熬得相当不容易,植物人种起码还有玉米状的保护层。他们却没有。   主父阿门和唐家风直到最后关头才发现,感染的人类会面临长达一个星期的免疫失效期。继续进化的能力也会导致他们体内激素乃至器脏机能紊乱失控。   尤其麻烦的一点是,猝居星的细菌病毒和地球的很不一样,严生和管理员随时有可能因为微小的细节丧命。   终究是共过患难的同伴,唐家风尤其讲义气,主父阿门负责研发解决问题的药剂,他除了照顾曾品的苗,就全副心力投在严生和管理员身上了。   严生和管理员的头发和指甲乃至皮肤都掉了,最后一天,唐家风和主父阿门眼看着这些部分重新长出来,严生过高的体温——早就超过了人类能承受的程度,管理员癌变的内脏,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自动修复。   终于,有惊无险,然而营养缸打开的瞬间,两人还是承受了严生和管理员突然的袭击。事后严生和管理员解释,他们在那一瞬间力量爆发,神智和记忆却都不清楚,还以为面前的是异变的野兽呢。   总之,他们成功重获新生。   不容他们有喘息的空间,孔妹力三人也即将面临新生。   管理员穿着紧身衣,抱了三套毛巾,玉米包里的人有外面三人接应,她就自发地当后勤了。   这一天气温相对较低,厚重的云层覆盖了光线,泛着淡淡的灰蓝色光晕,这个星球的植物颜色很黯淡,泥土颜色深似浓黑,就观赏性来说实在乏善可陈,唯一好看的高远天空也被遮挡了。   空气十分凝重,湿度也很高。回收土地的监控光脑也已经来到了上空,等到月亮升起它就要强制驱赶土地的现任使用者并且销毁土地上的一切事物,不论死活。   他们顾不上防备光脑,因为玉米包裂开的瞬间,很重要。时间点上也掐得很紧,他们根本没时间部署其它的事。   等了好一会儿,玉米包发出清脆的响声。众人支起了耳朵,情绪都紧张起来。裂缝开到了一掌宽,勉强可以看到里面人形,外面三个男人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这就是争分夺秒的时刻,在这个星球的太阳半沉入云雾中时,忽地,玉米包发出噼啪声,叶子像花瓣一样展开,就像镜头快进似的,一瞬间就绽开了,中间出现了三个头顶虚拟植物肢的素白的人。外面候着的三个人顿时慌了一下,因为他们的竟然站错了位置,守的是别人家的老婆。赶紧换回对的位置,接住直面倒下的人。   管理员就像幼儿园的老师,逐一把毛巾分派过去。然后他们迅速地回到了悬浮屋里,为了更深入地研究植物人类的特质,主父阿门把剩下的玉米包扯了出来,运了回去。   他们刚离开地面,监控光脑就一把火把土地烧了,还用药水进行了彻底的清理。   ******   孔妹力昏昏沉沉地醒了,眼皮上感受到了光的照耀,我不在土里了?他睁开了眼,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一时间,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以为要天人相隔了,现在对方就活生生地在自己面前——经过几秒的反应时间,孔妹力像树熊一样挂在了主父阿门的身上。主父阿门紧紧地回抱,把头埋进了他白色的长发里。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啦,你好像变帅了。”孔妹力笑着挑起主父阿门的下巴,调戏了一把。   主父阿门笑了一下,“为了你醒来后别嫌弃我。”   “哟,做得不错哦,改天奖励你。”   “汪。”   孔妹力大笑起来,他家黑萌萌什么时候这么风趣了。   “曾品和豌豆没事吧?还有两个陌生人。”   “他们没事,另外两个人没救起来。”   “嗯……唉,走,找曾品和豌豆玩去!”孔妹力收拾心情,跳下了床。   落地的瞬间他趔趄了一下,被主父阿门扶住,他讶异,“我是不是瘦了?”   “没有,我给你看镜子。”主父阿门对光脑下达命令,一面等身镜子立时出现了。   孔妹力愣了一下,才发现这个房间跟地球上的非常不一样。他走近镜子,材质不是玻璃,不知道是什么,现在的他就像整个人都白化了,全身的毛发都是白色的,皮肤也变得极白,指甲都没什么血色了,瞳孔由黑色变成了淡淡的琥珀色。头顶上有一丝丝气雾,虚虚地形成含羞草的样子,他心里一想,它就消失了,像收回了脑壳里。   唯一比较欣慰的是,他长高了十几厘米,现在到黑萌萌的耳边了,站在一起比之前和谐很多,而且也有了比较流畅的肌肉,最高兴的是有了腹肌,虽然跟黑萌萌的体格比还是有差,但从比例来看,他们是更登对了。   “撇开太白了这一点,我对现在的状态挺满意的。”   主父阿门把他直直抱起,边走出去边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最好的。”   “嘴也甜了。”他举起拳头敲了几下他的额头。   两人走出房间,孔妹力穿上了修身的防护服,悬浮屋的墙壁加了防辐射保护层,还是不确定人形的植物人类对这个星球的阳光会不会有过度反应,所以主父阿门为三个刚从玉米包出来的人都备了防护服。   “这个房子真高科技,像科幻片。”孔妹力边走边赞叹。   一路走到唐家风两兄弟的房门前,光脑自动发出敲门声,提示有客人来访,等了一会儿,门才打开,曾品的脸带了两抹很淡的粉色,领着打赤膊的唐家风走了出来,“没力,你也没事真的太好了!”   曾品也白化了,也长高了,几乎跟他哥同高,“哥,你去看豌豆吗?”唐家风靠坐在床上摇了摇头,“你去,快点回来。”   于是三人继续往下个房间转移,曾品小声跟孔妹力说:“我的病好了……我知道我哥不是警察特种兵什么的是黑社会,也知道他喜欢我一直在保护我……”   孔妹力眉毛一挑,“他知道你病好了?”   曾品挠了挠脸颊,“还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你可以先帮我保密吗?我想你教教我怎么慢慢地说清楚……”   “当然没问题,我帮你先瞒着,后面再一起商量。”   曾品露出了感激的表情。   到达第三个房间,还没敲门就开了,豌豆拍着手走出来,见到他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高兴地笑开了,“你们也白花花的。”   “你才白花花。”孔妹力习惯性地吐槽回去,探头看房内,只见严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你们这是……”   “每次都打不赢他,这次总算让我扳回一城了。”   “你下手没太重吧?”孔妹力发现再生之后自己力气变大了,相信豌豆他们也是,严生……   “别看那家伙看上去斯斯文文,强着呢,听说他们也进化了,更不怕挨揍,哎别说,揍起来手感真好!”   这一对的相处模式还真是……   “管理员在哪儿?”   主父阿门插话:“她在补眠。”   孔妹力道:“那我们都休息一下,明天起来一起商量一下以后的安排?”   豌豆和曾品代表两家人表示同意。   几人暂时各回各家。   ******   孔妹力跟主父阿门回房间,相互依靠着看窗外的景色,已经入夜,这个星球有两个卫星,一远一近,形成两个方向的月亮奇观。   看着一望无际的夜空,星罗棋布的悬浮屋和屋内的亮光,孔妹力有种不真实感。   相信身处其他房间的人也会是这样,不久前他们还是真真实实的地球人,上学的工作的,像工蚁一样勤勉地生活着,好像一切都一成不变直到他们过完这一生。但是一场流星雨,一场外星人的阴谋,彻底搅乱了地球的轨迹。   他们遭遇了那么多变异那么袭击,现在,他们幸存下来了。   站在完全陌生的异界位面,外星的空间,人类曾经无数次探寻地外智慧生物的存在,现在就在眼前了,那么现实却有那么不真切。   “地球最后怎么样了?”   “我给他们留了一些设备,临走前还有人幸存,我觉得他们生还的几率很高。”   孔妹力伸了个懒腰,笑了一下,“那就好。”虽然都是陌生人,但……他心情就是好了。   “黑萌萌,给我说说这个星球吧,你们在这里都做了什么?”   主父阿门抱着他肩膀,温柔地笑了。   空旷的悬浮屋里,轻轻地响起了男人低沉絮语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57、68章,也就是接下来两章都因某些原因必须撤下,实属无奈,看到这里的记得要跳过这两章不要买哦。非常抱歉,日后如果情况允许就恢复。 57番外三:擂台赛(1)   这是孔妹力曾品等人还没被种出来之前的事。   主父阿门和唐家风刚到猝居星,人生地不熟——连位面都不同,简直像水生生物第一次踏足陆地,全然的陌生与冒险。   接待他们的男人是一个叫聪哥的主父家族的人。   猝居星的土地堆满了各个种族的尸体,经过某些反应和漫长的岁月,产生了非常高的能量。所以这个星球的土地非常珍贵和昂贵。无数人为了抢夺它而死在了下面,成为土地的肥料。”是以被称为猝居。死亡的“家”。   所有人都住在空中,例如他们现在这个棋子屋。由主父家族提供。   聪哥嘿嘿笑道,“相信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个星球的土地是通过战斗抢夺使用权。至于能抢多少,用多久,全凭各人本事。我和族里的大家都很期待你们的表现。”   这对主父阿门来说非但不是坏事,相反,这是天大的好事,孔妹力需要土地种植,这种能量极高的土地简直就是为了他们度身定做的。所以,就算要断手断脚,他也要把土地抢下来。   聪哥没逗留太久,又交代了一些琐碎事,走了。   他前脚刚出门,唐家风就切了一声,“没脑子的都看得出来里头还有文章。”   主父阿门不动声色,“他们始终是我的族人,就算另有所图,只要不会对我们造成伤害,我都会顺从。”   只要孔妹力能复原。   ******   主父阿门寄存好晶体后,来到棋子屋的人形训练场,唐家风早一步开始进行体能训练了。这里可以通过意识控制,在一定范畴内组装出你想要的各种训练设施。   唐家风一脚踹开刚刚放下的杠铃,灌了两口水:“你用机械体参战赢面更大。”   主父阿门说:“不用。”话音落下,他的脚边升起一团金属熔浆,凝结后成为了一尊“木人桩”,很多功夫片里都会出现这种练习道具,一根等身高的粗木桩上装插有许多木棍。   他调出这个星球上战斗的相关资料,一边看一边用铁人桩练手。   光脑为他们找到的竟然是宣传片一类的视频。   光幕瞬间占据了半个训练场的墙壁并且自带立体效果,先是介绍星球背景,然后开始说明战斗的具体形式,擂台对决。分为一对一和团队混战,战斗限时三个猝居时,弃权、掉落擂台和死亡为输。   土地以一百平方米为单位,一单位限四组人对决,赢者可得到一单位土地一星期的使用权,如果想要更长的使用权就要接受更多人的挑战,每打赢一组对手就多一个星期。   光脑:‘主人,是否需要为您接驳到擂台赛官网?’   唐家风嗤笑,“还有官网,不会还有明星选手吧?有够逗的。”   光脑:‘主人,光脑是否可以接受共居人指令?’   “妈的,真有这么无聊的玩意。”唐家风随手把喝水的瓶子扔掉,天花板垂下一根丝把它回收了上去。   主父阿门无奈,对光脑说:“进入官网。”   官网那叫一个金碧辉煌,各式各样的贵金属和宝石像马赛克一样铺满了整个界面,主父阿门都觉得有点眼疼。   光脑:“初次登入擂台赛官网,光脑将强制跟随导航浏览页面。”   参加擂台赛的手续并不复杂,只要你进入私人医疗室或者公共医疗室进行身份登记就能拥有参赛资格,然后登录官网挑选擂台,根据指引在特定地点和时间进行比赛就可以。   ‘主人,是否需要为您打开明星选手界面?’   “不用。”主父阿门关闭屏幕,转身问唐家风,“你参不参加。”   唐家风站起来伸了一下腰,“当然参加。”   两人离开训练场进了隔壁的医疗室,花了一分钟进行登记备案。由于光幕可以在屋内任何墙壁开启,所以他们不用挪地,直接在医疗室完成了后面的手续办理。   最后两人挑了五单位级别的擂台,常规场次二十,根据在地球上收集到的资料,他们大概需要三个月的时间,这意味着加时赛有十一场。   唐家风亢奋了起来,“和外星人打啊,爽。”   主父阿门暗中检查过唐家风的身体数据,各项指标明显超过正常人类的范畴,还有部分能量不能确定。   多一个强者同伴便是多一分力量。   三天后,一架飞行器停靠在悬浮屋门前,他们换上从地球带过来的运动服,坐上了车。十几分钟光景他们就被送到了擂台所在地。   说是擂台,倒不如说它是一个巨大的陨石坑,坑边的半空中都是大大小小的飞行器,巨大的四面光幕悬浮在擂台上方。情绪型光脑主播同步用各种语言和频率激动地播报现场实况,在场的人除了能听到自己熟悉的语言占据了主音量,还会听到很多其它语言的杂音,勉强算是构造了一个热闹非凡的假象。   主父阿门他们的飞行器降落在坑底的时候,光脑的播报戛然而止,现场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停顿了大概几秒,光脑的声音突然激昂地大呼小叫起来,‘终于来了!即将对战我们明星选手‘星星之子’的新人顺利抵达擂台!大家期待吗!激动吗!他们能不能打破星星之子连胜三百零六场的传奇神话?噢噢噢,这可说不准哦!连猝居星最牛逼光脑的我都预测不到结果,这两位新人会不会成为猝居星的新肥料呢,各位观众你们怎么看?请投票……’   主父阿门和唐家风在这个呱燥的背景音中步下飞行器,一阵强风吹过,巨石坑显得尤其庞大,边沿有光带代表界线,因为距离太远看过去反而像数圈细细的蚕丝。再看上去是淡金色灰蒙蒙的天空。   他们的对手站在不远处,是一个与人类很像的外星人,撇开他两层楼高的身高和从莫西干头长到尾椎的金色尖锥不管的话。   光脑主播的声音在半空中响起,陨石坑里微微有点回音,‘星星之子,这边有两个人,你有没有队友进行混战?’   星星之子上下牙磕了十几下,咯咯咯咯地响。   光脑主播:‘噢~没有队友,这边的主父阿门和唐家风请派出一人出赛,另一个人随飞行器离开擂台。’   唐家风掰着手关节,蠢蠢欲动,主父阿门拦住他,“我来。”唐家风放下手,插着裤袋退后几步,回到飞行器离开了坑底。   主父阿门拉开运动外套的拉链,甩到一边,里头穿的是白色的工字背心。   速战速决吧——他突然加速往前奔跑。光脑主播顿时呜哇鬼叫起来,“我还没喊开始那货就跑了!他跑了!”   主父阿门借着加速度猛地跳起,直到星星子的脸前,唰地一下,钢羽展翅,在星星之子的脸庞上投下宽阔的阴影。   ‘主父一族标志性的金属色出现啦!奇怪,我还以为这个主父族人会以机械完全体迎战,毕竟他的对手是个大块头……’   星星之子往旁边跳去,避开了主父阿门的俯冲。这个大块头不只有非主流头犀利,能连赢几百场,实力不可小觑。   主父阿门利用自己的制空权优势,集中从空中进行攻击。大块头背部的金锥子脱离身体,由锁链连接着,飞舞在四周,与主父阿门的尖爪来回撞击,火花四射。   接着,相互间进攻的速度越来越快,陨石坑中出现了好几道残影。   交手数千个回合后,胜负仍然未分,势均力敌。光脑主播适时煽动:‘还剩下最后十五分钟,他们打平手就要取消这一场擂台赛了哦,所有报名轮候的选手都会被系统强制移出序列,所有人需要重新进行报名,另择吉日再开台。’   唐家风在飞行器乐了,“连打平手都不行,够狠啊。”   其它飞行器顶部开始弹出光幕,各种外星人叽叽呱呱,不用翻译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怒气。   主父阿门骤然拔高身形,环视一周,再俯瞰坑底,几乎不留片刻停顿,他用最快的速度俯冲而下。星星之子咯咯咯咯地磕响自己三角形的牙齿,摆好架势准备一掌夹扁这只小鸟。   就在星星之子的尖锥即将插中翅膀的时候,翅膀忽地消失了。主父阿门冲劲不减,眼见要一头撞上星星之子停在胸前的尖锥,他脚上突然伸出尖爪,死死扣住了尖锥,惯性带得他划到尽头,尖锥表面顿时出现十条划痕。   他同时拔长手指的爪,在持续的惯性带动下直奔星星之子的右胸,抠住,借力向上一蹬,瞬间张开翅膀冲向星星之子的喉咙……   刺啦,金色的液体从断颈中喷薄而出。陨石坑的一角积攒了一汪明亮的金色水洼。六米多高的熊躯砰然倒地,尖锥乒乒乓乓地散落一地。   主父阿门飞回进场的位置,捡起运动服外套拍了两下,收起翅膀穿回衣服。脚趾动了动,运动鞋没有事先脱掉,成破布了。他脱掉鞋子捏在手里,抱着手臂等光脑主播宣布结果。   光脑主播好一会儿才从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回过神来。   ‘本场胜者是,主父一族主父阿门!星星之子死亡,确认!’   ******   难得的休战日,唐家风浇完自己弟弟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妈的,下次再见那群外星人,不削它们几个脑袋我下不去这口气。”   主父阿门坚持浇完剩下三棵才放下水壶坐下,揉了揉手臂。也难怪唐家风气成这样子,他们最后一场擂台赛是团体对抗,说好二对二,结果上场了之后,那两只外星人突然裂了。对裁判系统进行申诉,结果是,那个星球的人是芽孢生殖,上台之后生殖就类似地球人上了公车之后不小心生了几个娃,这个不属于违规。   擂台赛没限制孕妇不能上场嘛。于是那两只外星人长出了六只芽孢后代,最初和他们对打的只有那两只母体,但随着六只芽孢迅速发育成长,他们开始要二对四,二对六,到最后二对八。   第二次申诉,裁判系统表示:人家不小心生出来的娃看不过眼你们揍他们的娘,想要帮忙也是情理之中,不算违规。   于是两个人只能硬扛,一连不吃不喝不睡地进行三十场比赛,初到这个星球没有经过任何调整的两人的疲劳值已经达到极限,这最后一场赛事显得尤其艰难。主父阿门虽然强大,但在这种强者云集的异位面外星生物集聚地也讨不了便宜。他在主父一族里只能算个刚成年的毛头小子,在地球上像朵温室小花一样被养大,各方面都跟真正流浪过宇宙的族人相距甚远。能和这么多强者对抗二十场不输已经证明了他的潜质,却也暴露了他各方面缺乏磨练的弱点。   总之,最后一场比赛他和唐家风把所有力量都押上才勉强赢了。他差点失控变回机械体原形。   这样,他们才终于得到了这块地,种下了五枚晶体。   很久之后,孔妹力和曾品,还偷偷互相看了两人的比赛记录,私底下交流得十分热烈。尤其对他们二人搭配进行的战术津津乐道。   所以,哪怕他们身在不同的星域感情也没生疏,总能隔一段时间聚会一次。   有一回,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严生和豌豆,豌豆对擂台赛尤其感兴趣,勾着严生的脖子揶揄,“瞧,人家的男朋友多牛气,你呢?”   严生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转身就跟豌豆缠斗在了一块。   这一对的相处模式真的是……孔妹力和曾品蹲在旁边吸金坷垃——主父研制的最新口味肥料,取名自地球曾经非常有名的肥料品牌,吸着这么高端洋气的饮料一边看别的两口子玩摔角,真是别有一番趣味,尤其是两人打着打着就亲了起来。   撇开这个小插曲不说,孔妹力曾品和豌豆受擂台赛启发,决意要和自家的男朋友比赛一场。    58番外三:擂台赛(2)   起初男朋友们都是不同意的,植物人类相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有点脆弱,瞧瞧,没有健壮的肌肉,头发皮肤都是雪白色,看起来最文弱的颜色,体重也比新生前轻很多——都是身体力行地测量过的。   这样纤细的分量,玩啥不好玩打架?   但实在闹不住三个家伙联合抗议。最终只得乖乖从命。   擂台赛定在一个他们可以呼吸空气的星球,星球尺寸比地球还小那么一咪咪,但陆地比地球多,而且丛林茂盛,生态非常的好。   目之所及,全是深浅层叠的绿意,花果累累,溪水忽大忽小地突突直冒,孔妹力喝了一口,浑身舒泰,像喝了补品似的受用。   “这里的水很适合我们哎。”他招呼其他人过来尝一口。   豌豆捏起一把土,嗅了嗅,“泥土也是,好香。”   “我们可以多留几天吗?”曾品询问他哥的意见。   主父阿门倒是不反对,宇宙之大,不可计量,要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休息场所其实也不容易。难得这里与地球相似,又十分舒适。住一段时间并无不可。   他回到飞船上扫描了一遍,证实这个星球上的原住民已经登记在册,是科技较高的智慧种族,和平友好。他更放心了。走正式流程打了声招呼,得到允许后正式在这个星球暂住下来。   他们的擂台赛没有因此耽搁。休息足够之后,他们将擂台搭在晶石遍布的空地上。   晶石有点像水晶,像是被剧烈的地质变化翻到了地表,远远望去,闪得像钻石卖场。   豌豆说,这是天然的灯,用来点缀比赛更有气氛。于是地点就这么定下了。   因着是私下的玩闹,也不拘什么日子。随便找了天气好的一天,比赛就开始了。   单从视觉来说,男朋友队有高头大马肌肉外星人、凶狠决断黑帮大佬和聪明机智高智商精英白领,三款;挑战队这边,清一色的秀白,衬着高山流水的投影背景,还有点儿仙。胜负简直一目了然。   男朋友们是决计不会真对自家人下狠手的,所以赢的一定会是小受队。   但是,这样的比赛有毛意思?   于是,比赛一开始,孔妹力三人就使出了田忌赛马一招。战斗力是不是真的能这么编排且放一边,反正打乱了比赛对象,就有发挥的空间了。   孔妹力对阵唐家风,唐家风从来只在对着弟弟的时候是住家好男人,但孔妹力是谁?他们的恩人,有恩必报是他的原则。所以他差点就举手投降了。但孔妹力怒瞪他,“是个男人就公平对决!”   恩人要求全力以赴,唐家风思索了一秒,决定不放水。孔妹力在他眼里不是弱者,值得出手。   中间战况如何激烈就不说了,孔妹力毫无悬念地被压制到最后,输了。   但是他觉得很爽,淋漓尽致。俩人给了对方一个属于爷们的拥抱。   唐家风回到座位上,笑道:“主父,别怪我。”   主父阿门气定神闲,还真没生气。   比赛而已,没必要太较真不是吗。他向孔妹力远远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孔妹力僵硬地转动脖子:我什么都没看到……   第二战,严生对阵曾品。两人都不是擅长武斗的类型,打了半个小时,简直了,索然无味得旁观的几个都啧啧称奇。   看样子是出了全力的,偏偏一点趣味都没有。   擂台上的两人察觉到这一点,最后干脆放弃了拳脚相对,玩起了猜谜语。   “猜谜语没什么不好,小时候我就跟他玩这个,他绝对不会输。”唐家风歪着嘴角笑,骄傲得不行。   曾品顿时信心爆棚,没辜负他哥的期待,成功赢了严生。   倒是猜谜语这短短十几分钟带来更多的乐趣。   有了这个插科打诨的环节,第三场对抗就显得随性多了。主父赢得理所当然,两人干脆玩了起来,都没当真。   擂台赛附近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一群类人的生物,躲在巨大的结晶体后偷看,殊不知晶体透明的材质早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身形。   孔妹力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又有乐子了。   主父三人跟在后头,只有一个共识:好的男朋友要勇于敢于当自家小伙伴的靠山后盾。   这群类人生物后来成了这个星域中最爱玩游戏的种族,玩的还是地球游戏……   地球出身的孔妹力三人表示:我为地球文化传播做贡献,喜闻乐见。   后来,他们六人回过地球一趟。   那是很多年后了,如果不是末日来临,地球早迈进新世纪。   远远地在太空中望去,地球从蓝色变成了淡淡的紫红色。本该是绿色的部分都变成了灰色。   但凡是从地球走出来的人,看着这番景象,无不百般滋味在心头。   那是他们的母亲啊,改头换面了,也不改它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   直到他们飞船降落在一个隐秘的地点,才发现这里并没有死绝,相反,还挺生机勃勃的。   地球的植物变了颜色,甚至变异成了新的品种,但它们是活着的。曾经熟悉的物种都几乎消失殆尽,大自然的生命力却孕育出了更多新的生物。   它们在这个新地球上生存繁衍,看着小日子还过得挺好。   那么,人类呢?   新地球受到后来才察觉变故的星际联盟的保护,资料保密。他们一行人之所以能来,是因为他们曾经的地球人身份。   人类的现状,也只能由他们亲自去看。   为免引来麻烦,他们都穿了光学斗篷,隐去了身形。   沿途走去,有很多房子,高新科技的产物,全都漂浮在天空,和猝居星的一样。   但不同的是,地面上并不是贫瘠枯燥的土地。虽然颜色几乎都变得过于缤纷,但很明显是充满了活力的,满满当当都是植物世界。其中划分出许许多多的田地,每一块都有机器人严密保护,阳光水分养分都用精细的器具量度,他们就刚好看到这一幕。   里头种的正是孔妹力他们很熟悉的“玉米”,植物人类孕育和诞生的器皿。   地球人都变成这样了吗?   答案是肯定的。当年幸存的科员人员成功破解主父阿门留下的技术,和地球上其它国家的幸存者共同歼灭了入侵的外星生物。并成功让人类这一种群以新的形式繁衍。   那批幸存者死去后,胎生人类正式作古,成为历史记录中的数据与文字。新的人种却生生不息,重建了这个一度千疮百孔的星球。   他们被称为“玉米”,这种百年前地球上的植物,现在已经绝种了。这个名字却没有被遗弃,它称为了新生人类的标志。   很多消失在那次灾难中的生灵,它们的名字都被继承了下来,以各种形式。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新人类也通过主父阿门留下的东西,研发出了机甲。虽然刚起步,但成绩斐然。   主父阿门望着忙碌生活的白色人种,说:“很快,这个星球会重新开放,它不会再被欺压。”   这是他的判断,也是他的展望。   主父阿门说的话,可信度有百分之八十以上。几个人都被这样未来大好的气氛所感染,隐隐约约深埋在心底的遗憾终于在这一刻得以释怀。   “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逗比的豌豆欢快地哼起了小曲,遭到众人的无情取笑。   笑过后,都是同样的心境——他们又是有家乡的人了。   游子归途,百鸟还巢。动荡过后,希望新生。   一切,还是会好起来的。   ------全文完结------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漪箩】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